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仙道大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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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怔的不止黑影與鄭瑜兩個,還有整座雲閣。
    那道靈視法訣不知被下在何處,雖不能將整個魔淵疆域投映到雲鏡之上,但以岑雙為中心,方圓十裏的場景,還是清晰明了地展現在眾仙眼前,正如此刻,微風輕柔拂過,撩開那人幾縷沾在側臉上的發絲,映入眼簾的,便是他再無一絲遮擋的容顏。
    不知過了多久,詭異的安靜被一道訓斥聲打破,眾仙回神之後,先是不自然地灌了口酒,隨後往訓斥仙侍的方向看去原來是一位仙侍給那位宮主倒酒之際,走神得太嚴重,不止將仙釀灑了出來,還失手打碎了玉盞。
    那仙侍被人拖下去時,還不忘看雲鏡最後一眼。
    一眾宮主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雲鏡,不知想到什麽,視線忽而凝住,遲疑許久,不經意地往上方看了眼。
    上位那些三大宮闕中的貴人,因著秘境變故,要麽在交頭接耳商議對策,要麽便意見不和爭執不休,並沒有多少空閑關注雲鏡上的變化,除了少數幾個對此事漠不關心隻想看熱鬧的家夥外,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這份詭異安靜的來源。
    容小王爺才與自己兄長爭執完畢準確來說是他單方麵表達不滿,然後被容悉帝君一句話堵了回去,不得不坐回原位,因為憋著口氣無處發泄,坐下去時便發出了不小的聲響,他倒也不管那些似有若無的探究視線,甩開仙侍的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執著酒杯往後一靠,喝了口酒,斜著眼睛看了眼雲鏡裏的人
    “噗咳咳咳”
    容悉帝君皺了下眉,看向容儀,沉聲道“你又怎麽了”
    噴了半數酒液,還被嗆得咳嗽個不停的容儀卻無暇回答他,容小王爺揉著左胸,不知是要擦去那裏沾染到的酒漬,還是想強行按住怦怦跳個不停的心髒,心跳的聲音太大,以至於他一時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更沒注意到因為喚了他幾聲卻聽不到他回應,而眉頭緊皺的容悉帝君。
    他的臉越來越紅,像熟透的柿子,眸色卻越來越沉,半響,抬手捂住了半張臉,陰影之下,流露出一聲低喃“居然是你”
    居然是你。
    水月鏡花之中,中秋夜宴巡城,手提花燈站在花車上的那個人,原來是你。
    容悉帝君看著自家耳朵都紅透了的幼弟,又聽到他不時低笑一聲,活似被什麽魘住了般,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便順著對方的視線,往下看了一眼容悉瞳孔緊縮,想都沒想,便往仙羽宮所在的席位看了過去。
    金梧世子手中的靈花餅不知何時掉了下去,手卻還維持著拿餅的姿勢,眼睛瞪得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眼眶,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雲鏡裏的那個人,喉結滾動,呢喃出聲“念念哥”
    “怎麽,他怎麽,和念哥我”也不知這位金羽世子究竟想說些什麽,那話顛來倒去始終沒有明確含義,連他本人也十分古怪,時而欣喜若狂,時而手足無措,時而一臉怒色突然想到什麽,他眉開眼笑,側頭喚
    道“表哥這個人”
    金梧的話,在看到被捏碎的玉盞,瑟瑟發抖的小鳥,直勾勾盯著雲鏡的眼睛後,驟然止住。
    太子表哥好像沒有發現,他的手掌被碎片劃破了。
    唯有天宮正席的爭執還在繼續。
    鳳泱拱手道“父帝,魔淵七君既已被邪物教唆,生了叛變之心,置兩界生靈安危於不顧,我們又何須再顧忌昔年定下的那紙條約,如此瞻前顧後,與放任有何區別更何況,救人才是眼下頭等大事,兒臣三請父帝下令,著聖武殿主與四方天將即刻出兵臨壍,兒臣願領兵親往魔淵雪靈湖,帶回妖皇岑雙”
    無人應答。
    鳳泱抬眸一看,卻見天帝不斷揉著額頭,似乎很是頭痛的樣子,也不知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鳳泱心頭慌亂,便沒有注意到天帝稍顯混亂的眼眸,見他一下接一下敲擊著額心,還以為他是在為難,一時顧不得那麽多,又朝天後拱了下手。
    鳳泱道“兒臣知道,母後素來不喜半妖飛升的小雙,可小雙畢竟是天宮的仙官,於情於理,都沒有漠然置之的道理,請母後恩準兒臣,與虞景上仙同往臨壍”
    天後也沒有回答。
    更奇怪的是,她這次甚至沒有如往日一般,因他為岑雙說話,而訓斥於他。
    鳳泱心頭湧上些許古怪之感,但因他向帝後請命之際,乃是背對著雲鏡的方向,又因為連連變故心慌意亂,沒有注意到身後詭異的安靜,所以並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麽了,直到一隻白生生的手探過來,扯了扯他的袖子。
    鳳嬈見鳳泱垂眸看了過來,便用那隻扯了他袖子的手,指了指雲鏡的方向。
    “”
    鳳嬈早已過了震驚的階段,所以此刻還能抽出個手,再度扯上某位太子殿下的袍袖,將他從發愣的狀態中扯出來。
    鳳泱收回目光,按了下太陽穴,又看了回去,過了會兒,突然道“他是誰”
    鳳嬈捧著酒杯,輕輕“哼”了聲,道“還能是誰,你的小雙唄。”
    鳳泱搖了搖頭,又道“他怎麽變化成這副樣子”
    鳳嬈道“這副樣子怎麽了對哦,他這個樣子,怎麽看著有點像”
    鳳泱道“母後。”
    鳳嬈點頭,坐直了身子,道“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眼睛下麵的紅痣都一樣,不過,母後的淚痣生在左眼,他倒是長了一雙。”
    鳳泱身形一頓。
    鳳嬈未曾察覺到他的反常,反手掐了個隔音法訣,才繼續道“哼,這半妖,以前就異想天開,明知母後厭他入骨,還時時去母後跟前晃蕩,對自己的身份沒有半點認知,反倒故意惡心母後,叫她娘親若非母後寬宏大量,天宮哪還有他一處容身之地
    “還以為他被貶了這麽多年總該有些長進,竟原來還是這樣,現在更是藏都不藏,琢磨出了這麽張肖似母後的麵孔來惡心人,難怪母後一直不說話,定是被他氣壞了。”
    說到這裏,她將酒杯扔到桌麵上,發出了不輕不重的聲響,聲音也越發清寒“母後體弱,從前便因為他幾次病倒,父帝竟也為了他與母後爭吵,將母後氣走,如今他們貌合神離,都是因為這個禍害,他這次若能回來,我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對了,哥哥哥,你怎麽了”
    dquo”
    鳳嬈皺了下鼻子,明顯不開心了,賭氣道“開什麽玩笑,當初他為躲天兵追捕,誤闖了你的太子宮,那時他還沒有飛升,一身的妖氣你再清楚不過,他分明就是半妖,怎麽可能和母後有關哥,不能因為你對他心懷愧疚,就什麽事都偏袒他”
    鳳泱搖頭道“嬈兒,你可還記得,千年前的小雙,一張臉雖被燒傷,但眼睛部位還是完好的,那時他便有這一雙淚痣了,所以我才猜測,這約莫是他原本的相貌。”
    鳳嬈冷哼道“他那會兒日日戴個麵具,誰多看他一眼便恨不得挖了那人的眼睛,凶神惡煞的,再說他長那個樣子,多看一眼都嫌惡心,誰會觀察他臉上長了什麽東西,反正我沒注意。”
    鳳泱歎了口氣,不再解釋什麽,隻將目光落到雲鏡上,其中情緒,此時心緒,也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無上魔淵,雪靈湖。
    岑雙袖中的手勾動著被拆卸了一半的竹葉青手環,指頭摸索到明顯有個缺口的蛇眼時,半垂了眼眸化成蛇眼依附在手環上的偶人千麵,被暗火燒毀了。
    有著改頭換麵以及看破別人偽裝能力的偶人千麵,雖是古神遺物,也能反複使用,但還算不上神級法寶,自然沒有真正的神級法寶那樣耐燒,就岑雙吞化暗火的這段時間,便被徹底毀掉了。
    這件法寶跟隨岑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乃是前些年,岑雙還在混沌荒原之時,求取偶懸絲之餘順手從神隕之地取走的寶物之一,那時岑雙還未修出第二塊仙骨,又在那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件法寶對他的幫助不可謂不大,即使後來回歸天上人間,也還是習慣性帶著,隔三差五便會用一用。
    今日卻是毀在了這個地方。
    抽回反複摩挲蛇眼的手,岑雙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唇角,抬眸一看,見那一人一鬼幾乎要被火牆烤化,已徹底癱軟在絲線之上,又因為嘴巴被封住,慘叫聲都發不出來,隻得拿一雙眼睛死死瞪著他。
    火苗“噗嗤”作響,灼燒著他們的靈體,但在精準的控製之下,並不會那麽快要了他們的命。
    岑雙伸出左手,蒼白的指頭輕輕一按,純青火焰所化的火牆立即開始縮小,很快便縮至手掌大小,飛至岑雙掌心,消失在他指尖。
    火焰雖已鑽回靈台,岑雙卻沒有立即將手收回,反而向上一抬,周圍懸絲穿梭流動,將那一人一鬼帶到他麵前,還將他們按成了一個跪伏的姿勢,讓他們即使想瞪他,都隻能以仰視的姿態。
    岑雙微笑垂眸,十分和善的態度,溫柔勸道“引火燒身的滋味,兩位想必是不想再受了
    ,如何,可願將浮世鑒交出來了”
    那兩人斷斷續續喘息著,反應了許久,才聽清岑雙的話,當下一個沉默,一個冷哼,俱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行動,但要表達的意思,都再清楚不過。
    如此僵持片刻,岑雙便負著雙手,繞著兩人走動起來,走了一圈,又回到二人麵前。
    他抬起手,按住其中一根絲線,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直將二人看得頭皮險些炸開,才勾唇道“其實,我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隻要你們如實交代,告訴我你們的主上是誰,再將浮世鑒交出,我立即撤掉禁製,放你們離開。”
    鄭瑜嗤笑一聲,惡狠狠地瞪著岑雙,蓄力許久,隻吐出兩字“做夢”
    話音剛落,便慘聲尖叫起來,青色火光流淌在銀白細絲之上,燒灼著鄭瑜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烈火灼燒伴隨著淒厲慘叫,聽得人毛骨悚然。
    岑雙轉過眼,眉眼彎彎,問另一個“你怎麽說”
    黑影慘淡一笑,道“尊主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罷。”
    岑雙如他所願,抬手按上另一根絲線,卻在火光即將蔓延到黑影身上時,指尖一頓,下一瞬,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岑雙閃身的同一時間,天空傳來一陣巨響,電光從天而降,劈在岑雙原立的位置上,刹那間,那片土地便化為了焦土。
    那道雷擊並沒有傷到黑影與鄭瑜,反倒解開了他二人的束縛,隻是二人剛剛才遭受過烈火焚燒,身心俱損,被解開的時候無法站立,癱倒在地,隻得仰看天際濃雲密布,日月均被遮擋,烏雲翻滾,電閃雷鳴。
    濃雲之中,道道雷電幾乎將天空撕裂,降下的天雷鞭笞大地,周圍的山川草木幾乎被夷為平地,密布了整個空間的偶懸絲被盡數劈斷,電光閃爍的高空,遮天蔽日的烏雲之後,一個人影逐漸清晰。
    岑雙的身影穿梭在落雷之間,躲避著一道道劈向他的雷電,但他躲得過致命雷擊,卻還是被密集的閃電限製了行動範圍,無法離開這片空間。
    在不可大肆動用法力的前提下,連躲避都有些力不從心,所以好幾次閃躲不及,讓那落雷自肩角擦過,以至於衣袖袍角刹那碎裂焦黑,兩隻手臂皮開肉綻。
    雷聲驟然止住,電光也消失不見。
    岑雙停下腳步,仰頭朝高空看去,所見到的,除了隱在濃雲之後似有若無的紫光,便是一襲深紫兜帽長袍,負手立於雲前,那人所著長袍極其寬大,完全將其籠罩在內,一寸肌膚都不曾顯露出來,無法直接看出對方性別。
    而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岑雙的打量,是以發出了一聲輕哼,回蕩在這片天地。這會兒岑雙倒是聽出來了,那是個男人。
    但就這麽一個對視的時間,那人身後的紫光再度炸開,且比之前還要刺眼,將大片的濃雲盡數暈染成了深紫顏色,萬千紫雷同時劈下,如雷海翻波勢不可擋,兜頭蓋臉全數砸向岑雙,逼其跌入深坑,那人便又抬手,雷電聽其號令,化作一道雷網,網上劈裏啪啦火花閃爍,封在了深坑之
    上。
    即使岑雙被雷網封印,
    那人也不曾收了神通,
    日月仍被烏雲遮擋,紫電時不時將天空點亮,雷聲陣陣,震得半昏迷狀態的黑影與鄭瑜識海嗡嗡作響,好半響才清醒過來,捶著頭從地上坐起,一抬眼,便看見一襲深紫長袍落至眼前。
    二人對視一眼,即刻起身,拱手道“多謝雷相君出手相救”
    “免了,”聲音低沉,帶著些許輕蔑,道,“一個雲上天宮的小小仙官,你們都拿他不下,真給你們主子丟臉還是說,你們重霞林就這點本事”
    鄭瑜額頭一跳,向前邁了一步,反駁之語尚未吐露,便被黑影拽了回去。
    黑影上前一步,解釋道“岑雙此人,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般簡單,他身懷至寶,連暗火都無法傷他分毫,也不知修煉了什麽古怪功法,竟能憑空召喚出一種青色火焰,那火焰給人的感覺與暗火極其相似,卻可以吞噬暗火,實在讓人頭痛”
    兜帽鬥篷將雷相君籠罩得嚴嚴實實,是以在黑影訴說發生在這裏的事時,看不出他有何種情緒,但他遲遲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像是陷入了沉思。
    黑影解釋完畢,便問道“雷相君,不知您接下來有何打算若您沒什麽要緊事,可否暫留片刻岑雙此人詭計多端,我怕等主上過來的這段時間,會生出其他變故,若有您坐鎮,便無需擔憂他伺機逃離。”
    雷相君的長袍動了一下。
    “轟隆”
    一聲巨響,引得三人齊齊側目,入目便是一道火光,衝天而起,將那封印在深坑上的雷網燒得劈啪作響,轉瞬歸於虛無,一道身影從中飛出,停在半空之中。
    青衣烏發,鳳眼丹唇。
    鄭瑜緊盯著那個漂浮在空中的人,話卻是對雷相君說的“川雷海的實力,也不過如此呃”
    雷相君冷眼看著被紫雷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鄭瑜,兜帽下的聲音冷沉而不屑“在我麵前,就是你主子都得退避三舍,你這麽個不人不妖的東西,算個什麽,也敢跟我叫囂”
    轉頭看向岑雙,以及岑雙周身星星點點的青焰,觀察了一會兒,道“你便是岑雙吧不錯,你的確有些本事,勉強能入我麾下,若你願歸順於我,我可以考慮在此事結束後,保你一命,但從今日起,你不得離開魔淵一步”
    啪嗒。
    星星點點的青焰被當成石子砸了過來,正好砸在雷相君的衣袍上,因他長袍特殊,青焰無法點燃,便順著長袍滾落在他腳邊。
    雷相君無聲瞧了地麵純青火苗一眼,許久,抬腳將之踩滅。
    抬眸看去,見得對方正一下又一下地拋著一團青焰,發覺有人在看自己後,那人停下動作,咧嘴一笑。
    然後,便用手中的火團,砸在了雷相君身上。
    雷相君怒極反笑,攜雷電而起,落下一句“既不能為我所用,便留你不得”
    紫雷青火,一瞬炸開
    黑影搓了搓手臂,踢了單膝滾地的鄭瑜一
    腳,問他“喂,你怎麽樣了我說你沒事惹那無謀匹夫做什麽,他狗脾氣上來了,管你是誰的人,照殺不誤,眼下幾位主上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就算他將你殺了,也沒人給你收屍。”
    鄭瑜捂著胸口,悶悶咳了兩聲,才算舒暢了些,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黑影的話,冷著個臉,半響無語。
    黑影伸手拉了他一把,哼笑道“你我各為其主,甚少像今日這樣一起行動,我確實不懂你,但你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你方才那樣與雷相君說話,不就是見不得旁人說你主上麽。
    “不錯,我知道他對你有再造之恩,你視他為再生父母,還與他有著同一個血海深仇的對象,你們名為主仆,實為知己,但是,小蓮花,看在今日你我一同出生入死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的主上,與我的主上,從某個方麵來說,其實是一類人,你知道我主上的那位知己,最後是什麽下場嗎”
    鄭瑜道“我聽說,你主上對你有知遇之恩,你便是如此報答他的背著他說他壞話”
    黑影幹咳一聲,振振有詞“我自然願意為了主上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鄭瑜回他一聲冷笑。
    黑影見他不以為然,搖了搖頭,不再多言,拉著他左閃右避,躲避著從天而降的紫電青火,但他們都受傷不輕,躲起來十分不便,隻能全力飛奔,力求跑出他們鬥法的範圍,以免那兩個神仙打架,殃及他們兩隻小魚。
    盡管如此,還是被雷劈火烤了好幾下,險些元神都被搞散了,才得到喘息機會,黑影便一邊喘息著看天邊兩道影子鬥法,一邊和鄭瑜感慨“岑雙居然能在魔淵和相君打得有來有回,可見之前他對付我兩,還是收斂了。”
    但這句感慨的話落下還沒多久,他虛幻的身影忽然凝實了些。
    “不對”黑影忽然道,“你有沒有發現,岑雙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剛剛破除封印跑出來時,眼睛是不是紅了”
    鄭瑜點了下頭,補充道“他之前掐你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的。”
    黑影“”
    鄭瑜篤定道“他又瘋了。”
    岑雙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評價為“瘋了”,他隻是頭疼。
    疼得都快裂開了。
    眼前模糊一片,隻能看到大片赤紅,在這片赤色之中,還有很多黑色重影,他看不清雷相君,也看不清他自己,躲避反擊全憑本能,在手環被完全拆下,法力越用越多後,他甚至很難再聽清外界的聲音,隻能一直聽著那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呼喚回來吧。
    每呼喚一聲,法力便會被抽走一部分。
    回來吧。回來吧。
    比起“抽”,也許用“吸食”二字更妥當。
    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
    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吸走了他的法力,也沒精力去想這個事情。
    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
    他知道隻要不再使用法力,就能讓那個聲音找不到他,就像
    之前那樣。
    可現在的情況,
    ▌▌,
    他的本能也不允許。
    理智讓他快些離開這個地方,本能卻叫囂著要將所有妄圖挑戰他的人撕成碎片,他要用大量法力,他有很多法力,他會擁有更多法力,他可以輕易殺死對方
    殺死這個世界。
    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
    “閉嘴滾開”
    雷相君的紫電被青焰擋了回來,還被衝擊得倒退了一步。
    即使身處魔淵,即使有封印之力加持,也沒有讓他在這場對決中討到一點好,這讓他對眼前之人忌憚到了極點,已不再是止於口頭的“留他不得”,更別提對方那一招一式,又何嚐不是衝著他性命來的。
    不能再試探下去了,即使破壞計劃,也要殺了他
    否則,死的就是自己。
    下定決心後,他抬起右手,手上電光閃爍,一柄畫杆方天戟轉瞬出現在他手中,他抬起長戟,朝天一指,紫雲翻湧靠近,雷電盤旋成型,匯聚成了一顆巨大雷球,堪與日月爭輝。
    隨著雷球的出現,大片土地一瞬焦黑,又隨著他一揮而下的動作,那顆雷球飛速朝岑雙撞擊而去
    岑雙眼中紅芒流轉,唇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詭譎怪異,那致命的威脅越來越近,他的識海卻越發亢奮,雙手不受控製地掐動法訣,涅槃發了瘋般開始運轉,額心開始發燙,眼眸也在轉化,直至變成獸瞳,身後也響起了“刺啦”的聲響,隨後,一雙羽翼從中舒展開來。
    持戟的雷相君看著他的變化,鬥篷下的眼眸微微眯起。
    這是
    “半現原形。”
    隨著黑影的話語落下,鄭瑜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冷漠,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空中那道徒手接住雷球的身影,看著那雙緩慢扇動的華麗青羽,看著那雙羽翼劃過天空留下的淺淺霞光,半響,囁嚅道“半半現原形,也該是蛇才對,他,他的原形不是半人半蛇麽,這個”
    黑影也難得失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緩緩道“所以,他並非半人半蛇,更不是半妖飛升。”
    鄭瑜道“那他是什麽”
    黑影道“青羽一脈,鳳凰後裔,先天仙人。”
    “岑雙,乃是青鳳。”
    一錘定音。
    而在高空之上,那鬥法的二人已近尾聲,毫無疑問,原本對上人形的岑雙都占不了絕對優勢的雷相君,在岑雙半現原形,法力大增之後,連防守都很吃力。
    在又一次被擊退之後,雷相君忽然扭頭,朝某個光芒落不到的地方看去,喝道“既然來了,還不快快現身,隨我一同製服他”
    回答他的是一聲輕笑。
    隨後,便是無邊草木,自暗處向外蔓延,花紅柳綠替代焦黑土地,蒼翠林木淨化一片血腥,轉瞬改換了此處地貌。
    黑影見此變化,
    立即反應過來,
    跪道“主上”
    來人著一身翠綠兜帽長袍,製式與雷相君那件紫袍極其相似,同樣的寬大,同樣將全身籠罩在鬥篷中,對於黑影的呼喚,他隻是簡單應了一聲,便與之擦肩而過,邁向正在鬥法的那兩人。
    他款款而行,地麵的草木也跟著移動,待走到二人交戰的正下方時,數道藤蔓衝天而起,萬千紫雷從天而降,旋轉移動,奔騰不歇,合成一座法陣,將岑雙困在其中。
    岑雙並未掙紮,任由藤蔓將他的四肢束縛。
    眸中赤色仍在,但他已經徹底乏力。
    他的法力已經耗盡。
    應對雷相君用去了三分之一,不知名的東西吸食了三分之二,而在法力耗盡之後,他的靈台也開始不安分起來,像有個東西在裏麵大哭大鬧,撒潑打滾,攪得岑雙頭痛欲裂,雙目失神,眼看著一條藤蔓穿過困住他的法陣朝他襲來,卻連掙脫束縛閃身避開都做不到。
    可他還不想死。
    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還有血海深仇沒有報,還有想見的人沒見到,還有想說的話不曾言,還有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將他害成這樣。
    是什麽,將他變得失去理智,法力盡失。
    不知是不是快要死了,連呼吸都變得寒冷起來,模糊中似乎生出了錯覺,仿佛有雪花落到他臉上,很快便融化了,若非他眼前也生出了幻覺,竟看到那條藤蔓被冰雪凍結,幾乎都要相信等等。
    藤蔓,被凍結
    岑雙稍稍清醒了一些。
    很冷,尤其是對於沒有法力護體的他而言,幾乎是刺骨的冷,讓他在清醒中確定,這一切並非幻覺。
    天空,也真的下雪了。
    不知何時,天上翻湧不歇的烏雲被白光擊潰,日月重新出現在這片空間,但已經不是最開始的詭異色彩,仿佛是被淨化了般,圓日褪去汙穢,半月皎潔冰冷,二者高懸天際,相互輝映。
    正如這片領域,亦是煥然一新。
    傳說,魔淵七大封印之地,各有絕妙風光,但這樣的風光,需要對應相君坐鎮才能見到。
    有人說這是因為封印之力的加持,也有人說這是天命為了方便觀察七君有沒有玩忽職守而設下的規則,但不管怎麽說,“七君歸則有,七君離則無”的獨特景象,確實存在。
    就像此刻。
    天地冰封,雪色蔓延,靈湖現世,雪相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