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北寒漠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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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正絞盡腦汁想要自證清白的岑雙有點懵,他大約是沒想到仙君聽到他那一番解釋之後,會問出這麽一句,偏偏也是這一句,將岑雙難住了。
要說他有吧,可真是冤枉他了,細數過往兩千餘年,他有半數時間在漂泊,更別提他那時麵目可憎,居無定所,別說好人家看不上他,就是混沌荒原的亡命之徒都對他沒興趣啊。
追他的人是有很多,但這些人不是討債的就是索命的,正兒八經的桃花那是一朵都沒開過,當然了,他能光棍到現在的主要原因,也是他自己沒那個心思將死之人,哪有那麽多風花雪月的念頭。
所以連岑雙都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裏怎麽就成了個濫情之人。
可若直接回答沒有吧,岑雙又不是很願意。
從心理上來說,岑雙並不是很想跟仙君說自己從沒有談過,誰讓他以前給仙君灌雞湯的時候,擺的都是一副“我很有經驗”的嘴臉,若是讓仙君知道他不過是紙上談兵,那他以後跟仙君說話,豈不是連最後一點前輩的威信都沒有了
再從事實上理論,雖然他隻跟仙君有過一次露水情緣,且這露水之下還不包含一點感情,更是與“情人”搭不上邊,可這總歸也算是有過實踐吧
當然,這樁事他是不可能讓仙君知道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讓仙君知道的,那麽丟人的事,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仙君沒有知道的必要。沒有。
思來想去,左右為難的岑雙陷在自己的思緒裏,猶疑半響都沒說出個所以然,殊不知他這副姿態落在旁人眼裏,便與默認無異了。
也或許他是知道的,可他與仙君維持這個姿勢太久,久到那清幽淡香完全包裹住了他,連靈台都被侵入了,哪裏還有解釋的心思,隻懶洋洋地倚在仙君身上,時不時打個哈欠,半數的精力拿去遏製睡意,另外一半則被活蹦亂跳的靈台吸引了。
說起來,他靈台裏的東西似乎真的很喜歡仙君身上的香氣。遙想最初,他不知自己靈台裏生了異物,還以為仙君身上的buff當真那般恐怖,隻要與仙君貼近一些,就會神誌不清雙腿發軟,還曾一度懷疑,若原著裏那些後宮也被這般影響,是真能睡到仙君,而不是被睡
現在再看,分明從一開始就是異物作祟,因為據他觀察,除了他之外,也沒誰會被影響成他現在這個樣子
岑雙的困意越來越濃,幾乎要睜不開眼,他倒是能記得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具體是什麽卻有點想不起來了,身體也不受控製,仿若溺水之人,越掙紮陷得越深,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掙紮,因為在他最討厭的水下,居然能看見陽光,嗅到花香。
開滿鮮花的湖底,他似乎看到了一隻很小很小的青鳥,毛都沒長齊,在幾朵巨大的花卉間跳過來又蹦過去,時不時會停在花心處打個滾,玩得不亦樂乎。
就這麽看了一會兒,那小青鳥似乎察覺到了外來者,翻滾的動作停了下來,小腦袋從花間探了出來,左右張望了一遍,也不知
看到了什麽,青綠的眼眸直勾勾的,就著花蕊滾了一圈,借力撲騰起了翅膀,歪歪扭扭地朝這邊飛了過來
“賢弟”
dquoheihei”
站在岑雙正前方滔滔不絕之人,自然是江笑,而原本扶著他的清音,已經被擠到了一旁。
越過江笑往前看,平台之上是大片大片的廢墟,過於雜亂,已經分不清哪一處下麵埋著妖精,哪一處又埋著修士,倒是托之前那群看岑雙熱鬧的小半妖在一旁大呼小叫的福,大部分半妖都在牢房倒塌前跑了出來,連寒星盛落兩妖王都好端端站在外麵,目瞪口呆地看著岑雙這邊,直至現在都沒回過神。
呆愣的不止那兩個妖王,就在江笑身後不遠處,還站著幾個大約也是提前出來,所以沒有被砸的熟麵孔,這幾個熟麵孔中,自然要數遊公子最為呆滯,滿臉震驚,連遊新雨喚他過去幫忙都沒有聽見,最後還是麵色古怪的薑行雲將他拉了過去。
原先的三座浮島如今已完全融為一體,漂浮於洞穴中央,洞中的風沙在三島相融後也逐漸平息了下去,廢墟之下的修士與妖怪便在此時相繼爬了出來,投向這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
“賢弟”還在跟岑雙說話的江笑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岑雙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一下,解釋道“我方才大抵真的被這裏的東西影響到了,所以才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現下已無大礙,賢侄不必擔憂,說起來,還要多虧了清音之前一直扶著我,否則,我此時說不定已經滾下白沙,成了一具白骨。”
說著,便側過頭,眉眼彎彎地朝清音看去。
清音原本不知在看何處,聽到他的話才將臉轉過來,恰與岑雙視線對上,頓了會兒,搖頭道“你沒事便好。”
這句話之後,就沒再說什麽了,對於之前那句不知是否出於好奇才問出口的話,也被他忘了般,再沒有提及。
岑雙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道“沒有很多,隻有一個。”
清音愣了愣。
折中給了個答案的岑雙卻不願多說,也沒管仙君是否聽懂,反正他是很滿意這個答案的。轉而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便抬手對這二人拱了拱,轉過身向前走去,待行至浮島正前,袖手遙遙看著出口。
視線落在那條斷裂的繩索上,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在想方才夢中所見到的那隻毛都沒長齊的小青鳥雖然他並不是很確定,那究竟是無意義的幻夢,還是他機
緣巧合夢到了往事。
盡管岑雙並不記得自己以前去過那樣一個地方,
但不能排除他幼時曾做過這樣的夢,
又機緣巧合地被他二度夢到
沒有仙君身上的幽香影響,即使處於沉思之中,岑雙仍對周圍感知敏銳,所以在察覺到有人靠近後,便立即從回憶中抽離。
來者顯然很焦急,無論是語速還是語調都再清晰不過地流露出這一點,他道“尊主,眼下出路被斷,我們要怎麽離開”
這人說完,另一人又接口,還幫岑雙出起了主意“也不知這是個什麽鬼地方,進來後便再也用不了法力,現下連尊主也被困於此處說起來,尊主,您都來了,月小燭定然也在附近吧,要不要讓她過來幫幫忙”
岑雙倒沒直接打擊寒星的積極性,而是略感興趣地反問“我們都無法使用法力,該怎麽將她叫來”
“這”寒星犯了難,另一邊的盛落便接口道,“雖然無法主動讓月將軍過來,可您消失這麽長時間,她總該察覺到您遇到困境了罷”
“不錯,”岑雙撫掌輕笑,道,“可你們是否想過,此島離洞口數十裏,即使她來了,要如何過來既然無法過來,又該如何救我們出去”
雖然岑雙心中清楚,隻要來的人夠多或者不是人也行當使用法力的生靈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後,此消彼長之下,他們就能夠將法力用出來,哪怕隻能用出一點,都可以禦器飛行逃離這裏,但很明顯,打造出這個洞穴的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對方早就杜絕了他們搬救兵的可能。
大抵是因為那件要將他們留下來的東西越來越近,所以原本極其細微的動靜越來越大,大到逐漸落入所有人的耳朵裏,使得原本還有些吵鬧的平台驟然安靜下來。
他們心驚膽戰地聽著下方傳來的巨響。
岑雙笑著跟兩位妖王補充道“而且,依照她對本座的信任,沒個天,不會輕易過來尋我,可她等得,我們卻等不得你們聽,底下的東西在將我們往下拉呢。”
正如岑雙所言,即使他們不特意往下看,也能聽到鎖鏈滑動的聲音,那是自白沙之下鑽出來的巨大鐵鏈,牢牢纏縛在浮島之上,拉著浮島緩慢下沉。
在場之人的心,便跟著浮島一同沉了下去。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所有人頭頂,緩慢下沉的速度更像是一種酷刑,越來越多的人衝到了岑雙這裏,但他們不是為了觀察什麽,而是崩潰地趴在浮島邊緣,尋求生路。
可哪有什麽生路。
也有聽天由命之人就地一坐,安靜等待往生之門的開啟;於他們身側,還有一些互相認識的人圍坐一處,他們或是親人,或是朋友,或是良人,彼此交握著手,仿佛這樣就能獲得戰勝恐懼的力量。
絕望蔓延在所有人之間,氣氛沉重到無人說話,如此情況下,一旦有誰站出來,必將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便如此刻,在緊繃了好一段時間後,終於有人繃不住了,從地上站了起來,往岑雙那邊看去
時,一字一頓道“妖皇尊主,您的下屬將唯一的出路炸毀,您不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總算來了。不枉他等這麽久。
岑雙好整以暇轉過身,向那位咄咄逼人的修士看去。
那是一個極其年輕的修士,頭發已經淩亂不堪,衣服有好幾處破洞,臉上也沾了不少灰塵,雙目卻炯炯有神,隻消一眼,便能看出這原是一位養尊處優出來的小公子,又處在容易衝動的年紀,所以由他挑起話頭,便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人不會覺得奇怪,但半妖會,所以原本圍坐在岑雙身側的半妖們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古怪道“我們什麽時候炸了出路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含血噴人”那年輕的修士道,“方才又非我一人所見,大家可都是親眼目睹,離開這裏的繩索,就是被三隻妖怪給炸了你們還想賴賬不成”
半妖們困惑道“誰賴賬了,你說妖怪炸的,去找妖怪就是,為什麽要汙蔑我們,還要尊主給你們交代”
“”年輕的修士磨牙道,“他是妖皇。”
半妖固執道“尊主是我們的。”
這一句後,那邊的修士沒說什麽,岑雙身邊的寒星炸了,當即反駁道“你們的你們的什麽都是你們的,知道什麽叫妖皇嗎就你們的,妖皇是群妖之主,你們半妖不過是沾個妖字,就厚顏無恥跟我們搶人了”
寒星一發話,他那些個妖怪部下也坐不住了,當即站起來附和他們大王,與半妖就此話題大聲爭論起來。
這下好了,修士那邊還沒說幾句話,群妖和半妖快要打起來了。
最開始問責的那個修士都驚呆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比他還要呆愣的一眾修士,又看了眼某位好似習以為常的妖皇,且這位妖皇還沒有半點勸阻的意向,反而興味盎然,滿臉寫著“有趣”,甚至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把瓜子,嗑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年輕的修士忍無可忍,崩潰道“誰管他是你們誰的妖皇,總之他是妖皇,就該為那幾個小妖的所作所為負責”
可那邊的妖怪們就跟沒聽見一樣,兀自爭論不休,吼出的聲音完全蓋過了年輕修士的聲音。
那修士沉默片刻,便深吸了口氣,氣沉丹田,大約準備以一己之力舌戰群妖時,便被身後走來的人攔住了。
來人將手按在他肩上,低聲勸道“好了,二弟,這種時候再追究這個並無意義,不若想想怎麽出去”
他話未說完,便被人拍下了手,年輕修士怒不可遏,道“聞人晉,少在這裏惺惺作態,你說出去,怎麽出去就現在這個情況,我們還出得去嗎”
聞人晉倒沒有計較他的無禮,隻歎了口氣,好聲好氣地跟他講道理“若當真出不去,左右不過一死,既然大家都是要死的人了,就更沒有計較的必要了。”
年輕修士幾乎被他氣笑,大吼道“誰要死了誰要跟這群妖孽一起赴死”
這話說得。那些個妖怪半妖的就像被按了
暫停鍵一樣,瞬間不吵了,轉而齊聲將矛頭指向年輕修士,也是一聲高過一聲地吼了過去
“什麽意思,當我們想跟你們這群凡人一起死少自作多情了”
“不知好歹的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對吾皇出言不遜,你以為你們憑什麽能活到現在若吾皇不在,老子一個就可以吃一百個這樣的你”
“最後一次警告你們,再將妖怪做的事安到我們身上,別怪我提前送你去見冥君”
岑雙注意到那年輕的修士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滿意的笑,雖然那笑容一閃而過,可還是教他揪住了,他倒也不急著說什麽,優哉遊哉地將手中的瓜子殼扔出浮島。
流動的白沙來者不拒,不過眨眼之間,便將落下去的東西吞得一顆不剩。
鐵鏈持續用力,就在他們爭吵的這一階段,浮島便下降了一大截,而今的他們已經遠遠低於出口所在的高度,即使現在有人過來,那人還擁有將繩索扔個數十裏的力氣,他們也很難沿著繩索爬上去了。
那年輕的修士便又露出一副崩潰的表情,目光穿過妖群,落到岑雙身上,不料剛好與岑雙視線對上,眼見對方唇角微勾,竟無意識移開了目光,頓了頓,才轉回去,視線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往對方臉上放了。
聲音倒是不虛,吼得在場之人全能聽到“妖皇尊主原來便是這般統領群妖的麽,像個懦夫一樣躲在妖怪後麵,連個交代都給不出來還是說,你是故意安排妖怪斷了我們的出路,想將我們害死在這裏是了,我們落得此般境地,全都是你害的”
“等等,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江笑從人群中走出,來到兩方之間,不偏不倚擋在岑雙前麵,皺眉道,“的確,方才三妖自爆妖丹一事大家有目共睹,可你我都知道,如今的妖域,尚有三處不歸賢妖皇管,這北寒漠地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你又如何能確定那三隻妖怪就一定是妖皇下屬
“而且遊公子之前都說了,我們被伏擊的事,並非妖皇所為,他之所以來這裏,是為了救我們,若他居心叵測,何至於將自己也搭進來”
人群中的薑行雲附和道“是啊,聞人己,你就少說幾句吧,你別忘了,岑公子還是位仙人,他若是對我們動手,可是要觸犯天條的,這位散靈殿裏的仙上在這裏,如何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仙上都未多言,你說那麽多做什麽。”
這句說完,人群先是一靜,隨後自修士那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言相勸,說出口的話大多與薑行雲方才所言類似,隻不過這些人之所以這麽說,倒也沒有真正責備的意思,更多的是抱著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
再怎麽說,妖皇雖出身天宮,可他如今的確是妖怪的君主,與他們終歸不是一路人,而聞人己卻是實打實的修士。
更別提出路被毀一事,大部分修士心中其實都是懷著怨懟的,聞人己的話,也不過是將他們心中所想點了出來,他們雖未出言附和,心中的責備可沒有少上一分,隻不過,就如聞人晉說的一樣,他們
都是要死的人了,哪還有心思計較那麽多
所以妖皇立場如何,出路被斷的始作俑者,在他們眼裏,也變得不那麽重要了,之所以開口,也僅僅是因為不想臨死之前都沒個安寧。
但聞人己卻是個計較的。
他轉過身,麵向所有修士,高聲道“遊相輕那被鬼迷心竅的小子說的話你們也信這事說跟他無關,便真的與他無關了不過是一張嘴的事,想讓我們相信,總得把證據拿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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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相輕扶著遊新雨站起來,緩緩道,“之前我不是說了,此事的確與妖皇無關,我們,還有妖皇都是被有心之人算計了。”
聞人己嗤笑道“那你將證據拿出來,拿不出來,便是說謊”
“你”
遊新雨拉住遊相輕,溫聲道“阿輕,別衝動。”
聞人己見他果真拿不出證據,便哈哈大笑,道“看到了吧諸位,他之前信誓旦旦跟我們說,妖皇是好人,是大好人,結果連證據都拿不出,哈哈哈還有他”
他往旁邊一指,眾修士便順著他指著的方向一看。
是那位白發仙人。
聞人己道“都說他是仙人,你們誰看到他身上的仙氣了拿出一個散靈殿的腰牌,便是仙人了他妖皇岑雙本就是天上來的,順走一塊腰牌對他來說,算是個事麽你們再看他這張臉,一張將遊公子迷得神魂顛倒的臉,迷得遊公子不惜為他顛倒黑白蠱惑修士之事,可從來隻有妖怪才做得出來,所以他是個什麽東西,誰說的清”
遊相輕氣急,罵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你汙蔑我也就算了,但你如此說一位仙人,你,你是要遭天譴的”
聞人己嘲笑道“大家來聽聽,遊公子都能說出汙蔑我可以汙蔑我心愛之人不行的話了,還沒有被迷得神魂顛倒”
這一下,修士們看向清音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遲疑了起來。
倒不是說他們立即相信了聞人己的話,覺得眼前人是個妖怪,隻是因為遊相輕的表現太過明顯,明顯到他們忍不住將兩人來回打量。
被打量的遊相輕羞憤至極,想出言反駁卻又漲紅著臉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若非遊新雨一直拉著他,隻怕都要從浮島上跳下去自證清白了。
另一位當事人卻泰然處之,從浮島下沉開始便沒再開口,哪怕如今這髒水都潑到他身上了,也沒出言解釋一句,就好像旁人的目光他毫不在乎,別人的議論也與他毫不相幹。
但以岑雙的觀察,他覺得,仙君其實是發呆去了。
那邊的聞人己卻不知道仙君隻剩個空殼在他們眼前,還以為自己揪住了他們的把柄,以此話題帶了好幾波節奏,才心滿意足,重新說到岑雙身上“再說他岑雙,各位,不知你們可聽聞過昔日為禍人間的惡妖別枝”
修士們麵麵相覷,大抵不明白他突然提起這惡妖做什麽。
聞人己冷冷一笑,道“之前,我一直覺得妖皇來路古怪
,畢竟這世上,怎麽會有甘願與妖為伍的仙人,尤其是天宮的仙人後來還真叫我查出來了,卻原來,他便是那個因屢犯天條被貶下凡,在人間燒殺搶掠,滅門屠城,無惡不作的惡妖別枝別枝一名,不過是他被貶下凡時所用的化名,所以,如他這般罪孽深重的惡妖,你們真覺得他能誠心悔過,而不是另有圖謀”
眼見在他這一席話之後,那些修士紛紛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聞人己便不著痕跡地彎了下唇,旋即轉身,麵向江笑,繼續道“而且,江公子,你到底是天真還是愚蠢,竟會覺得他是來救我們的你看看他身邊那些妖怪,那才是他此行真正目的他要救的,從來都是和他一樣的惡妖,作為凡人,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江笑卻道“若他隻想救自己的下屬,何必將我們放出來,又何必炸斷出路害人害己聞人己,一直都在尋求證據的是你,說話最多的也是你,可你說了這麽多,我也沒見你拿出什麽證據,你之所言,前後矛盾,才是不可相信。”
聞人己冷嘲道“說到底你是寧願相信妖怪,都不肯相信同為修士的我各位,想必你們之前也聽到過吧,這位江家公子一直親熱地喚妖皇為賢弟,態度也很是親昵,所以他早就背離大道,與邪魔為伍,他的話,才難以令人信服”
“我邪魔”江笑氣得直揉胸口,道,“你這小孩,當真是聞人賢弟,他是你弟弟罷你快管教管教他,再讓他說下去,當真是死都死不安生了”
聞人晉為難了一會兒,便勸道“二弟,你別再為難江兄了,他說的話自有道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總得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莫再提了,隻說現在,若妖皇想要我等性命,何至於將自己也困在這裏”
聞人己冷笑道“若當真是他將我們困在這裏,他自然有出去的法子。”
他這話說得倒是巧妙,完全沒提“如果岑雙出不去就是清白的”,隻說“如果岑雙是幕後主使,那麽他就有辦法逃出去”,這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如果他能逃出去,那他一定就是幕後主使。
隻可惜在場的人沒幾個有精力去分辨他這句巧妙的話,在浮島又下降了一大截後,他們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了,搖著頭,歎著氣,重新坐回地上去了。
唯有聞人晉是真的頭痛,他看了看一直盯著他的江笑,又看向已經不想搭理他了的聞人己,左右為難之下,終是求救般向岑雙看去,可這一轉頭,卻又愣住了。
方才那位妖皇,好像一直在看他。
聞人晉隻當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沒有多想,躊躇了一會兒,才開口詢問“這位岑公子,對於我二弟所說之事,不知你可有想解釋的地方”
岑雙倒是沒有什麽想解釋的,非要說的話,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原來這個聞人晉,不止生了一張像那家夥的臉,還生了一把與那家夥相似的嗓子。
便在這樣沉重緊張的氛圍中,岑雙突兀笑了一下,這笑意味不明,連帶他的話也是“聞人公子,是吧,如
果是你問我的話,那我便告訴你,我的確有離開這裏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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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身邊的寒星都悄聲問他“尊主,不會吧,那三個小妖怪真是您安排的所以您才提前做好準備,開辟了另一條出路”
岑雙“”
好在,盛落的腦子發育得比他哥哥完全,所以不等岑雙解釋,便在另一邊悄聲提醒寒星“兄長慎言,你我都知道那三隻小妖來路蹊蹺,與尊主有何幹係若說尊主想要弄死這些凡人,都不需要自己出手,隻要不將他們放出來即可,何必兜這麽大一圈子而且你看這裏除了那條斷裂的繩索外,哪還有其他出路,依我看,尊主隻是想到了出去的辦法。”
岑雙沒有管他們兄弟兩個,在他們說話之時,徑自邁開腳步,朝修士那邊走了過去;那些修士本就被岑雙一句話炸得魂不附體,又念及聞人己之前說的話,自然有不少人與寒星想法一致,覺得岑雙是故意為之,眼下見他過來,便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但浮島之上,他們再退也退不到哪裏去,所以不過一會兒,岑雙便來到他們身前,停在清音身邊,笑眯眯道“你們這是什麽表情,我有可以離開這裏的辦法,還願意分享給你們,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麽”
他態度和善,言語溫柔,好像他走過來,當真隻是為了分享而已,哪怕修士們心中更願意相信聞人己的話,可事關生死,總免不了心懷希望,問他“妖皇尊主方才的意思,是承認那三隻小妖那般行徑,乃是受命於你麽”
岑雙搖頭道“我沒必要做這麽麻煩的事,要你們命的人也不是我,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但想必你們當中有不少人是知道的”頓了下,笑著看向聞人己,慢悠悠道,“是罷,聞人己公子”
聞人己之前便不敢跟岑雙對視,潑髒水時,也很少往岑雙那邊看,如今岑雙特地走過來,又主動與他說話,他竟是被嚇得又退了一步,不知是恐懼他口中的那些,關於岑雙的惡妖往事,還是心頭有鬼,總之,在岑雙問出這一句話後,他沒有及時回答。
既然錯過了最佳應對時間,岑雙便沒再給他回應機會,麵對那些一眨不眨看過來的修士,繼續道“當然,我也知道口說無憑,可在場所有人,誰又能立即拿出為自己言行負責的證據呢如果不離開這裏,所有爭論都是沒有結果的,所有猜測也是沒有意義的,既然留在這裏注定會死,不妨賭一賭我是不是真的會將你們送出去,待你們出去後,便能見到你們想見到的證據了,如果那時你們還覺得我所言有虛,大可來忘憂城尋我報仇。”
“啊,對了,”岑雙像是剛想起什麽事情般,忽一合掌,“哎呀”輕歎,補充道,“方才這位聞人己公子似乎說了很多話,本座記性不好,忘了大半,但有一句卻是記得清楚他方才是不是說,我身邊這位仙官,是妖啊”
那些修士心
中大約有不好的預感,所以皺了皺眉,朝聞人己看去。
聞人己此時才麵色如常,往岑雙那邊看了一眼,強自鎮定道“是又如何,難道我方才說的不對我又沒說他一定是妖,隻是合理提出質疑”
“造謠仙人,汙蔑仙官,還敢說自己無錯”
岑雙麵上含笑,可這笑意未達眼底,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中不快,就算看不出來,聽他說話,也能聽明白了。
他道“此事非我所為,我卻願意將諸位送出去,是想讓諸位做個見證待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之後,這位仙官的身份便能一目了然,屆時證明他是仙非妖後,本座要這位公子,三跪九叩地給他道歉。”
“你做夢”脫口而出這句話後,聞人己回頭道,“你們當真相信他的話你們真覺得他會那麽好心他可是妖”
“他不是妖,他是仙人。”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清音。
岑雙聞言側頭,瞧著不知何時發完呆的仙君。過了會兒,又將腦袋轉了回來。
那邊的聞人己看著猶豫不決的一眾修士,高聲道“我聞人世家,是斬妖除魔救死扶傷的修仙世家,我聞人己,是與邪魔外道誓不兩立的正道修士,今日我就是死在此地,也絕不願為妖怪所救
“可你們呢,你們居然要淪落到求妖怪給你們一條生路的地步你們都忘了是麽你們忘了那些慘死的族人,忘了無數喪命妖邪之口的百姓,忘了我們因何受困於此都是因為你們之前偏聽偏信,以為妖皇是不一樣的,結果呢這樣的教訓已經不止一次,你們竟還選擇相信於他
“若你們忘了族人慘死之仇,今日受困之恨,而接受妖怪的施舍,那與死在此地有何分別不,不,大丈夫寧死不屈,今日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總好過爾等苟且偷生若你們真想變成這樣的人,大可隨他離去”
那廂聞人己正說得慷慨激昂熱血澎湃,忽而又刮起一陣狂風,將他的話語打斷。
狂風來勢洶洶,卻不持久,將將好掀起一片白沙,猛地擊打了一下浮島,使得浮島狠狠震動了一下,還因此而沉下去一大截,島上修士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穩,心驚膽戰地舉目往下看去。
岑雙袖中的手轉動著竹葉青手環,適時提醒道“諸位是去是留,隨你們選擇,我不會幹涉,但我想提醒一下你們,眼下浮島已有半截沉入白沙,再猶豫下去,就算你們想出去,也出不去了,若你們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高興的永遠是敵人,而不是你們的家人就算你們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也不顧及家中之人麽”
岑雙這話,若對著千年前那些從來形單影隻的修士說,可能沒什麽效果,但如今的修士,大多出自世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就算成不了仙,壽命也比大多數普通人長,如此一來,他們的牽掛也比曾經的修士多了太多,如今教岑雙一提醒,原本還為難的事,一瞬便有了決斷。
見大勢已去,聞人己冷笑一聲,好似是在嘲諷這群貪生怕死的修士,他不再多費口舌,像是羞於與他
們為伍般,徑自轉身走到一邊去了。
其中也有不少過去勸慰他的,但無一例外被他諷刺了回來,可大家都不是泥人,就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所以也有看不慣他那副臭臉的,當即諷刺了回去“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方才說了那麽多,中心意思卻隻有一個,就是讓我們在這裏陪你一起死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秋小姐看不上你,還要嫁給你兄長,所以你無法接受,便找個借口讓大家都活不了聞人己,你好毒的心”
可這話說完,第一個生氣的卻不是聞人己,而是聞人晉。
有閑心吵架的也隻是少數人,大多數人更關心活命的事,所以便有人過來詢問岑雙“此地不見任何出路,敢問妖皇尊主,我等要如何離開”
岑雙答“在我身後,有著一些鳥兒化形的小妖,隻要它們變回原形,不就能助諸位離開了麽”
修士們一聽,先是露出一個驚異的表情,旋即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了,對著岑雙一陣感謝,岑雙卻是讓開身子,讓他們去感謝那些一臉迷茫的小妖怪。
這些修士畢竟不是真正的妖怪,雖說他們對妖怪有一定了解,卻也不能肯定妖怪化形會不會受環境影響,但妖怪們是再清楚不過了,這之中要數寒星最為緊張,十分擔憂他們不是妖怪的尊主在外麵吹一些他們辦不到的牛皮,便將岑雙拉到一邊,低聲道“可是尊主,用不出法力,小妖們沒法變回去,飛不起來的啊”
岑雙道“我說你們可以,你們就可以去,將所有鳥妖召集過來,就說本座有秘法相授。”
寒星一聽,雙眸鋥亮,不疑有他,當即去召集鳥妖了。
他是見識過岑雙手段的,所以並不懷疑岑雙口中的秘法是否真實存在,隻覺得能讓妖怪在用不出法力的情況下自由化形,那真是非同凡響的秘法他如此興奮,自然也是想要學習一二。
但很可惜,他們尊主並沒有直接給他們傳授什麽心法,而是跟個神棍啊不,而是十分小聲地默念一些寒星聽不懂的句子,之後伸出左手,指尖一點,落在小妖怪們的額間,那些小妖便砰砰砰地變回了原形。
這秘法,看不懂。
但這肯定不是尊主的問題,一定是他們修為不夠
寒星與盛落彼此對視一眼,眼中含義一致還得再練啊。
雖然這些小鳥妖不過幾百年的修為,但比起尋常鳥兒,也要大上個數十倍了,所以一隻鳥妖馱三至五人,是沒有太大難度的,再往返個幾次,浮島上的人便能被全部送走。
真正離開的時候大家都很安靜,哪怕限於人數,有修士與妖怪坐到了一隻鳥上,也沒誰吵鬧著要換一隻鳥,亦或是讓鳥妖多飛一趟。
倒是江笑,原本他是想和岑雙坐一起的,奈何薑行雲左手勾一個聞人晉,右手搭住了他,拉著他們一同去了遊家姐弟那邊。
岑雙與清音走在江笑他們後麵。
彼時浮島上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隻有少數幾個還在勸聞人己,看他們那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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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對方願不願意承這好意,那可就不知道了。
岑雙沒有看太久,便收回目光,眨了下眼,往邊上挪了兩步,大約隻與仙君隔著一步的距離時,停下了。
他好似不經意地咳了一聲,餘光見對方看過來,才理直氣壯地看回去。
清音唇角彎了一下,問他“還不離開麽”
“我不急的,清音怎麽也沒有離開”岑雙道。
“嗯,我也不急。”清音道。
岑雙幽幽盯了他一會兒,道“清音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不急”
清音便笑,問他“為什麽不急”
岑雙道“因為我有那個。”說著,便朝洞口指去。
洞口處,一隻純白的紙鶴正拍打著它短小的翅膀朝岑雙飛來,看著十分吃力,也十足幽怨。
幽怨的千紙最終落在笑吟吟的岑雙身側,還自動趴了下去。
岑雙滿意地拍了拍千紙短小的翅膀,轉頭看著清音,好似漫不經心,道“這是冥君前輩送我的坐騎,我現在有坐騎了,像這種地方,是困不住我的,所以我才不急。”
清音道“嗯,很可愛。”
很可愛
這是什麽回答
仙君是在誇他的坐騎可愛麽
岑雙疑惑地朝自己的坐騎看去,便見千紙正無聊到用腦袋刨土,怎麽看都沒有可愛的感覺,倒是有種醜得很牛叉的睿智感。
但也許仙君就喜歡這個調調呢
覺得自己想明白了的岑雙有點開心,便愉快地邀請仙君與他同騎。
隻可惜這樣的愉快沒有維持多久,在他與仙君也上到出口後,聞人晉便一臉歉意地找了過來。
他先是為他弟弟的事給岑雙連致三聲歉意,在岑雙隻是擺了下手沒有說話後,猶豫片刻,還是將“希望岑雙能救一救聞人己”的事說了出來。
因著最後那幾個修士,終究是沒有將聞人己拉上來,眼看著白沙已經能接觸到浮島平台,完全沒想到聞人己居然說不上來就真不上來的聞人晉,隻好求上岑雙,希望岑雙能派一個鳥妖帶他過去,他要去將聞人拉回來。
岑雙覺得好笑。這好笑倒不是因為如果“以德報怨”的事發生在他身上會有多滑稽,也不是因為他覺得聞人晉求上他這個妖皇有多好笑其實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也是要將聞人己帶上來的,因為這人可不能那麽輕易死了,若他死了,便是死無對證了。
他覺得好笑,是因為對方明知就算他派了鳥妖過去,聞人己也不會乖乖配合,卻還是要做這些無用功。
所以岑雙對他道“他一心求死,你又何必如此”
聞人晉歎了口氣,道“他終歸是我二弟,無論他心中怎麽想我,無論他犯了什麽錯,我都得帶他回來。”
岑雙袖中敲擊的指頭一停,頓了片刻,招來一隻鳥妖,對他道“既然聞人公子執意如此,本座便成人之美,你去試試罷。”
聞人晉再次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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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岑雙眼前不斷晃著,岑雙無奈地將那隻手拉了下來,側頭看著對方,道“賢侄,你做什麽”
江笑抽出手,摸著下巴道“我在想,賢弟看什麽看得那般入迷,連我叫你,都沒聽見。”
岑雙笑了笑,道“哪有入迷,不過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一些事情。”
江笑好奇地湊過來,問他“想起了什麽”
想起了
“我是你大哥,你是我二弟,我不管你誰管你”
“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麽人,又做了什麽,我隻知道,你們現在是我莫詢的弟弟,萬事有我呢。”
“二弟,我看到你和三弟被關在一個地方,有好多妖怪,在折磨你們,我要救你們出來,我要將你們都帶回來,我怎麽就殺人了”
岑雙心不在焉道“也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好像有人欠我錢沒還,在想什麽時候去要債。”
江笑道“那這個還是要聞人晉”
他這一嗓門十分大,大到原在通道裏的人都跑了回來,垂眸一看,便看到從鳥妖背上摔下去的聞人晉。
聞人晉並不是自己摔下去的,而是被他弟弟聞人己推下去的。
他不知用何種方法說服了聞人己,也成功將人帶上了鳥背,隻是鳥妖飛至半途,聞人己在他身後突然伸出了手,滿臉快意地將聞人晉推了下去。
江笑覺得身邊好像有人語速極快地叫了一聲“大哥”,還沒反應過來是誰叫的,也不太確定究竟是不是“大哥”二字,便見一隻長腿紙鳥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