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柳府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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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心旌搖曳間,外頭有茶博士來稟,說上回搜過樓的大理寺官差又來了。
席芳“人在何處”
茶博士答“馬上靠岸。”
柳扶微快踱兩步自窗台往下看,果然見著了大理寺一行人。
席芳“歐陽左使,你們先行回避,橙心少主,你送教主離開。”
自被賜婚後,她與左殊同再沒見過麵。此刻忽然看到,想起左府的那一番無疾而終的爭吵,莫名心亂左鈺來這兒做什麽
無論什麽緣由,自不能被他瞧見。
等她自撤出鬼市,又不免暗自揣度左鈺來此的目的難不成是因為掌燈人以袖羅教之名散播神燈的事而來
橙心仍在試圖勸柳扶微別當太孫妃了,回宮途中碎碎念個不停“姐姐你看,你都還沒嫁呢,出宮一趟就得掐點回去,今後豈不是更難出來玩了你要是實在擔心那什麽燈的,嫁給你哥哥也很不錯啊,就是那個少卿”
“橙心”柳扶微聽她越扯越離譜了,趕忙打住,“你都知道左鈺是我哥哥了還胡說”
“反正也不是親生的,最重要的是,他住得離我也近”
柳扶微翻了個白眼,“那你當我嫂子好了。”
“可他又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姐姐啊。”橙心道。
“又扯,你見過他麽”
“你忘啦,去年他找上島那次,你不是要躲著他嘛。那次我們島上有多少人,他都敢一個人硬闖我當時就在想,以後我要是找男人,也必定要找一個肯為我犯險的。”
柳扶微反常地默了一下。
橙心笑吟吟道“是不是覺得我的話甚有道理”
“沒、道、理。”
“為什麽嘛。”
“我和左鈺之間哎,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不是那麽一回事兒。”柳扶微戳了戳橙心的腦門,“還有,殿下很好,我拜托你這小腦袋瓜別老想拆我姻緣,我真的會生氣的。”
橙心眯眼“很好所以,你是喜歡他的好,還是喜歡他的人”
“當然是”柳扶微似被問住“因為他人好,所以喜歡他這個人,有什麽問題麽”
橙心不依不饒“倘若殿下變得不好了,你不就不喜歡他了”
柳扶微想起昨夜自己那般坦白,司照都毫不生氣,遂理所當然道“太孫殿下絕對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
橙心哼了一聲,不服氣“要這麽好,為何你阿爹也不滿意他啊。”
“這你又知道了”
“當然。姐姐你被皇太孫劫走後第二天,我就去你府上了啊。咱阿爹滿麵愁容,你阿弟義憤填膺,你們全家看上去都很不滿意這樁親事的。”橙心強調“包括我。”
“”
柳扶微一時無語,但經橙心這麽一點,她也覺得上次離家匆忙,既然出宮不妨回家報平安,有些話當同爹爹說清楚,好過
讓他老人家擔驚受怕。
遂讓談靈瑟駕去柳府,哪料才撩開簾子,便見陰雲正籠罩住橘紅色的晚霞,原本的晴空變得灰蒙蒙的。
柳扶微心口本能緊了緊。
“教主”談靈瑟見她呆住,“還去麽”
柳扶微又覺自己太過敏感。剛還在反省是否膽怯過頭,哪至於一下雨就龜縮不前。
“嗯,去。”
不夜樓內,大理寺正在搜樓。
席芳易容成茶博士之中,暗中觀察左殊同一舉一動。
搜過一輪,說是毫無所獲,掌櫃賠著笑臉對左殊同道“諸位官差大人,咱酒樓是做正經營生的,絕無什麽禍亂人心的邪祟之物”
左殊同覷見坐席之下壓著畫紙的一角,蹲下身去拿。一掀開,但見紙上所繪乃是一個麵戴臉譜的掌燈人形態,瞳仁一縮“這是何物”
掌櫃忙解釋“這是客人遺落的”
左殊同拇指拂過墨跡,仍未全幹。他徑自越過掌櫃,踱到席芳跟前,將畫紙遞上前,道“這是扶微的筆觸,先生可有什麽想解釋的。”
席芳心頭一凜。
僅憑這寥寥數筆就認出畫作,可見左殊同對教主了解至深。而他自詡易容之能天下無雙,在人群之中也能被一眼識破,更說明眼前這位天下第一聰明人之銜絕非浪得虛名。
如此說來,當日夢仙案他全程未識破自己,是故意為之,還是手下留情
席芳鞠身道“不敢有瞞少卿,客人剛走。”
半個時辰之前,左殊同才與司照分開,他本以為柳扶微人在宮內,但聞此言,臉色微變“她一個人出來的”
席芳自然不能詳說。
但聽雷聲轟隆作響,烏雲浩浩蕩蕩地遮住最後一縷太陽,左殊同踱到窗邊隻看一眼,但覺這紫雲之下籠罩的氣息如同蟄伏的野獸。
他長指蜷曲,一刹眉梢眼角沾染寒氣“她走多久了,往什麽方向去”
天空的雲越來越低,眼見要下雨,路上行人紛紛快走躲避。
柳扶微起初隻當是變了天,離家越近越覺不對。
泛著青色的黑雲翻滾,像一團團專事毀滅的精怪,正往柳府上空挪移。
她令談靈瑟加快馬速,談靈瑟道“教主,這雷雲來得有些古怪”
何止古怪簡直似曾相識。
柳扶微隻唯恐這些異象或要禍及家人,也不待細想,一到家前便跳下馬車拚命拍門“蔡叔我是扶微開門”
敲了半天毫無反應,她心中已生出不祥的預感,往後退了一步,對談靈瑟和橙心道“你們且去通知大理寺,莫要跟進來”
話畢,繞至邊巷,翻牆而過,一躍進後院,第一眼呼吸驟然一窒。一條殷紅的血線汩汩地流來,往前看,一人仰麵倒在血泊中,一身布衣被不明物切個稀爛,方臉絡腮胡,正是管家蔡叔
她奔向前,看
他七竅流血,雙目圓睜,死狀猙獰令人汗毛倒豎。
柳扶微足下一軟,有人伸手扶住,原來橙心不放心也跟了進來dquo姐姐,你家、你家怎麽成了這樣heihei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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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目猩紅落入眼球時,柳扶微瞬間激起一身冷汗。
她忐忑不安的心猛跳,手指冰冷,忽然失了往內的勇氣。可一想到阿爹、阿雋、姨娘、還有阿蘿他們,又強迫自己站穩,推開自己的房間,沒人。
這一口氣總算緩了緩,她繼續邁往廊道。
暗紅的血跡滲進地板,腳踩在上邊,虛浮得簡直不真實。柳扶微腦海中卻晃過許許多多種可能性是令焰因為找不到她、得不到脈望,就要找她的家人若真因自己受此橫禍,她又有什麽理由再苟活在世上
前方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柳扶微一抬頭,瞳仁倏地定住。
十步開外,柳雋麵容扭曲走來,他像是被刀劈開了胸膛,渾身都被鮮血染濕,半張著嘴,一看到自己就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叫“阿姐阿姐救我”
柳扶微隻感到身體裏的血液被眼前的景象冷到凍結,就要探出手,可橙心卻快了她一步,唰地拔出腰間短刀朝前一指,喝道“你這老雜種,怎麽會在這裏”
老雜種
柳扶微心頭一跳,意識到橙心所見與自己並不相同,她一把握住橙心的手肘“你看到的人是誰”
橙心道“不就是那玄陽門老道梅不虛麽姐姐,你看不到”
玄陽門掌門梅不虛
他是害死鬱濃和青澤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橙心最恨最怕的陰影。難道說,這裏所見並非真實,而是心中所畏懼的景象
隻愣神了這一瞬,“弟弟”踉踉蹌蹌走來,柳扶微立馬牽著橙心往反方向跑。果不其然,她們跑得越快,身後的“弟弟”也追得多快,滿臉鮮血流進牙縫裏,齜牙咧嘴道“阿姐救我”
橙心對柳扶微道“這老雜種已燒成廢人,讓我一刀解決了他”
“他不是梅不虛很可能是鬼祟、妖怪之類的東西”柳扶微一邊跑一邊解釋,心中更覺詭異為何家中會出現這些鬼祟其他人呢會不會已經被這些東西給
念頭一閃,再抬頭,一瞬間驚悚之意遍及全身。
黝黑的走廊頂上,一路掛著死屍,有周姨娘、阿蘿、甚至是阿爹全是柳府中人懸梁的慘狀。
這可怕的一幕猝然撞進眼球,雞皮疙瘩躥遍全身。
橙心看她停下“姐姐”
“橙心你看到了什麽”
“沒有啊,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
這幻象,莫不是會讀心術,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柳扶微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橙心,也許我們先”
話未說完,身後的“柳雋”已然衝到跟前,柳扶微正要說那隻是幻象,誰知“柳雋”急躥而起,橙心一腳踹開,與此同時,整個右腳連同鞋襪瞬間燃起一股青色火焰
“柳雋”被踹得原地滾了兩圈,橙心吃痛悶哼一聲,柳扶微想也不想,徒手去摘橙心的鞋子。鞋飛出去的那一刻燃成灰燼,橙心膝下一軟,倒在地上,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白“姐姐,這妖祟好生厲害,你快跑”
柳扶微哪能依她
不由分說背起橙心步履維艱著往前,心下已有了判斷幻象真真假假接踵而至,是要她無法辨清虛實,方才的“柳雋”就是令焰,這裏就是令焰為自己設置的陷阱
轉身欲離之際,她聽到沙沙的動靜,走廊盡頭出現一個高挑清瘦的人影。
一身素衣,裙袂翻飛,黑發被一根木簪高高束起,那芙蓉麵上一雙眉狀若玉羽,望來時泛起溫柔的漣漪。
阿娘。
照理說,目之所及皆是虛妄,當視之不見。
但是,當日思夜想的母親就這樣站在跟前時,柳扶微的眼眶一瞬間紅了。
“阿娘”步步走近“阿微,是娘啊,你怎麽不過來呢”
“你不是。我娘已經死了”
“不是的。當年娘為你編織手繩,曾將一縷青絲藏在其中,後來娘為人所害,可娘的魂兒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她抬手,指著她手中的七彩手繩,“你若不信,現在就拆了手繩,看看娘的話是真是假”
柳扶微當然不會在這兒拆手繩,隻是娘看她的眼神、說話的語調都與記憶中的毫無偏差,竟覺整條脊骨都顫了一下。
阿娘緩緩地、小心翼翼走近,又道“如今你終於得了脈望,隻要你願意、隻要你想,阿娘隨時可以回到你的身邊來。”
正對上阿娘的目光時,柳扶微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淡去,蓮花山時的種種記憶變得濃鬱,她想起她還沒來得及問阿娘為何要棄她而去。
才要開口,忽然聽到背上的橙心痛苦低吟一聲。
柳扶微腦中那根弦被陡然撥動不是阿娘若是阿娘,看到橙心受傷豈會視若無睹。
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拖著橙心轉頭就跑。
天上已飄下蒙蒙細雨,她想起司照曾告訴過她令焰侵體以水為媒,不敢輕易沾水,眼下別無他法,隻得就近揀個房間關上門去。
雷在低低的雲層中轟響著,她將橙心放到地上腿上的燒傷不算厲害,人仍未恢複意識。
柳扶微額間冷汗如雨。
她雖不知令焰為何會出現在家中,卻能感受到令焰是在不斷地增加她內心的恐懼,以便伺機控製自己。
讓阿飛出手麽但這一次一旦交出身體主權,也許再也拿不回來了。
可不給,橙心怎麽辦,還有柳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還生死未卜
門外的“阿娘”已開始叩門“阿微,為什麽不肯救阿娘,是因為你還恨阿娘麽”
柳扶微慌忙捂住雙耳,可聲音還是字字如刀鑽進她的心窩“阿微,你好狠的心腸啊逍遙門那一案,那些人本就是衝著你來的,若不是因為你,阿鈺的爹也不會死,我也不會死”
柳扶微背抵在門後,鬢邊冷汗涔涔。
令焰早已捕捉到她最深處的恐懼,她隻如砧板魚肉,隻能任人宰割。
若不做出決斷,會害了更多的人。
她下意識撫上脈望,已生出了求助阿飛的念頭,就在她閉上雙眼時,忽聽到耳畔傳來一聲低喝“柳扶微,你人在何處”
這一聲喚如潮水拍擊海岸之聲,縹緲且不真實。
柳扶微徹底愣住“殿下”
她下意識左顧右盼,根本不見其人,又聽他道“說話”
這聲音竟像是從心底發出,她懵然“殿下你,你在哪裏”
“我在用一線牽傳話,你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