第115章 夜探寶香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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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散!
    小茉莉?
    沈青月目光流轉,望著手中的簪子,不解。
    就是那新來的小丫頭,自稱阿七的那瘋丫頭。
    秀娘發絲淩亂,她摸著自己受傷的頸脖,眼裏的後怕暴露在淡金色燈光之下。
    日後花萼樓再有此等喪盡人倫之事發生,你便下去和那王媽媽作伴吧!
    屬下再也不敢了。
    秀娘害怕不已,磕頭如搗蒜。沈青月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這人表麵溫潤如玉,實則……
    玉如煙那裏,你知道怎麽做了?
    沈青月眼波幽涼地握著那支發簪,溫涼的觸感,令他心中漣漪陣陣泛起。
    屬下明白。
    秀娘忙磕頭。
    再抬頭起身時,房間已空空如也,好像他從不曾來過。那女人頹然地坐在地上。人人都說青月公子是個如何厲害的狠戾角色,今日她算見識了。在他麵前,她連喘氣呼吸都覺得多餘。
    沈如月推門而入,那丫頭還昏睡著。他將一串紫金銅鈴掛在窗前,飛身掠下高高的窗台,消失在涼涼夜色之中。花萼樓的姑娘都知道,青月公子窗前銅鈴若響了,天塌下來了也不得去打擾他。淡青如煙的錦帳中,那麵容如玉的少女昏昏沉沉地在夢魘中沉溺,豆大的汗珠密密布滿光潤的前額。
    城東珠玉街。
    寶香齋的巨大牌匾掛在門楣之上,沈青月一躍而起,如一隻月白色大鳧,翩然而至。寶香齋的後院,燈火依然通明。大掌櫃姓安,無人知曉他名姓,大家都喚他安掌櫃。
    安掌櫃不胖不瘦,濃眉小眼,一臉精明,穿著一件洗得發舊的睡衣,坐在燈下翻看著帳簿,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發著幽幽的綠光。
    桌上銅燈如豆,燈光幢幢。桌上擺放著一壺茶,數隻茶杯倒扣在烏木盤中,茶香嫋嫋。一陣涼風吹入窗來,也將沈青月的影子吹了進來。
    閣下既然來了,不妨入內來,喝杯新茶。
    安大掌櫃輕身站起,悠然道。
    沈青月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他麵前,輕輕將衣擺理了理。滿麵和悅,如輕風拂麵。安大掌櫃定睛看著他一派清風明月的氣勢,歎息道
    江湖人人都說,青月公子豐神如玉、氣概如雲,是個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今日一睹風采,果然名不虛傳。不知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
    沈青月目光幽涼拱手輕輕道。
    伸手入懷摸出那支烏木蓮花玉簪。
    這支簪子,可是貴寶齋的手藝?
    安掌櫃接過那支發簪,仔細地辨認著。
    確實,前日有一位戴著麵具的公子托鄙齋將其修繕一新。可有何不妥?
    安掌櫃將發簪還給沈青月。
    他戴著麵具?
    沈青月心中一沉。
    對,還有一位姑娘,這簪子便是那姑娘之物。
    安掌櫃在他臉上看出隱隱的不安。
    好,多謝掌櫃的。深夜叨擾,還請見諒。在下告辭。
    說罷,如他來時一樣,如一陣煙霧,瞬息消散,不見蹤影。
    安掌櫃呆呆地立在燈下。
    起風了。
    夜涼如雪。
    沈青月命人掛出歇業的牌子。姑娘們雖有意見卻不敢多言。
    玉如煙一襲白裙,飄然而至。
    青月公子,這是為何?你可知,歇業一日,花萼樓損失多少進項?
    玉如煙體量纖細,走路無聲,人如其名,輕飄如煙。連聲音都是縹緲虛無的。
    早年花萼樓在此間開業,宮主定下的規矩,二樓主怕是忘了一幹二淨了吧!
    沈青月坐在窗前呷茶,清清冷冷掃了那女人一眼。
    沈樓主每日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偌大的花萼樓,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是我在打理,你高興就來,不高興就走。現在來講規矩,不嫌晚麽?
    玉如煙眼波澹澹,滿臉不屑。
    沈青月歎息一聲。
    這些年,玉樓主打理樓中事務,真是辛苦了。確實是沈某懈怠了。看來,以後,沈某還得多花點心思好好地打點樓中事務。那以後就不敢勞煩玉大小姐了。
    玉如煙隻覺眼前一道白影閃過,腰間掛著的樓主玉牌已到了沈青月手中。
    沈青月!你!你!你想奪我的權,可沒那麽容易!偌大的花萼樓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玉如煙氣急敗壞,這個貪戀權力的女人啊!她從來就沒有明白,誰才是花萼樓的當家之主!
    恰恰那個半年也不露麵的青月公子,才是花萼樓的當權者!
    在這個男人麵前,玉如煙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跳梁小醜。這些年,她兢兢業業,花萼樓事無巨細,她都用心打點。她以為隻要她足夠用心做事,把花萼樓經營得風生水起,那個人多多少少總會抬眼望她一眼的。可是那麽多年,他也隻在那年中秋節現身過一次,還戴著一張麵具!
    難道無論她做什麽,他都全不放在心上嗎?今天她若被沈青月逐出花萼樓,那她永遠沒有機會接近靠近他了!
    玉如煙破壞樓規,自今日起驅逐出花萼樓,往後她的所做所為皆與我花萼樓無關!
    沈青月倚在欄杆前,向整個花萼樓的姑娘們宣布。
    沈青月!你憑什麽?花萼樓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天下?
    那個女人發了瘋地向他撲來,像似一頭絕望的母虎!
    來人,將這女人叉出去!
    沈青月無情絕義地道。
    玉如煙被掃地出門,衣衫單薄地被扔出華燈爍爍的花萼樓。長街清冷,她站在孤清無人的街邊,望著天上數點寒星,忍不住大笑起來。一直以來,她便以花萼樓樓主自居,樓裏的姑娘都奉她為圭臬,以她為主子,從不敢忤逆。她很享受樓主的滔天權勢,平日裏作威作福的,而沈青月素來在她眼裏不過是個小透明,她如何能料到自己居然會有被他掃地出門的一天。
    長街寂寂,落葉無聲。
    一道幽靈般的影子,慢慢跟了上去。
    ……
    沈青月走進自己房間,徑直到窗邊,取下掛在窗欞上的紫金鈴鐺。錦帳中昏睡的女孩兒翻了個身,一腳將榻上錦被踢下床來。沈青月拾起錦被,輕輕搭在她身上。那張清秀的臉,蒼白溫柔,密密的汗珠布滿秀雅的前額,滿頭烏絲亂雲一般散在肩頭胸前。
    她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之中,不能自拔。
    一雙纖眉緊緊蹙起,似墨染,泛著淡淡青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