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花萼樓樓主沈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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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散!
    奔命逃離的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來自身後威力巨大的騰騰殺氣!心中大喊一聲,大事不妙,搞不好今天要交待在這裏。那車夫卻將她如陀螺一般地撥開,欺身向前,將她護在身後,身形如流雲一般肆意灑脫,抬手便接了那江三爺一掌!砰得一聲巨響,聽見骨頭碎裂的哢嚓之聲。
    那江三爺柱子般定在車廂中,口中鮮血直流,已將胸前雪白的衣襟洇染得觸目驚心!他的一隻手耷拉著,手骨已碎得不成樣子。
    花萼樓前本來人來人往、紅男綠女熱鬧非凡的,那些來逛窯子的男人一個個看到那血腥場麵估計都嚇癱了。
    阿七更是驚愕得不知所措。
    他……他死了?
    他確實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車夫見她幾乎是嚇傻掉了,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後,渾身顫栗如花飄零。他看了她一眼,一手扯過她的手腕,將她進了花萼樓!
    你做什麽?放開我!
    然那車夫勁道極大,無論她如何用力也掙脫不了。
    王媽媽倚在二樓欄杆之上,一眼望見那被強行拖進來的阿七,提著裙擺便飛奔下來。
    喲,姑娘真是能耐啊!真當自己能逃出生天啊!
    王媽媽叉著腰霸氣地拉扯著她的長發,一臉得意洋洋。
    隻片刻,她便笑不出來,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打得她找不到北。
    王媽媽愣在當場,那小小車夫竟敢……
    待她看清楚鬥笠後的那張臉,頓時萎靡倒地叩頭如搗蒜。
    樓主!樓主息怒!
    如此看來,這位姑娘所言非虛!
    話音未落,他已運掌如刀,生生地劈了下去。
    這一掌,直將那王媽媽五髒六肺震得稀碎。
    樓主!
    偌大的花萼樓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阿七手腳冰冷地立在那碩大的枝狀花燈之下,滿眼的鮮血,蔓延到她腳下,她雖有手持利刃劫持別人的膽量,但當真看到這人手不血刃地連斃兩人,她還是嚇得手腳發軟,不省人事地癱軟在地。那車夫隨手一把撈麵條似地將她從地上撈起來。
    誰能想到,聲名顯赫、威震四方的花萼樓樓主沈青月,竟是一位如此年輕如此俊俏的少年郎!
    那車夫一臉煞氣,取下頭上鬥笠,往那王媽媽臉上一拋,拖著那癱軟如泥的小丫頭,往樓上慢慢走去。
    叫玉如煙來見我!
    他的聲音不大,卻蓋過整座花萼樓的喧囂。
    秀娘躲在角落的光影裏,半張臉慘白如雪,婀娜身姿隱匿在黑暗中,撫摸著頸脖上纏著的柔細的紗布,瑟瑟發抖。那丫頭發瘋發狂的樣子仍在腦海裏盤旋。那個臭丫頭竟想要她的命!沈青月竟如此維護她,青月公子的狠戾,她隻在傳言中聽聞,沒想到,傳言竟然非虛。
    玉如煙的為人秀娘是再清楚不過,如今王媽媽已死,玉如煙作為二樓主自然會把這些推得一幹二淨。
    秀娘倚靠在牆壁之上,冷汗涔涔,手指冰冷,心思運轉如飛,她想也不想地躥回自己房內,收拾了幾件細軟,幾件漂亮的衣裳,包袱一卷,窗戶一推,準備溜之大吉。
    淡淡的星光之下,飛簷翹角之上,沈青月白衣似雪地端坐在那冷冷夜色之中,涼風乍起,當真如鬼魅一般。
    秀娘渾身冰冷地倚在窗前,如十一月的茄子被霜凍住了一般。
    樓……樓主……
    簪子不錯,新得的?
    沈青月眼風淡淡一瞥,遙遙望見她頭上那支造型別致的發簪,正隨著她身體顫栗不住地搖晃著。
    樓……樓主喜歡的話,秀娘自然奉上……
    她果真毫不猶豫地將頭上的發簪取了下來,雙手捧上。但那張原本極漂亮的臉卻鐵青難看得要死,她甚至聽到自己上下牙齒哢哢打架的聲音。齒關咯咯作響,寒意打心中陣陣湧起。秀娘甚至未能看清楚他的臉,隻覺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那烏木蓮花簪已然穩穩地臥在他掌心。
    沈青月自圓窗外掠進來,端坐在桌前,圓桌上一瓶簌簌的白色銀鈴花更襯得他膚白似雪。
    我知,縱然給你十個膽子,你也不敢做下這等下作之事。我花萼樓雖是煙花之地,卻絕不做那逼良為娼的齷蹉之事。
    那烏木簪在他手中輾轉、搖曳,散發著琉璃般清澈的光芒。
    樓主饒命!不關我事,是玉……玉如煙,全是玉如煙的主意!求樓主寬恕!
    秀娘跪倒在他腳下,磕頭如搗蒜。
    畫舫上是否真的有一位年幼的孩子?被你們扔江裏了?
    沈青月麵如寒水。
    是……王媽媽說這孩子留著是個大麻煩,幹脆一不作二不休扔了江裏喂王八。就……就……迷暈了,給扔江裏了。
    現在,連小孩子也不放過了。怪不得人人都抱怨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沈青月手裏捏著那古樸典雅的簪子,慢慢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泠泠星光,歎息不已!
    這些年你在花萼樓想必攢下不菲身家,我若是你,情願一個子兒也不留下全數捐給憐孤堂,舍下身家財富,也未必能贖你那一身的罪孽。
    沈青月臨窗望著那湛藍的夜空,手中婉轉的玉簪映著熠熠燈光,甚是璀璨耀眼。
    屬下全聽樓主的,我捐,半個子兒也不敢留下。
    秀娘說著便顫顫地將手上金鐲指上玉指環並脖子上金釧兒耳上耳環一溜兒全挼了下來!放在一條錦帕裏裝好了,和自己那堆金銀行細軟一並放在他麵前,定定地跪在他腳下。
    她是個聰明女人,錢財與性命相較,自然是性命要金貴許多。
    沈青月淡淡地看了那堆首飾一眼,從中撥弄出片金燦的小葉子來。他心裏一緊,拿簪子將那金葉子撥開,拿在手裏,每一片都精致無倫,這樣的小玩意兒,他再熟悉不過了。為何會落到這女人手裏?
    這些金葉子哪來的?
    他冷冷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女人頸脖受了傷,纏著細紗布,跪在燈影之中。
    這……這是玉樓主……玉如煙賞奴家的……
    秀娘倉皇不安地看著那冷麵郎君。
    沈青月將那些金葉子收起,怔怔地望著手上的發簪,那剔透的蓮花,碧綠的蓮蓬上一道細如發絲甚至不仔細都不能輕易覺察到的修補痕跡!這樣的工藝,除了寶香齋的大師傅還有誰能有這等精巧的手藝。沈青月擺擺手,示意她起身。秀娘不敢動彈,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手中的簪子,輕聲道這發簪是小茉莉那丫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