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公子還真是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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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散!
    阿七姑娘,原來是你,快請進來。
    晚生將她迎進堂內,沈青月坐在窗前,望著窗外院中的樹,陽光落他身上,璀璨奪目。
    我沒有找到他。
    沈青月將目光收回,落在她身上。
    阿七提著食盒,慢慢走到他身前。
    我知道,我也不是為此而來。
    她將食盒放在他麵前的長案之上。
    打開。清香四溢。
    早上新做的,趁熱吃吧!
    她雙手遞上一雙竹筷,眼光幽幽,笑意岑岑。
    沈青月眼風淡淡,掃過那張泛著小心機的臉,接過竹筷。
    這是小菜。
    阿七將裝菜的小碟端了出來。
    一碟辣豆幹,一碟青菜肉末。一碗雪白香濃的清粥也端了出來,擺放在他麵前。
    有事相求?
    沈青月小菜就包子、包子就小菜氣定神閑地吃著他的早餐。
    憐孤堂那些孩子,你能不能管管?
    阿七以手支頤,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瞪著他。
    沈青月斯文之極,慢吞吞地啃掉一隻包子。朱唇若點,卻不沾半點油光。
    我這不是定期派人給他們送吃的、用的嗎?
    沈青月夾了第二隻包子,手指如玉。
    晚生立在案前,麵帶笑意。
    哎,他們是人呢!你不能隻給口吃給口喝,其他全不管呐!昨晚上,他們不睡覺居然跑大街上去偷東西。你那個什麽狗屁堂主……
    沈青月原本明朗如玉的臉瞬間變得烏黑如夜。
    我在吃早飯呢!
    阿七抓過一隻包子,塞嘴裏啃著。
    你那個什麽堂主,逼迫那些孩子為他做那些齷蹉的勾當。阿茴被人當街抓住,差點溺死在河裏。他們都是些可憐的孤兒,無父無母無人愛惜。
    她吃完那隻包子,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你能不能請個好點的教書先生,給他們上上課,教他們識字,讓他們知榮辱明事理。
    沒想到你這麽愛多管閑事。
    沈青月擱下竹筷,將食盒推給晚生。
    你嚐嚐這丫頭的手藝,竟比我們樓的大師傅還好過幾分。
    他擺擺手,晚生提過食盒。
    謝公子。
    沈青月看出了她眼裏的失落,他端起案幾上的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香茶。
    阿七識趣地起身,欠身行禮道
    多有叨擾了。馬車還在外麵等我,告辭。
    她轉身便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稍等!
    沈青月奪步而出。
    阿七立在院中,靜靜地等待著。樹影婆娑,光影斑駁。
    他掏出一隻荷包,上麵繡著一枝雪白的桔梗花,枝葉翠綠欲滴,繡工絕佳。
    咦,怎麽在你這裏?
    阿七認出那荷包,正是葉寒涼小朋友給她的那隻,裏麵裝滿了金葉子。
    沈青月將那荷包擎在手中。
    這荷包……挺別致的。
    阿七伸手去接那荷包,沈青月將裏麵的金葉子倒在一張錦帕之上,隨手包了,塞在她手中。
    我的荷包……
    阿七伸手去奪。
    沈青月一個轉身流雲一般流暢。
    晚生,送客!
    沈青月快步走開,晚生跑了出來,笑著將她送出了院門。
    花萼樓樓主遙遙地看著她上了馬上。馬車轔轔而去。
    公子,她走了。
    他站在門邊許久,晚生吃完早餐,笑吟吟地看著他。
    這阿七姑娘實在是個有心人,這一大早就給公子送早餐。
    有求於人,能不早起!
    沈青月搶白道。
    公子還真是刻薄……
    晚生輕聲道。
    你說什麽?
    沈青月揚眉看他,目光如炬,嚴厲之極。
    沒什麽。
    晚生忙捂著嘴看著他,笑著。
    歐陽安可有下落?
    沈青月未與他計較,走進屋內,坐於案前。
    晚生跟在他身後,取出一卷信箋,恭敬地呈上。
    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沈青月一雙潔白無瑕的手輕輕打開那卷紙。臉色變得極難看!
    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死相極慘烈難看!
    晚生的聲音沉悶清冷。
    那一紙白紙上赫然寫著數個雋秀的小字
    憐孤堂堂主歐陽安暴斃而亡!
    阿七坐在馬車中,搖晃著,眼光朦朧地瞥見車窗外,人群水一般朝城門邊湧去。
    外麵怎麽啦?
    她問車夫,可車夫並不作答。依然將車趕得飛快!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想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馬車一路疾馳。
    師傅,我要買些書和紙筆,勞煩了。
    阿七掀開簾子,望著那車夫單薄的背影道。
    ……
    沈青月將那一箋信紙扔進案邊紅泥小火爐中,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他死有餘辜。
    沈青月端起茶盞,淡然地喝了一口茶。
    隻是,以歐陽安的身手,能輕易取他狗命的,屬實不多。派人查一查,我實在好奇得很。
    晚生恭敬地應了下來。
    沈青月一口飲盡杯中的茶,茶水寡淡。他放下茶杯,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揭過一張雪浪紙,埋頭寫了數行字。等筆墨幹涸,他才收起那張紙,起身,長身玉立地走了出去。
    備車,去趟琅琊閣。
    琅琊閣是這邊城最大的一家書樓。
    閣主是個身體已然發福的中年男人,一襲青色長袍,別著一支形製簡單的碧玉發簪,一臉溫和地將沈青月迎了進去!!
    青月公子大駕光臨,溫某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琅琊閣的老板溫泉茗笑容滿麵,溫文儒雅。
    沈青月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到琅琊閣來自然是要買書。
    勞煩閣下派人幫忙找齊這些書,各要20套,另在下需要些筆墨紙硯。
    他將那張雪浪紙自袖中取出,輕輕放在溫泉茗右手邊。此時兩人正麵對麵坐在一座朱亭中,一灰衣童子專心致誌地蹲在爐邊煮茶,總角晏晏的樣子。
    溫泉茗接過那一張紙,露出驚愕的表情。
    閣下這是要……
    哦,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有勞了。
    溫泉茗將手中的紙遞給一青衣小廝。
    立刻著人去辦。
    是。
    小廝退了下去!
    溫泉茗奉上一杯清茶,茶湯碧玉,比最上好的碧玉還要綠。人如其名,溫泉茗這人除了好讀書,自然也好茶。
    歐陽安,死了。
    溫泉茗歎息一聲。
    我知。
    沈青月手執天青色茶杯,神色淡漠。
    他被人虐殺在城牆邊,一顆頭顱懸掛於城門口。卻不知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溫泉茗取出一隻描金彩繪小盒,輕輕放在沈青月麵前。
    沈青月疑惑地打開。盒內紅色絲絨襯布上極刺目地臥著一朵半明媚半枯萎的白色花朵。淡淡的清香彌漫開來,芬芳馥鬱。
    一朵雪白的桔梗花。
    沈青月的一顆心驟然下沉。
    溫閣主這是何意?
    這是案發現場找到的。
    溫泉茗目光泠然,像一汪寒泉,潑在沈青月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