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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宋星這次出差收獲良多，不僅帶著團隊汲取靈感，給新品開發打下堅實基礎，同時也接觸了許多麵料和輔料商，尤其是麵料這一塊，老外確實玩的很厲害，光是看，她都可以聯想這些料子如果做出成品會有多高級美麗。

    原本計劃和海雪抽空去逛逛景點，打卡美食，但行程遠比計劃滿的多，兩人都是工作狂，隻覺得一個月時間太短暫，恨不得連覺都不睡。

    回程飛機上，宋星閉著眼小憩，海雪突然問她，還完八千萬準備怎麽辦。

    “應該會出國學習吧。”

    其實宋星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時尚觸覺很靈敏的人，專業學過，懂搭配，各類奢牌如數家珍，對於不同類型的藝術風格也講的頭頭是道。

    但當她真的接過公司，研發産品，想做走向國際的民族企業，想在行業內成為標杆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太淺薄了。

    不止是她淺薄，她甚至覺得國內整個市場都很淺薄，買辦氣息太嚴重了，浮躁又混亂，根本沒有真正的時尚，大部分風向都是由國外去定義，去引領。

    宋星想，她的力量或許很薄弱，可無所謂，總要有人去做。

    她現在是eterno的老板，意味著她不再自由任性，而一家企業要持續發展，到中後期，一定不隻是以盈利為目的，除了賺錢之外，也有責任，它和社會、和國家、和人，都息息相關。

    還完八千萬意味著公司盈利，是eterno的開始，也是宋星的開始。

    “行啊。”海雪笑起來，“到時候我堅守國內陣地，你拓展海外市場，咱們裏應外合，做大做強。”

    兩人握緊雙手，對未來無比期待。

    那天宋星一身疲倦到家後，海雪看見她亂糟糟的頭發和身上的傷，驚的瞪大眼睛。

    但幸好理智還在，她趕緊把宋星拉到房裏，生怕被她媽媽看見。

    “你到底怎麽回事，兩天沒消息，電話打不通，不回家也沒去公司，要不是段南昭給我打電話，我都想報警了！”

    “我媽不知道吧。”宋星此刻什麽都不怕，就怕梁心柔擔心，她失去丈夫不久，如果女兒再出事，根本無法想象後果。

    “不知道，我說你在公司加班呢。”

    “那就好。”

    宋星把這兩天在段家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給海雪講了一遍，她聽的時候心情如坐過山車，幾乎暈厥，所幸人沒事，終於長舒一口氣，嘆道：“姑奶奶，你以後可小心點！”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命裏有此一劫也是沒辦法。”

    還有心情開玩笑，問題就不大。

    海雪又八卦起來：“那你跟段南昭呢？這簡直像電影情節！配合默契心有靈犀共度難關，還不原地結婚？”

    “怎麽可能！我還要出差，他要重新清理收攏內部勢力，根本忙不過來。”

    現實就是如此，愛情在金錢健康家人事業等諸多因素裏，好像最不值得一提。

    有時候宋星還挺感謝段南昭，他在她最戀愛腦的年紀給她狠狠上了一課，以至於她在後續的道路上，走的無比清醒。

    回公司後，宋星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許如思。

    她趕緊請她上樓到貴賓室，許如思說自己過來出差，沒想到宋星的公司就在她客戶公司的隔壁，就順道來看看。

    許如思不動聲色打量眼前的姑娘，不由感嘆事業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劑。

    初見時的宋星還是個小姑娘，漂亮的沒話說，卻不夠生動，如今再見，她已是滿身鋒芒，透著幹練與優雅，氣質比美貌更動人。

    比當初多的，是勃勃野心。

    兩人聊了一會兒，許如思轉了話題：“許如斐那小子現在幹的還挺不錯，在項目上連著蹲了兩個月，每天加班到淩晨，倒有點樣子了。”

    宋星笑的平和：“許家基因好，思姐你這麽能幹，他也差不到哪去。”

    “別跟我這麽官方。”許如思擺擺手，“要說這事兒，還真有你一部分功勞。”

    宋星不想認，裝傻道：“要說功勞，一是你們培養的好，二是項目領導靠譜，三是許如斐自己努力，跟我可沒關係。”

    許如思知道她是想徹底撇清和許如斐的關係，也不再多言，如此倒好。

    不過她確實挺謝謝宋星，不是她刺激許如斐，他也不能開竅，要說真混一輩子，許家也養得起，可誰不希望自家孩子優秀成才呢。

    聊到最後，兩人還順便談了一筆業務，許氏主做高端地産，底下工作人員的工作服自然不能失體麵，她把許氏工裝的單子給了宋星，上至高管，下至普通員工，總共是五萬件的量，算下來是千萬級別的大單，宋星樂的嘴角比ak還難壓。

    臨走了許如思還說，如果這批衣服交付的好，她還可以介紹其他大客戶過來。

    宋星點頭道：“許姐放心，工裝我們單獨開一條産線，保證完美完成任務！”

    宋星這話可不是瞎說，這次如果能交付好，即使許如思不介紹，她自己也有底氣找新客戶，工裝單獨開線一定不會虧。

    年底分紅的時候，宋星給段南昭劃了四千萬過去。

    除開補之前的欠款外，宋星預留了明年擴張所需的流動資金，剩下的錢基本都給段南昭了，自己窮的叮當響。

    段南昭收到錢卻並不太開心，依舊是一張撲克臉，仿佛宋星欠他錢。

    好吧，確實呢還欠著一半，宋星嘆口氣：“公司也還要發展，不能錢全給你吧，殺雞取卵也沒這樣的。”

    段南昭意味深長看著她：“裝傻充愣的技術越來越純熟了。”

    大年初一那天，梁心柔去寺廟拜佛，宋星和宋陽不想去，就在院子裏放鞭炮，海雪回c市去了，要過了十五才來。

    沒想到的是，段南昭也來了，他穿了一件淺灰色夾克，乳白圓領毛衣，下麵是煙灰色的休閑褲和白球鞋，幹淨清爽的像剛畢業的男大學生。

    “不是，你大年初一串什麽門兒。”宋星垮了臉。

    段南昭的表情竟然透出幾分委屈：“大年初一你就兇我。”

    宋星心想我真是見鬼了，他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但人來了也沒有趕人的道理，還是把他叫到客廳喝茶。

    段南昭看宋星還穿著去年的外套：“嘖，看財報eterno沒少賺吧，怎麽連新衣服都買不起。”

    “我錢全還你了，你心裏沒數是吧。”

    宋星也挺鬱悶的，當了老板之後日子竟然比以前過的拮據了，果然是當家才知油米貴。

    “其實，也可以不還的。”

    “別。”宋星趕忙讓他打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別害我。”

    宋陽也在旁邊嘖了一聲：“你挺關注我姐啊，連她衣服新的舊的都知道。”

    宋陽跟她住一間房子都不知道她這衣服以前穿過沒。

    經過這一年，宋陽對段南昭的態度倒是緩和了些，他知道段南昭明裏暗裏都在幫宋星，當初沒有他，家裏這關能不能挺過去都是問題。

    人嘛，有骨氣是一回事，過頭了就是假清高。

    “誒，差點忘了。”段南昭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給宋陽，“新年快樂。”

    宋星目測了一下厚度，大概是一萬。

    她也沒攔著，畢竟給他還高利貸呢，收這麽點紅包也合理。

    見宋星沒說話，宋陽也開開心心收下，然後識趣的回房，留兩人單獨相處。

    “我爸邀請你初五去家裏吃飯。”

    宋星其實不太想去，但段承和畢竟是長輩，她又在s市做生意，便還是應承下了。

    上次那件事後，段緣修被段南昭關在段氏的療養院養傷，不知關到何時是個頭，段承和年邁，且無心管理，他隻能挑起重擔，重新掌權，北平那邊蒸蒸日上，自然不能落下，段南昭整日忙的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

    “s市這邊基本穩定了，我年後還是會常駐北平。”

    “挺好，那邊是你白手起家的心血，當然要看緊些。”

    “段家的産業我在一步步洗白，反正你在s市，不如交給你打理，我們五五分成。”

    宋星白了他一眼，真把她當傻子啦，雖然她喜歡錢，但也不是什麽錢都敢賺的，她用何身份去打理，段南昭的義母嗎？

    “算了，你們家那群人，我鎮不住。”

    “你當段夫人，自然就鎮的住了。”

    “別，我們在商言商。”

    “在商不言商才是境界。”

    “滾！”

    這話是這麽用的嗎？

    時間過的飛快，很快便到了元宵節，中途許如斐還給宋星打來一個視頻，他黑了許多，少了奶油氣，多了幾分堅毅。

    “變帥了誒。”宋星誇他。

    “我真謝謝你，你是第一個誇我變帥的，他們都說我現在像難民。”

    “那是他們審美有問題。”

    兩人又扯了一會兒，許如斐才認真的叫住她，輕聲道：“星星，新年快樂。”

    一字一句，透出幾分繾綣。

    “同樂。”

    視頻隻打了幾分鐘，那邊似乎是許如斐媽媽的聲音，說有客人，催他趕緊從房間出來，宋星叫他快去，笑著掛斷電話。

    她摸了摸臉頰，想起視頻中的自己，好像也變了許多。

    真好，人總歸是要變的，沒有誰會在時光的洪流裏一成不變，做一顆死板而安靜琥珀。

    段南昭去北平那天，非要宋星到機場送他。

    宋星在電話裏罵罵咧咧，你是第一天去嗎，還要人送，一個月來來回回飛幾十次，我還得天天來送你咋地？

    到機場時，男人雙手插兜站在遠處望著她，他本就高大英俊，在人來人往寬闊的機場裏愈發鶴立雞群，宋星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

    “我把s市所有的公司都委托給了職業經理人，以後開線上會議。”

    宋星點點頭：“那挺好，都當諸葛亮那得累死。”

    “所以———我很久都不會再回來。”

    王其赫年前又升了一級，他手頭有一個很大的項目，想全權交給段南昭來做，當初的銷金窟不過是他敲門的磚，靠這個終究不入流，若想再上一層樓，需要更好的機會。

    段南昭自然不會錯過，隻是一去，不知幾年。

    宋星聽懂了他的意思，沒有失落，沒有挽留，反而展顏一笑：“恭喜。”

    她知道，他一定是有錦繡前程。

    段南昭忍不住垂下眼，這就是他一直喜歡的人，功利又無情，可他偏偏甘之若飴。

    換言之，如果她總膩歪著兒女情長，拖泥帶水，他還會這樣癡迷嗎？

    愛人總是要你追我趕，棋逢對手才有趣。

    “等我。”他輕聲道。

    宋星目光坦然，平靜又緩和道：“如果公司今年盈利持續增長，我會去歐洲學習和開分公司。”

    “那我來找你。”

    “再說。”

    熙攘嘈雜中，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天地俱靜。

    願我們一路披荊斬棘，終將頂峰相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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