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隻有自己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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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驕傲!
大庭廣眾之下,顧周氏被自己家孩兒他大爺給扇了一耳光。
向來都很驕橫的顧周氏沒敢把自己心裏的火兒朝著大房的那邊去撒,因為她根本不敢。
顧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裏裏外外,加上仆役丫環,也是百十多口子,別看各房都有個當家做主的,但顧家全部這麽大的一家子說白了全靠大房那邊撐著。
也就是大房擁有整個顧家大小事務的決定權。
因為洪武年顧家出個秀才舉人就是大房的,大房這邊孩兒的大爺爺,就是舉人老爺的正房所生,就憑這一點顧家大房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顧周氏很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中的火不出不行。
顧周氏有三個兒子,他們這一支屬春字輩,分別是顧春林,顧春水,顧春收,按照輩分顧言得管這三個人叫做哥哥,最小的顧春收今年都十七歲了。
最大的顧春林已三十好幾。
俗話講娶妻看娘,嫁夫看爹。
母親的驕橫,讓二房的這三個兄弟也養成了目中無人的性子,顧春收還沒結婚,通房丫頭早都禍害了好幾個。
去年,跳井自殺了一個,二房瞞著,賠了人女孩家一筆錢。
其餘兩個兄弟更不要說了,天天跟著顧書雲混,那脾性更是沒有一個好的。
他們知道事情的原委非但沒有覺得是自己母親出口傷人在前,而是覺得四房的嬸嬸沒有做到小輩該有的樣子和覺悟。
當晚的三更後,三個兄弟使了些錢財,找了些自己落魄人,先是趁著夜深人靜把顧晨氏那一塊菜地的菜給糟蹋得幹幹淨淨,然後又轉頭點燃了顧晨氏堆在牆角的那一堆幹柴。
六月底的天本來就熱,自從顧言離開了顧晨氏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火光衝天而起的那刻起,她已經驚醒,但看著熊熊烈火,想撲滅已經是癡人說夢了。
街坊鄰居也被這火光驚起,吆五喝六地開始救火,扯著喉嚨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家家戶戶都有柴房,這天幹物燥的,火星隨便蹦出一點就能點燃一大片,好在沒有起風,太陽出來的時候火勢已經撲滅了了。
顧晨氏呆呆的坐在地上,臉被煙火熏得漆黑,隻有兩條白淨的淚痕一直滑到嘴角,這一地灰塵和殘垣斷壁,徹底擊倒了這個孤獨的女人。
屋子裏麵的一切都化成了灰,顧言藏的糧食,顧言掙的銅板,顧言穿的衣服,顧言給自己寫的信,還有顧言最喜歡的魚竿。
如今,一切都沒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惺惺作態的顧家人身邊,指著眾人發出夜梟一樣的慘嚎“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好狠的心啊!”
顧家人滿臉慍色,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怎麽,這個時候在諸多鄰居的見證下,他們竟然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顧晨氏一一拜謝了各位鄰居的幫忙,擦幹眼淚後就從鄰居家借了一捆稻草,然後一個人在菜園邊開始慢慢地搭建一個小小的家。
從早晨忙到晚上,一個小小的窩棚出現在菜園邊,再往裏麵鋪上稻草,一個簡簡單單的家就好了,顧晨氏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看著這個四麵透風的窩棚,顧晨氏臉上再度露出笑顏“兒啊,娘還是很厲害的吧!”
骨氣破碎後,再度從顧晨氏體內生長起來,很快就填滿了顧晨氏那瘦瘦的身軀。
這一次沒有依靠顧家,也沒有依靠顧懷,更是沒有依靠其他人,她一個人就仿佛這個破爛的茅草屋一樣,重新從那毀滅中重生。
杜猛來後看到這滿地殘垣,看到那孤獨的婦人,也而看到了那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他顫抖的險些站不住。
他無法想象,如果顧晨氏在這裏出了事兒,這一塊兒將來不知道要死多少的人。
他清楚記得顧言說過的話這一輩子,我的娘當是顧家的老祖宗,也是顧家最榮耀的祖宗。
他也清楚地記得王彥指揮使說過的話當燕王稱帝,顧言會是整個大明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傳國侯。
顧言幹了什麽杜猛不知道,但杜猛知道能在這個年紀成為傳國侯,那一定是做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王彥很快也來了。
他瞅著這滿地的狼藉,不住地抽著冷氣。
杜猛忐忑道“大人要給顧言去信說麽?”
“說個屁,現在傷患營需要他,馬上還有最後的一場大戰,他更是不得離開。他要知道了娘被欺負了,你信不信他能拉著傷患營來攻城!”
“不會吧!”杜猛皺著眉頭“我覺得他挺好說話的!”
“哼,那是你沒有看到高晉死時這小子多麽的瘋狂,他一個發瘋的去衝陣,一匹白馬硬生生地染成了一匹紅馬!現在他要知道他娘被欺負了,他能一個人把城牆給炸了!”
“那咋辦!”
“咋辦?你先去查查誰做的,查清楚後先斷一條腿,剩下的等他回來時候再說。”
“好的!”
今天的比賽在中午最熱的時候結束,最後的冠軍是一個叫做曹文清的小夥子,在傷患營裏他屬於南軍,也就是顧言口中的新人。
在最後的四百米這個小夥子力壓群雄,硬生生地闖出了自己的名頭了。
打聽了一圈才知道這小子是個怪人,他好像和所有人都玩不到一塊去,通過這兩日的比賽老人和新人已經能夠很好地在一起聊天說話。
事情也朝著顧言預定的方向開始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這個小子身邊卻是空空的,哪怕他身邊有很多酒,也沒有人願意往他這裏湊。
按道理也不應該啊,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冠軍,軍營尚武,此時他有酒,他的身邊應該有很多人才是,可偏偏他就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裏,這不由地就引起了顧言的好奇心。
顧言特意打聽了一圈。
“他有點傻!”這是大夥對這個小夥子最多的評價。
顧言細細地觀察了一下午,這小子看起來的確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不愛笑,不愛爆粗口,更不愛說話。
在顧言的眼裏,這個小夥子總是喜歡呆在角落,或者是喜歡躲在角落,吃飯在角落,喝水角落,打盹也在角落。
他好像和軍營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好像永遠都是比別人慢半拍。
反正無論幹什麽他總是最後一個出現。
大家都搶著和朱高熾說話,他卻一個站在一旁傻笑,不爭不搶,默默地在後麵等著,坐在熱鬧的人群中他永遠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用顧言的話來說他是看著這個世界的熱鬧,然後轉身麵對世俗的喧囂。
“來,喝點!”這是觀察一下午後,顧言第一次跟他講話。
“謝謝小顧大人!”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跟顧言說話!
“這酒怎麽不喝,是不是不愛喝?”
曹文清搖了搖頭,笑了笑“太多了,喝不完!”說罷,又立刻低下了頭,然後顧言的麵前就出現一個酒葫蘆“請你喝!”
就這簡單的兩句話顧言覺得這小子不傻,他應該是個特別的人,或者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顧言抿了一口酒,有些澀,有些苦,更多的是辣“那些墊子你一個人收拾的嗎?”
他點了點頭“其實我就收了一半,剩下的大夥一起弄的!”
“這些錢你準備怎麽辦?”
“我要給我妹妹,做他的嫁妝!”顧言呆住了,這是這麽久顧言第一次聽到錢給家裏的姊妹當嫁妝。
“你要麽,要的話給你一半!”
“為什麽?”
“因為,我聽說你家裏還有個母親,這次回去後你給他這麽多錢,她開心!”
不知道這句話觸動了顧言的心,還是那句母親讓顧言想起了孤獨在家等候的母親,他的眼淚突然就出來了,怎麽擦都擦不幹淨,好像無窮無盡一樣。
可能是羞恥心作怪,顧言不喜歡讓別人看到他哭,他仰著頭快速地跑開。
跑了幾步,顧言覺得這樣不辭而別不禮貌,轉過頭“曹文清!”
“怎麽了?”
“拋去身份,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我…我嗎?”他不可置信的突然抬起頭“我們為什麽會成為朋友!”
“因為你請我喝了酒!”
“好!”曹文清咧嘴傻笑。
顧言不知道自己要去和曹文清做朋友,想了許久,他覺得有些明白。
或許,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上半輩子,看到了自己四年前!
隻有自己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這種孤獨,或許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明白吧!
朱高熾喝了很多酒,幫他擋酒的曹山山早已經躺了!
他找到顧言的時候,顧言正在看星星,和拍蚊子!
“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顧言笑了笑“眼皮一直跳,不舒服!”
“我母親說眼皮跳是有人在想你!”
“嗯,我也在想我娘!”
“初七攻城,傷患營這裏你要做好準備!”
“好!”
“娘,我要回來了!”顧言看著星空喃喃道,這些年,這一刻終於要來了!
幾個落魄人很快就出現在杜猛麵前,如今的應天城除了城牆堅固外,城內早已經是百孔千瘡,大軍壓境,衙門早都停擺了。
這幾個落魄漢子,苗喜僅僅用了三個時辰就抓到了棲遲園。
這樣的人最沒骨氣,杜孟就砍掉了其中一個人的一根指頭,剩下的兩個人就爭先恐後的把顧家三兄弟賣的幹幹淨淨。
把口供寫好,按上了手印,苗喜歪了歪頭,身後就立刻出來幾個小旗,捂住其中兩人的嘴巴,一把尖刀就狠狠地剜進他們胸口。
屍體往夜香郎的糞車裏麵一塞,自此天地間就再也沒有這兩個人了。
唯一的一個活著的是個見證,他不光要見證這一切,也是顧家二房,燒人房子的見證。
“你們幾個去請顧家三兄弟來一趟,記住啊,話帶到,就問他們一句,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是,大人!”
杜猛看著苗喜無奈地笑了笑“這他娘的我成了罪人。”
“小顧大人不會怪你的!”
“我心裏過意不去!”
“七月初三,我準備炸掉樓江門和金川門!夜香這個你得抓緊,量不是很夠現在!”
“那個什麽沼沼氣,你覺得能成?”
“不成再點火藥!”
“如果兩個都成呢!”
苗喜歎了口氣“不成我先撕爛你的烏鴉嘴,然後帶著兄弟們去衝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