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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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人一旦鑽進牛角尖,就如同井底之蛙,把原本九牛一毛的事情視為天下最大。
好比夏堯,走遍了c城大街小巷,看遍了曾與他一起走過的風景,就覺得該了斷了。
她沒了父母,又失去愛人,甚至以為自己餘生都隻能靠著回憶生活,與其承受那份苦倒不如一了百了。
聽撞門的服務員說,浴缸裏的水很滿,將她整個人都淹沒,虧得血水順著門縫溢出,不然肯定是沒救了。
又聽說割腕的傷口極深,且將自己泡在水裏,擺明了想死的徹底。
到底命不該絕,如果不是新來服務員走錯門,再見怕是已經在葬禮上了。
賀煜宸在醫院守了兩天三夜,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決絕如死灰的眉目,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
那天酒醉之後摔門而去,以為她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幾天之後再見,她果然神色淡然許多,連眼神都無端多了幾分悲傷的柔和,他甚至沾沾自喜,以為欲擒故縱百試不爽。
到這一刻才明白,她的悲傷柔和隻為早已做好的打算,她還對姚漫和陸翊明說過類似托付的話。
連陸翊明都有份,卻獨獨把他隔絕在外。
虧他以為帶著與她相差百倍的女人就能讓她心有不甘,原來從頭到尾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與他沒半毛錢關係。
可不是像個跳梁小醜。
自己設計不到她,反而還發一頓莫名其妙的怒火,之後一邊調整心態對別的女人好一邊暗暗發誓再也不會管這個女人,卻在接到電話後立即叫司機掉頭。
司機反應慢半拍,他也不顧快速行駛的汽車,幹脆開了車門就往下跳。
頂著不知是被崴還是已經骨折的腳,穿越大半個城市趕到醫院,直到手術燈熄滅,醫生宣布挽救成功,他才覺得腳關節發疼,且愈疼愈烈。
拍片子一看,骨頭都快碎了。
像是劫數。
理論上他欠她一次,再見時她就安之若素地折磨他,像隻刺蝟,將他刺得又痛又癢,自己卻渾然不知。
c城的第三天夜晚,床上的人終於轉醒過來,睜著迷惘的眼睛看著病房內的天花板,又偏頭久久盯著床頭掛鉤上的輸液袋,待終於徹底清醒時臉上卻爬滿了疑惑和失望。
賀煜宸坐在沙發裏,見她醒了也不說話。
床上死過一回的人再重新活過,眼睛裏是一場耗盡精力的疲憊,顯得格外與世無爭,看上去尤為可憐。
他終於走到床前,略帶沙啞地說:“你想見他,我就讓他來見你,好不好?”
她瞳孔裏閃過驚訝,瞬間消失後便搖了搖頭。
賀煜宸生氣,帶著幾分嘲諷地說:“前兩天還可以為他死,現在卻連麵也不想見了?”
既然都不想看到他,又何苦為了他去尋死!
人的承受力有零界點,而一件事情的結果往往由多種原因造成,因此夏堯雖然不想活,卻不見得全由展翼引起,當然在別人眼裏她肯定是甘願為愛而死的笨蛋。
可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說法有時候也不對。
她沒有理他,不像往常禁不住他激,沉默半晌才開口說話,卻因為嗓子幹啞發不出聲。
賀煜宸又將半熱的水喂給她喝,緩過氣後再看著他,卻無端多了幾分尷尬。
他笑容無害,理所當然地說:“我救你一命,往後你可就欠著我了。”
幸好她沒說出誰稀罕你救這種散盡天良的話來,若不然他可不能保證不伸手掐死她。
姚家的人是第二天早上到的。
姚漫準備了一肚子的哀傷和火氣,卻在看到她的疲憊虛弱之後,百煉鋼全化成了繞指柔,摸她的臉隻和她輕言細語地說話。
到出去的時候才壯著膽子看了一眼她癱在床上的左手手腕,上麵的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
姚漫衝出門去,哽咽著衝陸翊明發火。
那天飯後明明說好第二天接夏堯回去,再來時卻怎麽也找不見她人。
陸翊明知情,卻一再告訴她夏堯隻是出去度假。
姚漫自然不信,姐姐要度假,妹妹都不知道,消息卻被一個外人搶了先。
現在事情敗露,她不衝他發火才怪了。
夏書瑜挨著床邊坐著,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姑姑待你不好麽,讓你對人生這樣絕望?”
瞞著親人做這種傻事自然理虧,她聽夏書瑜這麽說,愧疚得都快哭出來。
沒了愛情還有親情,沒了父母還有姑姑一家,她怎麽非要到鬼門關前闖一回才能醒悟呢。
“幸好你還活著,要不然我該怎麽向你爸交待。”
見她眼淚在框裏打轉,到底不忍心再說別的,隻拍著她的頭寬慰道,“安心歇著,我哪兒也不去了,就陪著你。”
每年這幾天,夏書瑜都要去她老公在的部隊住一段時間,今年顯然走不開了。
夏堯覺得自己闖了禍,又感悟到原來生命不是一個人的事,她讓夏書瑜不要為她操心,並一再許諾能自己照顧自己。
夏書瑜反問:“你這樣就是自己照顧自己?
還叫我不要為你操心?”
她又慌又急,本就不願多給別人添麻煩,沒想到還是找了這麽煩。
姚漫為她媽著想:“你該去哪兒去哪兒,這兒還有我呢,我來照顧她。”
陸翊明搶白:“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有功夫照顧別人?”
她白了陸翊明一眼,轉而雙眼發亮地看著賀煜宸:“我沒功夫三哥有功夫呀!三哥姥爺家不就在這兒麽,讓老將軍派幾個得力幹將過來不就得了。”
夏書瑜瞪她:“這孩子怎麽說話!又不是什麽開心事兒,哪能打攪別人。”
陸翊明也皺眉扯她胳膊,被她不高興地一掌揮開。
靠門站著的賀煜宸到這時候才說話:“這有什麽見外的,你們該什麽幹什麽去,人放我這兒您還不放心啊?”
夏書瑜疲憊地笑:“你都這麽說了,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轉而又低頭問夏堯,“我不在能行麽?
還是你不想呆在這裏想回家?”
她隻願不為夏書瑜添麻煩,盡管別人不一定覺得是麻煩:“姑姑你就忙你的去吧,我病養好了就回去,還有姚漫他們在呢。”
夏書瑜欲言又止,但又理解她的感受,於是什麽也沒說,就由著她去了。
姚城從沙發上站起來:“現在走還來得及,再耽擱就該誤機了。”
走之前他對夏堯開玩笑,“跟三哥別客氣,在他家想什麽要什麽,他要欺負你了,回頭哥替你算賬!”
這話總算讓淒涼的氛圍略有好轉,姚城和夏書瑜前腳剛走,陸翊明就拖著姚漫往回趕,姚漫被他纏的沒辦法,罵罵咧咧極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臨走前又囑咐賀煜宸:“三哥,請你務必替我把姐姐照顧好了,我代表夏家祖祖輩輩都感謝你!”
陸翊明損她:“你又不姓夏,誰認你這代表了?”
“我不姓夏我媽姓呀,我媽是夏家的人,我自然也是夏家的一份子……”陸翊明幹脆捂著她的嘴,強行將她拖出去,到門口她還不忘回頭跟夏堯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陸翊明十分爺兒們地訓:“論文寫好了麽!你那學校一大堆破事兒沒處理完不許跟這兒搗亂!”
到了晚上,賀煜宸就開著車把夏堯往屋裏載,去的卻不是雙林灣小別墅。
下車時她東張西望甚為奇怪,又帶著幾分警惕:“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他從後備箱取出東西:“今天太晚,明兒再多叫幾個人來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