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動情為罪 若不生情,可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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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扶微呆了有那麽一時片刻, 才想起橙心是拿了這位的情根給自己續命來著。
    前幾日蘭遇不都好端端的,怎麽就忽然犯病了
    “你”
    “你是想問我如何認出來的”蘭遇不好意思的垂眸, “你奮不顧身隨我重踏廟中的那一刻, 我看到你周身奇光大盛,便知你是為救我解除了封印”
    他約莫是誤會了什麽,不過她聽懂了。
    之前她沒靈力, 脈望歸體時情根才起了作用。
    蘭遇“我以為這回真要命喪妖廟當中,怎料你從天而降,不止救了我還愛屋及烏的救了我哥, 我真是無以為報,唯有”
    “你先打住。”柳扶微抬起自己被纏滿細布的右手, “這又是什麽”
    蘭遇麻溜答道“這是細布, 咱得救那會兒我看玄陽那些老頭都來了, 怕他們瞧見指環對你的身份起疑心,就先撕了衣物、沾了血給你纏上, 他們總不能把止血的傷布給扯下來吧”
    柳扶微解下布條,確實沒有受傷,脈望仍發著淡淡的光暈“你還怪聰明的。”
    “那是。”
    夜深不見月, 她下榻推窗,除山門中人提燈路過, 看不出其他。
    蘭遇見她回頭瞟向方桌, “嗬”了一聲, “瞧我,光顧著說話了,我剛從廚房那兒搗來疙瘩麵片湯和胡餅,熱乎著呢來來來,昏睡一整天餓壞了吧”
    她還真餓了。
    蘭遇也頗為上道, 連食盒都擺炭盆邊,另一碗湯端上桌時還有餘溫,一口氣灌入肚中,總算恢複些許思考能力。
    她見蘭遇看著自己傻笑的模樣,問“那,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袖羅教嘛,這我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還好知道的還不算透徹。
    也是,當初與蘭遇“談情”的是橙心,此刻他錯把自己當成橙心
    “你之前不是還對我喊打喊殺的”
    “你還敢說。為了你我連噬籠都滅了,你倒好,招呼不打就把人家情根奪走哼。”
    “”橙心你原來好這口啊。
    事已至此,也隻能先演著了,“我是怕情絲繞時限一到,你就不再心儀我了。”
    蘭遇手遮嘴角,又清了清嗓子“這回,你不能再使壞讓我忘了你的臉,也不能再不聲不響把我甩下。我告訴你,眼下整個玄陽門都在查細作,沒我幫你,你是脫不了身的。”
    柳扶微是很想使壞。可腦子裏的記憶零零落落斷了層,除了如何接手了袖羅教之外,隻憶起了袖羅島的一幕自己將一串銀鈴掛於橙心的頸上
    是了,陋珠,諸多關於“教主阿飛”的記憶都被鎖在陋珠內,之後她就離開了洞窟,將脈望摘去拋入深海之中
    這就和初遇戈平銜接上了。
    幾段不同時期的記憶夾雜著襲擊她的大腦,她也尚未從“禍世主”“魔星”那一堆駭人聽聞的稱謂中完全醒過神,蘭遇伸手在她眼前擺了擺,“我說,你不會真在施法吧”
    她揉了揉微微泛疼的額角,“橙心呢”
    “橙心是哪位”
    “我說的是啃星道長,還有蒼萌翁他們呢”
    “不太清楚。”
    “”
    “哎喲,進玄陽門也才不到一日,我光是在我哥和你兩邊跑來跑去的都快累癱了,哪顧得上其他人啊。總歸大家受了傷,應該都在廂房裏療傷吧。”
    “我們是如何脫險的”
    “我在外頭,哪曉得裏頭狀況反正廟塌的時候你倆都不省人事了,我一人拖倆哦對,快到門邊啃星小道長幫著我一起,然後”
    然後,玄陽門掌門及眾長老當先護全太孫殿下、諸派掌門以及渤海國王子等人,如她這般連仙門弟子都不是的“邊角料”,自然是隨意的往客廂一丟咯。
    但凡多給一個眼神這破布條也是瞞不過去的。
    不知這算不算得上是撿回一條命。
    她心下忐忑再起“太孫殿下現下如何他人可醒了醒來之後可有說些什麽”
    蘭遇狐疑皺眉“你這種問法,是盼著他醒,還是盼著他不醒”
    “自是希望他醒的。”
    “可我哥很厲害的哦,他若是醒了,發現你就是那個偷我心的妖女,真不會饒你。”
    “”謝謝提醒,怕的就是這出。
    對於自己,柳扶微也是滿心迷惑。
    按說青澤廟坍塌,她著急救人倒也罷了,可為何非得從屋頂上躥下去,又為何非要說那一番除了賣弄之外毫無用處廢話她一貫謹慎,怎麽做了教主會生出如此囂張脾性
    這下好了,推脫不得,也不知太孫有否聽到
    到底是情根作祟,蘭遇見不得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他都醒好一會兒了,要說了什麽,還能如此風平浪靜麽。再說,我咬定你我一起冒死救了我哥,誰會對你起疑心呢”
    “你幫我,不怕你哥責難”
    “正所謂兄弟如手足,手足豈會相殘”
    “你倆是表親吧。”
    蘭遇隱隱覺得她和自己說話的語氣生硬,渾不似往日那般柔軟可親,悶悶不樂道“你都拿走了我的情根,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這話真沒法接。
    蘭遇又道“我可事先說好,我雖心悅於你,但親表哥也斷然不可背叛,你要是想利用我圖謀不軌,那我也是寧死不從的。”
    “誰說我圖謀不軌了”
    “你沒圖謀不軌,好端端的混玄陽門來做什麽青澤將軍可是鬱濃的弟弟,鬱教主是你們前教主,你可別告訴我幻林變故與你無關啊的。”
    她本想說他“想多了”,話尚未到嘴邊,腦海中又無端迸出幾個碎片
    既有,鬱濃語重心長的對自己說“要救心兒,還有一法,就是你進入戈望的靈域,將我當年為他縫心的情根取回。”
    也有,自己篤悠悠地蹲在負傷的戈望麵前,問他“當年若不是我教前教主為將軍您補心,您早已是個死人了,既多活了二十年,如今我代她將情根討回,應不算個虧本買賣吧”
    柳扶微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分外的割裂。
    此前聽澄明他們提過,說什麽害戈望將軍的是袖羅教主,她還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老將軍乃是大淵的中流砥柱、一代名將,她豈會、豈敢對老將軍起殺心
    這時有人敲門問“姑娘可已醒了我家師尊請姑娘前去一見。”
    玄陽地處幽穀,入了夜的天奇寒刺骨。
    司照所在的寢間暖爐盡熄,但他一點兒也不冷。青澤廟中所燃的請神香幾乎耗光了他的靈力,醒來後,目之所及隻剩淡影、耳聞如蚊蚋,就連肩胛骨裂之傷也全無感知。
    若非玄陽的老掌門梅不虛渡了些許靈力,他連起身行走都做不到。
    最猝不及防的是思考都開始變得困難,是以,當梅掌門相詢幻林之變,他隻能大致描述過程“不彰峰之後是七星挪移陣,陣眼處於另一個乾坤易地陣中,青澤將諸位掌門尊者引入陣中,活祭應當是他的目的之一。”
    梅掌門“目的之一”
    “活祭本為逆天之行,縱使達成也必將遭到反噬,他已為魔影,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可重塑肉身,卻不惜以此代價,足見另有企圖。”
    “依殿下之見,這狼妖還有何企圖”
    “也許是報仇吧。”司照想起青澤所說的“天書預言”四個字,問“當年戈帥啟天書後,諸位掌門也在現場”
    梅掌門撫須道“天書預言此妖塗炭生靈、顛覆乾坤,貧道與諸仙長合力助戈帥將其鏟除哪曾想這麽多年過去,他竟死灰複燃。”
    司照“天書既然開到一半時被鬱濃阻截,從何得見預言”
    梅不虛“天書預言青澤禍世四字,乃是我等親眼所見。”
    司照未語。
    在神廟,他曾窺見過天書之一隅,有諸多字符漂浮於前,自是包羅萬象、天道玄機,卻絕非一言以蔽之的所謂預言。
    他總覺得當年戈望開天書的種種所見,與自己親身經曆有諸多不同之處。
    此行來找戈望,亦存解惑之心。
    但此刻不能提及天書降臨過神廟之事,也隻道“原來如此。”
    梅不虛道“殿下但有疑慮,待戈望元帥清醒後一問便知。”
    司照一怔“戈帥仍在昏迷”
    梅不虛點頭道“那枚心種實是種得根深蒂固,貧道已試過多種方法,始終未能尋到解救之法。本想等蒼老他們抵達共同救治,熟料會生出如此變故不過,殿下勿要憂心,眼下心種即將種成,那阿飛必定現身,待老夫將此妖擒獲,自會逼問出解救將軍之法。”
    司照卻道“我聽說此人來去無蹤,極其敏銳,若一早知道玄陽門對他有防備”
    “戈帥乃是開過天書之命,一旦攫取成功那拿走的便是神格,阿飛費盡心思種下心種,豈會在最後關頭放手”梅不虛道“何況經狼妖這一折騰,玄陽門現下在外人眼中就是一片混亂,老夫已布下三十八重熔爐陣法,將會同諸位仙家合力將此妖擒獲。”
    三十八重熔爐陣法,乃是仙門的最高階陣法,別說是滅一個妖,就算是滅一個城,也就是在頃刻。司照皺眉道“隻為擒獲阿飛,需如此陣仗”
    梅不虛“殿下初來靈州,對江湖事恐怕知悉不深,那袖羅教新教主阿飛手中有一件深不可測的法器,此法器可令其在瞬息間控製他人意識,唯有天地熔爐陣法,方能反製。”
    “眼下戈帥未醒,利用他引蛇出洞,還是太過冒險。”司照沉吟道“此時整個玄陽門置身於陣法之中,難保青澤不會趁隙而入,故技重施。”
    老掌門顯然沒把話聽入耳,“殿下多慮既是老夫所布陣法,老夫自會一一辨明。入玄陽門者皆已接受過排查,那青澤如何混得其中”
    司照越深思腦殼越疼得厲害,不由以手扶額。
    “區區魔影,就算有此居心,我玄陽門絕不懼他。”梅不虛道“殿下此行受挫,是我門中徒兒護全不周,待他們傷好後自會以門規論處。”
    不悅之意難掩,看來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了。
    司照道“我自無此意。”
    “多謝殿下體恤。我玄陽門自會竭盡全力救戈帥性命”梅不虛睨了一眼他腕間的菩提,“殿下重傷未愈,恐生心魔,且安心養傷罷。”
    梅不虛以言相激,是不想讓自己幹涉他的決定。
    玄陽門自是有心救戈帥,但如此興師動眾,隻怕不單是為了救人。
    倒更像是想要擒下阿飛,或者,是阿飛手中的法器
    司照直覺此事另有玄機。
    雖然他的直覺可能毫無價值。
    連這最後的感知,恐怕也將失去了。
    其實,人失去五感仍存於世會是什麽樣,他不是沒有體會過。
    那日天書盡碎,而他為啟天書耗盡靈力,很長一段時日,都沉溺於無邊無際的虛無中。
    那種感受,既非昏迷,亦非入夢。
    是靈魂深處入了旱象,生命的域河積起攤攤死水,漫天塵埃散在幹涸的空氣中飄散。
    依稀感受到周圍有人,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能呼吸,能思考,有痛覺,不會有人知道。
    他於罪業道行走,孤獨與死寂本為修行,奈何心間有了裂縫,過往種種可怖與折辱會反複糾纏,每逢此時,耳畔會縈繞起一人說過的話語。
    “殿下本不想開天書,卻為了天下蒼生不得不開,那這樣,究竟算是守住了本心,還是沒有守住”
    “聽聞人間一年,天上一天,天上的神仙睡個覺、聊個天,不曉得要錯過多少人間事,我們一人一貌,一人一種人生,一人可嚐百味,天哪能盡曉我們的意”
    “依我看,道不同你便是妖,苟同才是友,說方是圓是他們,說圓是方是他們,說不定,逆天的還是他們”
    一句話,是一縷微弱的光,輕盈地落在靈魂灼燒處,痛楚便可削減一分。
    直到再度醒轉,睜開眼見到了多年未見的父王,父王的第一句話是天書所現究竟為何
    他許久未說話,喉嚨幹涸得發不出聲。
    又聽父王問毀天書者藏身於知愚齋,你有否看清是為何人
    五感淡薄也不是全無好處。
    至少他已經不太記得因自己沉默而暴怒的父王都說了些什麽。隻是在父王離去那日,他半攙著趕到神廟門前,聽父王對師父說此子不知悔改,罪無可赦,斷不可令他下山禍害蒼生。
    之後,他回到知愚齋,一人一鳥,日行罪業道,夜掃桃花林。
    日複一日,別無二致。
    直到有一日除雜草時,無意間碰到了罪業碑,碑文再現,那“未犯之罪”現出了漢文。
    “或因你開過天書,”七葉大師看過後說,“或離你將犯此罪時候將近。”
    那碑文上所刻禪預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司照道“此意為何”
    七葉大師道“若不生情,可免此罪。”
    為何生情會是罪業
    他出了一會兒神“恕徒兒愚鈍。罪業碑說我有罪,可天書又擇我為主父曾說過,天書擇主擇救世之主,既然皆是上天的旨意,那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七葉大師思量良久,搖頭道“天意難測。”
    此後,他獨坐於罪業碑前,看著石上碑文,從天明坐到了天黑,又從天黑坐到天明。
    待到第三日,他跪拜於七葉大師跟前“徒兒決定下山。”
    七葉大師道“可想清楚了”
    “徒兒留此是為贖罪,亦是責任。如今天書已碎,罪業碑文亦現,我既知罪業根源,不願一再逃避。若我心誌堅定,或許可以免過此罪,若然終將鑄成大錯,徒兒願意接受天懲。”
    七葉大師微微搖了搖頭,終究沒多說什麽,隻道“你乃天生靈骨,五感仰仗於靈根,一旦離開靈氣薈聚之境,一吐一呐都將耗其己身,屆時感知每況愈下,終將形同廢人。”
    “徒兒心意已決。”
    七葉大師雖有不忍,卻似早有所料“也罷。我本不願你下山,故而並未與你提及。所謂天書擇主,擇救世之主,脈望擇主,擇禍世之主。如今天書已碎,脈望亦會入世擇主,屆時天將大亂既要下山,可詢前一任天書之主,或有所獲。”
    “是。”
    “也許此劫,唯你可阻。”
    司照聞言“徒兒自當竭力而為。”
    七葉大師終長歎一口氣“有時救世、禍世,本就在你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圖南,你寬厚仁善,對萬物心懷悲憫,本為天地之福,正因如此,也易受其牽絆。”七葉大師遞給他一串菩提法珠,言道“此乃一念菩提,可助你心境澄澈,不為心魔所擾。”
    司照指尖輕拂法珠,極力靜心凝神,靈台總算清明稍許。
    他摸到桌上寶刀,拔刀出鞘。刀柄上的嵌玉盡碎,刃口損裂,方才梅不虛掌門問及廟中對敵青澤的細節,他並未如實道出用刀的人不是他。
    盡管那一刹所見,遠遠超出了常理認知。
    司照頗為頭疼的揉著額他隱約記得自己救了柳扶微,但不確定她有沒有受傷,為免梅掌門起疑,沒有特地詢問。
    他半是摸索的推開門,門外的玄陽門弟子紛紛行禮“殿下有何吩咐。”
    看來梅掌門沒有隱瞞他的身份。司照問“可有人見過舍弟”
    有一弟子道“是那位給殿下更過衣裳的蘭公子”
    司照不知蘭遇來過,點了一下頭。
    守衛道“蘭公子見師尊為殿下療傷,便先離開了。”
    “去往何處”
    “南苑方向。”
    另一個弟子道“對,是去照看南苑的那位姑娘了,剛剛師尊還喚過她,不過蘭公子說那姑娘好像是受了過多的驚嚇,已睡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