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情絲繞心 啊啊啊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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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還真受了驚嚇。
她一個手戴脈望、內裏裝著妖根的女妖頭, 真見了玄陽掌門那還了得情急之下隻得熄了燈、放下簾帳燭佯作睡下,先讓蘭遇找個理由幫她擋一擋,她則躲在被窩裏對自己進行一番靈魂叩問。
為何會答應鬱濃取戈望情根
是了, 橙心先天缺的正是那根情根, 情根源於鬱濃, 她自己無法奪回,才托付給自己。
所以,我已經對戈望出過手了
還真是那日若不是玄陽門橫插一腳, 多半早已得手。
但我為何要這麽做隻為保橙心不死, 至多時時刻刻拉著她不撒手, 何至於要害人性命
屬於阿飛的記憶如同藥鋪裏的瓶瓶罐罐, 殘缺不齊、毫無章法的堆砌,更是連藥名都沒標, 她一時間分辨不清。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初鬱濃傾注給她的妖根, 是被錮於脈望當中, 每當她摘去,回憶也會隨之遺忘。
如此,想撇清身份還得故技重施,先摘去神戒
不知是不是錯覺, 脈望好似粗了一圈, 她硬扒無果,不由盤膝而坐, 兩手拇指中指緊捏
“進入自己的靈域,首要靜心凝神, 不得有一絲雜念。”鬱濃所言曆曆在目,柳扶微深吸幾口氣,將心決默念一遍, 隱隱然,一股暖流自指尖緩緩流向四肢百骸。
非常奇異。
仿佛憑空生出一股輕柔的風,伴著呼吸鑽入體魄,其餘感官在這一瞬暫時隱退,連裹在周身的被褥也感知不到了,想象有了實質,她踩在了厚厚的雲朵上
屋外蘭遇的聲音又一次鑽入耳縫“要我說多少次啊,她真睡了”
“哐”一聲,如盹中被陡然驚醒,她聽到外頭玄陽弟子道“蘭公子,玄陽派一夜之間進來這麽多外人,為免有妖祟混入當中,我家師尊令所有進入玄陽門的人去他那兒查驗”
蘭遇“符姑娘為了救我表哥勇闖鬼廟送佩刀,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她怎麽可能會是妖祟呢何況我剛剛從大殿過來,外邊排著那麽長的隊,現在過去豈不是要等到天亮”
“師尊會先見符姑娘的,若是符姑娘受了傷,他也可出手醫治。”
“她沒受大傷,就是困了,特別困的那種,我都沒叫醒”
“叫不醒極有可能受了祟氣,我得去稟明師尊。”
“哎,不是”
聽到此處,哪還靜得下心進靈域
蘭遇也進來了“不知道他們好端端的,非要喚你作甚不會真發生什麽了吧”
柳扶微“你進玄陽門的時候,有沒有認路現在跑會不會被發現”
“他們光守衛就有幾十人,你說呢。”
柳扶微第一反應居然是幾十人也還好
蘭遇“主要下他們那個山還要什麽陣法,咱們進來時不就折騰了半天”
也是。況且還沒找到橙心她們呢好容易來到玄陽門,既然戈望也在,不如
不不不,打住阿微,這禍國殃民的妖道教主你還真當上癮了不成
蘭遇見她一臉悲壯“我尋思著他們不過是例行公事,你何不將這法器先摘了”
也隻能如此了。反正這種“半微半飛”的狀態暫時是好不了了
她道“你先出去。”
“我不要,外邊冷。”
“”不是說拿捏人情根會讓人聽話麽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可以很安靜啊。”
“你在這兒我靜不下來。”
不知蘭遇怎麽理解這句話的,他雙手捧心,“懂了。”
“”
門一關,柳扶微正欲再度捏指念訣腦子裏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蘭遇的情根還在體內呢,就算摘了指環,情根可是妥妥的瞞不住啊。
還得先將情根還給蘭遇才對。
隻是情根要怎麽還來著
她努力搜羅了片刻,終於想起橙心和她提過還情根之法
“隻需同那人嘴對嘴,唇舌交纏,他動了情念,情根自然會回歸本體咯。”
人生真是當你以為這下總該是絕境的分叉道時,上天勢必會在這峰回路轉中繼續撒料,看你是想躺平赴死,還是選擇嗆得死去活來。
女子的第一次親吻何其寶貴,豈可隨隨便便交代在這兒
心裏卻另有一個聲音嗤笑你怎知你前幾個月沒吻過別人
微絕不可能,絕無此事,絕隻要我沒有想起來的就不算。
飛那你就等玄陽掌門過來,他幫人治了一天傷,保不齊你還能打贏他呢。
微仔細想想,蘭公子也好說也是皇親國戚,不開口說話的時候也能給人一種眉清目秀的錯覺,吻一下也不算那麽吃虧吧
蘭遇不知屋裏的“寶兒”正在天人交戰,他純粹是被外頭這風霜吹得站不住腳,推開一個門縫道“不成,這麽拖下去我哥會懷疑的,我得先去一趟,速速就歸。”
“什麽”她根本沒聽清,索性掀開被褥,“要不你進來說”
除了風聲再無動靜。
她又喚了幾聲,“喂,你人還在”
“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而入,她蓋好被子,透過紗簾看到一身淡金衣裳,這才道“噯,我有事同你商量。”
見他遲疑,她咳了一聲,“過來些。”
他這才近上前來。
畢竟之前從未有過強吻男子的經驗,她心裏頭也犯著虛。本想和蘭遇直接提,可就他那死也不肯離開自己的樣子,若說還靈根,指不定還誓死不從呢。
還得學橙心那套出其不意才是。
“此前,我始終不確定你會否幫我,欺你瞞你實屬情非得已”她現編了個理由,“但經此一劫,方知你是值得信賴之人”
她琢磨著氛圍鋪得差不離了,將話音降到最低“我、我還有一句話想告訴你,就是”
見他微微側身傾聽,她瞅準時機,掀開簾帳,就這麽吻了上去。
這一下措手不及,他愣是沒躲開。
可她居然沒瞄準,隻蹭到他的唇畔這哪能奏效
他急退一步,她飛快地抄上了他的肩,一個重心不穩,與他齊齊跌在了地上。
饒是黑燈瞎火,她也感受到他不知是驚還是愕的肢體抗拒,事已至此,已然顧不上什麽女兒家的矜持了,她趁著跌身入懷的一刻,迅疾地將他手心摁在地板上,欲再行“非禮”之舉
身下的人吃痛地悶哼一聲。
這聲音醇中帶著低啞,渾不似蘭遇那般咋咋呼呼。
她整個人僵住,慌亂間抬起頭,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尖,而指縫的布帶散落,指尖脈望泛出幽藍的光華,映在那一雙淺如珀又深如淵的眸上。
長發如墨散落一地,未束發遮住了他的額,遮不住那溫雅清華、猶如謫仙般的臉。
卻不是太孫又是誰
“殿、殿下”她徹底傻眼,以至於忘了坐起,“怎怎麽會是你”
“柳小姐以為我是誰”
“我以為”
話音一頓,她難以置信“殿下您喚我什麽”
幽涼的夜風從窗縫吹進,惹得盆中炭火“呲呲”迸著火星兒。
司照一身淡黃的錦緞內袍,前襟微敞,露出肩頭滲著血的傷布顯然給她壓著了,他卻沒將她推開。
脈望的光清清淺淺地籠罩在她臉上,不知何故,一室昏暗中,他看清了她。
瞳眸瑩瑩,如掩在流雲中的月。
“殿下是何時認出我的”
要是告訴她,在曉市巷內的茶攤子裏就注意到她了,她多半不會信。
直覺何其不講道理,哪怕看不清麵貌、聽不清聲音。否則,他如何會留意一個路人女子呢
奈何她有心偽裝,矢口否認,他也會忍不住想是我錯認了。
人隻要錯過一次,就會不斷懷疑之後的每一次。
而她行跡處處透著古怪,於是幾度冷然,甚至還對她“惡言恐嚇”,直到她倔強的看著自己,說出那句“我這個人,天生不會說真心話”。
一刹那,像極了那日理直氣壯指責他的樣子。
是以,被霧氣帶走後,他為了辨別方位,連用了四種破地陣,沾了一身飛揚塵土。
繼而看到了那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念影。
到底是個孩子,遠不如本尊那般能掩善藏,她腕間戴的手繩,雖沾了泥,繩墜也是一簇團錦結。
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後來被問道,他附耳在小念影耳畔,究竟說了什麽。
其實,他是問“你的小名和大名也是一樣的麽”
小少女詫然“你們不是訂了婚她連這都沒說”
他沒直接問姓名,自是不想拆穿本尊的謊。
小少女勾勾手,讓他攤開掌心,一筆一劃寫了一個字微。
回眸間,天地蒙蒙如故,兩道身影疊在了一塊兒。
她既百般否認,他也不急拆穿,隻待平安出了幻林再細細相詢。
怎知種種變故橫生,青澤廟中,他見到了那一道灼灼熒光。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再度醒轉,已到了五感將盡的邊緣。
他根本無暇深思,得知梅掌門有意查她,這才過來。
未料想
柳扶微一時之間也分不清錯毀天書和錯親皇太孫哪一宗罪更大些。
不管哪一宗,妥妥都是她一人所為,這根本沒法洗啊
她簡直失去了應對能力般,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還維持著十指相扣的姿勢。嚴格說,是她撲倒太孫殿下不讓他掙紮的姿勢,驚得當即就要縮手。
卻讓他緊緊攥住
“我為何,總能看見你”他的聲音明明很輕,又很重。
半炷香前,他還是兩眼將暗、四肢漸衰,可就在她撲身之際,掌心一股沁涼蔓至全身,天地如同撥雲見日,眸前豁然開朗,與此同時肩骨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失去已久的五感複蘇了。
如同那日她自古欞椿樹一躍而下時一般。
天地輪廓如此明晰,明晰到他根本錯不開自己的目光。
那一分驚豔明麗在她離去之後轉瞬即逝,後來渾沌光陰中,他也隻把那當做是天書碎裂所致。
但若那時複明是因天書之力,此刻這般又是何故
為何總是她
他兀自陷入沉思,柳扶微卻是一顆心慌得很“總能看到你”這幾個字落入她的耳中,成了另一番解讀太孫殿下認出我了,他要新賬舊賬一起算
我是不是應該抵死不認或是一逃了之可這般情形,又能逃到哪裏去
到了這般境地,她隻好訥訥問“殿下能先放開我麽”
她秀發如瀑,淌到了他的衣領裏、鎖骨間,司照這才意識到兩人還維持著這別扭姿勢的,連忙鬆手。
見司照微微別過頭去,才發現自己的織錦小衣滑了肩,臉一熱,忙側身理正,“我、我還以為殿下你是蘭公子呢”
他撐肘而起,聽到這句時傷口牽得一痛,大概是許久未曾感覺到疼痛,整個人僵了一下“你將我錯認成了蘭遇”
“主要是,我醒來之前是蘭公子照顧的”
他默然一瞬,啞聲問“為何我是蘭遇,你就要親吻他”
柳扶微理衣裳的手一滯。
“我是因為”
他原本溫和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
“因為,你就是奪走蘭遇情根的人”
一雙眼好像東方地平線泛著的曉星,帶著些許淩厲,卻足以劃破夜霧重重疊疊的遮掩。
柳扶微心裏頓時響起一個聲音完了。
她慌忙避開他的視線“我,沒有”
說不清,索性扭過頭,手膝並用,急欲逃離,被他一把攥回到他的跟前“沒有什麽”
她腦子裏嗡嗡的,完全不知該作何狡辯,“我,方才正是想,想把情根還給蘭公子的”
他的瞳仁微微一縮。
“所以,蘭遇口中的那個,與他發生過肌膚之親的人,當真是你”
柳扶微腕間一痛,想把手縮回來,他非但不讓,還將她拉得更近“回答。”
語調深沉,不容置喙。
“篤篤篤。”
忽聽門外有玄陽門女弟子叩門“我家師尊特來為施主療傷。”
這種程度已經不能按“禍不單行”算了。
脈望尚在指尖,要是再被玄陽門掌門看到這一幕
而司照的臉色仿如覆上陰霾,看上去,渾然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
是啊。太孫殿下已經知道了,他又怎麽會幫助一個妖人
柳扶微手心裏冒出細密的汗水,胸膛中翻滾著恐懼,可莫名見,又有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心緒陡然滋生
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
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因看到他微敞衣襟,想起了鬱濃第一次教她種情絲繞時說的話。
“情絲繞是以發絲輔以靈力所生,欲種之,需在毫無外物阻隔的情況下,透過心房上三寸之處,直繞其情根之上。”鬱濃說“情絲纏繞時,即可魅惑人心,由你予取予求。”
幾乎是在同一個刹時,她突然伸出手,拔下自己的發絲,就這麽用拿戴著脈望的掌心,重重地貼上了他的心。
一切發生的太過猝不及防。
司照但覺一陣心房處一陣淡淡的刺癢,像是一根細小的針鑽進了心房。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一把將她推開。
柳扶微豁出去了,兩手四指一並攏
心髒微微一緊,像是被一縷極細的絲線死死纏住一般。
那一縷絲仿佛融進了他的心頭血,肆意妄為的放縱著,雕琢著。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低下頭,眼睜睜看自己心口處生出了一朵帶血的小花。
一朵小小的、殷紅的、帶刺的薔薇花。
“你”
“殿下這其中關節,我稍後解釋,但現在,我不能被人看到這枚指環,否則我一定小命不保。拜托看在我冒死救過您的份上,也幫我這一次吧。”
她雙目猶似一泓清水,淚珠都急成串了,看上去當真是走投無路的模樣。
可如此一副可憐兮兮的人兒在說過求饒的話後,雙手卻毫不猶豫一合掌
脈望的光“騰”的亮起。
那一瞬,司照胸口登時有一股電流掠過,繼而蔓延至全身。
他本能想去掏金針,但他出來得急,根本沒帶
腕間的“一念菩提珠”抖動不止,他用力的摁住心口,心跳根本無法控製。
“咚。”
“咚咚。”
“咚咚咚”
靈台再度混沌起來,她每一滴滾落出來的眼淚,都像極為炙熱之物,灼燒著他的心。
饒是所有意誌都在極力,但腦海裏好像隻剩下一個聲音不能讓她傷心,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不能
眼看敲門聲愈重,柳扶微看司照仍是毫無反應,急得真不知所措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種成了沒有。
下一刻,身子驟然一輕,就這麽被他打橫抱起,扔回到榻上。
這一下委實不輕,柳扶微隻覺手肘都磕痛了,她整個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被褥重重蓋在身上,床帳已被放下。
玄陽門的人已應聲而入,未走兩步,就聽到有一老者吃驚道“殿下你為何會在這裏”
空氣死寂了一瞬。
太孫殿下好似深深吸了一口氣,“蘭遇同我說符娘子昏睡不醒,我擔心她在青澤廟中吸了祟氣。梅老也是為此而來”
司照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啞,但總算平和,渾然不像前一刻剛剛被種下情絲繞的樣子。
隻聽梅掌門道“正是。殿下的提醒,老夫放在心上了,此女是最後接觸過狼妖,狼妖未必沒有將其奪舍的可能。”
“她脈息虛浮,應當是受驚嚇所致並無被奪舍的跡象。”
“既然殿下已為此女看過脈,老夫就放心了。”柳扶微聽到這兒,暗舒一口氣,但聞梅不虛往外踱去,又頓足道“殿下還要留在這兒”
“我剛給她服過宮中的蘇荷丸,此藥雖有補氣之奇效,頭一次服用也易生不良反應。”司照道“我等蘭遇來了再走。”
梅不虛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雖然對於皇太孫親自留下看護有些意外,到底沒說什麽,一頷首,便帶弟子離開客廂。
走廊上。
有女弟子奇道“都說皇太孫心高氣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想不到本人竟如此謙和,自己也未傷愈還能親自照顧病人,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另一男弟子則道“聽聞那位花容月貌的女施主以身犯險給太孫送刀,他去看個脈、喂個藥不也情理之中麽何況,誰不知皇太孫也早已隻是個虛名了”
梅不虛冷叱道“仙門弟子,妄議皇家,成何體統。”
弟子們這才噤聲。
人走遠,簾帳被掀開一角。
柳扶微慢慢抬頭,正準備說點什麽,四目相對的一霎她的心跳幾乎漏跳一拍。
眼梢之下,暗藏一抹淺紅。
那雙生來溫潤的珀色的眸子變得漆黑,泛著宛如凜冬的寒霜。
未掩好的窗被風刮開,寒氣瞬間灌入屋中,柳扶微後背不由得竄起一股涼意。
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孫殿下。
“柳小姐,”冷硬的下顎線似乎都叫囂著快要抑製不下的怒意,“現在你打算,如何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