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串項鏈
字數:6348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老鱉潭 !
這句話讓我的腦子鏽了足足有半分鍾。這都哪跟哪?誰跟誰?什麽情況啊?
“五哥,藍雪說她想去埋她媽媽的地方祭拜一下,這事你得幫忙。我記得你有個表哥在派出所上班,讓他幫忙想想辦法。”
“開什麽玩笑?我表哥去年才去派出所,那女人的事是十年前的了,上哪給你找埋人的地兒?”
膏藥還想替藍雪求情,我甩了一句幫不了就掛了電話。
結果第二天,膏藥就領著藍雪上門來了,還帶了一大堆拜年的東西。
我媽不知內情,以為是膏藥領著女朋友來給她拜年的,熱情地把倆人請進屋裏,瓜果糖茶擺了一桌子不說,還不停地誇藍雪長得好看,惹的薑梅一直拿眼角的小冷箭射藍雪。
我也拿眼剜膏藥,膏藥知道我在看他,死活不跟我對視。
這倆人不可能隻是來拜年的,為了方便說話,我讓我媽帶著薑梅出門買東西,自己黑著臉坐在他倆對麵。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還是昨晚給膏藥說的那句話,幫不了。”
不等他倆開口,我來了個先發製人。
藍雪看著我輕笑:
“我知道,小富昨天晚上就給我說了,所以我今天才求他帶我來見你。”
小富?她把膏藥叫小富?
反應了半天我才回過神,膏藥他爹給他起的大名是高要富,意思是……這個真沒啥好解釋的,就是字麵意思。
“你要是不好意思叫他膏藥,可以叫他要富。小富算怎麽回事?意思他這輩子都掙不了大錢?”
感覺自己有點沒事找事,可我就是不爽,就是要把這話說出來。
結果膏藥卻說:
“沒事沒事,小富挺好的。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的名字叫的這麽好聽呢。”
舔狗!沒出息的舔狗!我心裏狠狠地罵著膏藥,同時又很惱火。
那感覺就像我在前方陣地奮勇殺敵,他卻偷偷打開後門讓敵人進了城。
唉!
藍雪何等精明?早就看出我對她不待見。不過她也沒有回避,而是笑著直接問我:
“五福,你好像對我有點成見?”
嗯,我的名字,高五福!
單從名字上看,我爹比膏藥的爹還要貪心。
不過農村人給孩子起名都這樣,恨不得把所有錢啊財啊的東西都給叫出來。
“沒,咱倆連熟人都算不上,我上哪對你有成見去?”
不過在心裏,我可不是這麽想的。
我是對你有成見,這還用問嗎?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你是那種農村人過年才舍得買的細糖點心,拿回家還要先貢在祖宗牌位前。
膏藥呢?烤個紅薯吃的滿嘴黑,半瓢涼水喝下去還要打個震天嗝的糙漢子,你為什麽要對膏藥好?你看上膏藥的啥?耳根下的那顆大痦子嗎?
被我這麽直白的嗆了一句,藍雪的臉上仍然掛著笑,一點不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真羨慕你們哥倆,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感情卻這麽好。”
這不廢話嗎?從小玩尿泥長大的交情用你說?
“其實我能理解,你這樣對我是為了保護小富,怕我做了什麽傷害他的事,對吧?”
嗯,這句話倒是不廢。我眼珠子一轉,不由得去看膏藥。
氣人的是,膏藥卻在看藍雪,那眼神,就是當初崇拜我的那種。
氣死了,以後再也不讓膏藥這樣看我了,不稀罕了。
“給你們看個東西吧。”藍雪翻開包拿出一張照片:
“我弟弟。”
膏藥伸手去接照片,我看著藍雪:
“什麽意思?”
“我弟弟和小富一樣,左耳根下有顆大痦子。”
“什麽?”這也太離奇又離譜了,我一吃驚連聲調都拉高了幾度。
“可惜,他九歲那年,我媽找了個土方子要給他把痦子去掉。結果痦子沒去掉,卻大麵積感染,後來人就沒了。”
我看著照片上的小男孩,左耳根下確實有顆痦子。
我和膏藥都沉默了。
膏藥是替藍雪難過,我多少有點自責。
“因為這事,我媽精神上受了刺激。我爸在外麵養的小三知道家裏出事,就挺著大肚子上門來鬧,說她要給我爸再生個男孩,讓我媽給她騰地方。”
“那時候我爸在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回家,我媽去找他說理,然後就失蹤了。”
我和膏藥繼續沉默,但是事情的大概已經明白了。
藍雪的媽媽沒找到老公,還丟了性命。
藍雪看到膏藥耳根的痦子想起了弟弟,所以才和膏藥那麽親近。
我想起那個女人沒有右手,就問藍雪:
“你媽的手……”
“我媽小時候出過一場車禍。”
“你有你媽的照片嗎?”
“沒有,”
藍雪低下頭,聲音黯然道:
“那個小三住進進家裏後,把我媽所有的東西都丟了。”
“難道你手機裏……”
我正要再問,卻被膏藥打斷了:
“五哥,藍雪隻是想祭拜一下她媽媽,又沒有什麽惡意。你這麽追問,搞得好像她要幹什麽壞事一樣。”
藍雪把目光垂到地上,表情開始變得憂傷。
可是這事也太蹊蹺了,不多問幾句,我實在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石橋離這裏又不遠,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才找過來?”
“當初都以為我媽是去找我爸了,而我爸是在外省做生意。沒人想到,我媽竟然是在離家這麽近的地方出事的。”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我要再說不幫忙,那前麵問的一大堆,就等於是在看別人的笑話了。
沒辦法,我隻好答應去問問我表哥。
幾天後,我聯係了表哥,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遺憾的是,表哥說根據規定,這種無名屍基本沒有土葬的,都是火化。而且骨灰最多存留三年,然後就根據政策處理了。
也就是說,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藍雪的媽媽,現在也不可能找到,更別說祭拜了。
可能是抱了太大希望的原因吧,聽到這個結果的藍雪竟然病了,還住了醫院。
不管怎麽說,這個壞消息都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所以膏藥讓我和他一起去醫院看藍雪,我沒拒絕。
去的路上,膏藥對我說:
“五哥,我知道你不喜歡藍雪,但是她現在是病人,等會見了她你說話可要注意,千萬別說什麽萬一那個女人不是你媽這樣的話啊。”
“膏藥,”
我呲了呲牙:
“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了,就和你一樣缺心眼了?”
“那哪能呢?你要是和我一樣缺心眼,咋能給我當哥嘛。”
“切,誰稀罕給你當哥?又不是什麽美事。”
一路和膏藥打著嘴仗,很快就到了醫院。
病床上,藍雪的臉真是白的像雪一樣,一看就是病人的那種。眼睛緊閉,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沒醒。
病床旁邊,坐著一個戴著眼鏡,身形偏瘦的男人,一臉認真地盯著快要打完的吊瓶。
膏藥一看見眼鏡男就把頭扭到一邊,一副很不待見對方的樣子。
我又不認識眼鏡男,也不知道怎麽打招呼。
眼鏡男也很高傲,隻冷冷的撇了我們一眼也不吭聲。
膏藥在我耳邊低聲說:
“他就是南柏山,藍雪的發小,也是個醫生。”
我瞟了一眼南柏山,西裝領帶,白淨斯文,長相比我那還是差了一點的,勉強可以叫一聲帥哥。
從進門到現在,四五分鍾過去了,我和膏藥一直站著。
最後,我覺的站著有點委屈,也顯的坐著的南柏山有那麽一點優越感。為了打破這個微妙的階層感,我率先坐了下來,示意膏藥也坐下。
不愧是兄弟,膏藥幾乎是秒懂了我的意思,瞬間就梗起了脖子,拿出一種很足的氣勢坐了下來。
我摸出手機掃了一眼時間,最多半小時吧,如果藍雪還不醒,我和膏藥就撤。
當然,為了麵子,走也不能和南柏山說話。
好在這中間藍雪醒了。
膏藥一見藍雪睜開眼睛,趕緊迎了上去:
“姐,怎麽搞得?怎麽還住院了?”
藍雪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是我不爭氣,丟了我媽給我的項鏈,還找不到地方祭拜她,一急,就病了。”
一聽到項鏈,膏藥立馬接話:
“項鏈的事包我身上,我這就去給你撈出來。”
這下我也急了:
“啥天氣啊你下水?”
“五哥,我知道你又要說水涼。沒事,我等會下水前先喝二兩燒酒,凍不著我。”
“你可拉到吧,就你那酒量,二兩燒酒下去你還走的了路嗎?”
“那我也得去啊,藍姐找不到祭拜她媽媽的地方已經夠難受了,要是再找不回項鏈可怎麽辦?”
“你今天就是說破大天,我也不會讓你下水。”
就在我和膏藥吵吵時,一直冷著臉的南柏山突然開口:
“找到項鏈也沒用,小雪又不是因為這個住院的。”
膏藥一聽,愣了,轉頭問他:
“那是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