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蟾宮折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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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哐當關上。
    易思齡隔著一扇門衝外麵的謝潯之發脾氣“誰說我沒穿衣服我穿了”
    就是穿的不多,但也是穿了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裏好奇怪房裏熱死了外麵又冷死了”
    室外穿羽絨服,屋內穿小吊帶。
    她遲早被這裏逼瘋
    易思齡被烘了一晚上的臉頰早就發軟,此時更是紅如春潮。她活了二十四年,還是頭一次被男人看光,還是謝潯之,他看了就算了,還敢轉過去,一本正經。
    這是對她美貌和身材的最高侮辱。若是被三個妹妹知道,她要被笑話死。
    謝潯之站在門外,聽見門內傳來的怒吼,他恍若未聞,喉結滾了滾,不知哪裏來的情緒在身體裏湧動,很熱。
    剛剛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受到心髒的收縮,然後又飽滿地跳了下。
    他抬手扯鬆領帶。
    她穿成那樣,是個正常男人都會被勾引。
    他若是沒反應,他就不正常。
    謝潯之找了一個圓滿的借口。
    門內,易思齡罵渴了,跑去流理台倒水喝,起床氣還沒消。她把性感睡衣脫下,扔到一邊,選了一件嫩芽綠色的長袖長裙,一想到謝潯之那話裏話外就是批評她傷風敗俗,心裏氣不過,脫掉長裙,換了條清涼的。
    就是氣死他。
    再次開門的時候是半小時後。
    謝潯之在門口等得沒脾氣了,數次低頭看腕表,距離他人生中第一次驚心動魄的心跳也過去半小時。
    他此時心如止水門開了。
    他掀起眼眸,麵前是一個紅唇嫵麗,長發柔順的女人。
    吊帶掐腰的絲絨裙,高開叉露出整條性感的長腿,烏梅紫的顏色,濃鬱,又不至於太熱烈,襯她那不落俗窠的媚氣,脖子上那串四層纏繞式澳白珍珠項鏈璨如極光。
    謝潯之幽幽地看著她,忽然勾唇笑了,氣笑了,眼眸也攏上一層極淡的冷鬱。
    她把他晾在外麵不是因為羞澀要緩一緩,而是去給自己化了個妝,來了個全身造型,然後驚豔登場。
    “謝先生找我做什麽。”易思齡靠著門框,表情鎮定自如,臉上泛起的紅似蕩漾的漣漪,還有一點點餘波。
    謝潯之把手裏的東西提起來“沒吃早飯吧。”
    是一隻硬牛皮紙袋,裏麵裝著瓷盅。
    易思齡疑惑地把他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她慢吞吞開口“你來跟我送早餐”
    她又想到什麽,滿眼抗拒“那件事我還沒有考慮清楚,請你不要給我施壓。”
    “與這個無關。”
    男人黑色的瞳孔一派沉靜,讓人捉摸不透,隻是淡聲說“母親說秋冬吃雪梨燕窩潤燥,為你備了一份。正好我順路,就捎了過來。”
    “你母親給我買的。”易思齡態度緩和了下來。
    她的確很燥,不
    適應的環境,天氣,溫度,濕度,還是謝潯之,都讓她很躁。這份燕窩猶如雪中送炭。
    不是買的,是家裏廚師做的。但無所謂,謝潯之不打算解釋這麽清楚,直接默認。
    接過燕窩,易思齡看著他,說“以後早上請不要吵我,我至少要睡到十點半,最好十一點。”
    今天一大早五點起床晨跑的謝潯之“”
    他不理解一個成年人至少需要睡到十一點鍾,但還是從善如流“好。知道了。”
    易思齡“那拜拜。”
    謝潯之頜首,沒有停留地轉身。
    “你等等”易思齡叫了聲。
    謝潯之又轉回來。
    “西裝啊,昨晚的,我去拿給你。”易思齡邊說邊朝屋內走,昨晚西服是被她搭在沙發上的,現在早就順著靠背滑了下來。
    她抓了好幾次才抓起來,前天做的美甲頗有些失敗,選的延長甲片太長,以至於嚴重影響到了生活。
    走到門口,遞給他,看也不看,“喏。”
    “多謝。”謝潯之沒看西裝,而是看到她那五顆亮晶晶的長指甲。
    其實昨天就看見了。
    他一度懷疑她是某種精怪變的,為何指甲能生長到這種長度
    她身上的一切都讓他不懂,不理解,不明白。
    她的睡衣,她的指甲,她的撒嬌,她身上的嗲勁,她說來就來的脾氣,她要睡到十一點的生物鍾
    一切都在刷新他的認知。
    他自認為不是無知的人。
    “拜拜。”
    快走快走,易思齡手背對著他揮了揮,沒忍住,眯起眼打了個哈欠,一滴生理性的眼淚流到腮邊。
    在她要關上門時,謝潯之忽然說“等一下。”
    低沉的一聲,易思齡心口無端顫了下。
    “又幹嘛”她小聲抱怨。
    這門是關不了了吧
    他神情有幾分嚴肅,看上去越發令人望而生畏“以後開門之前記得先看貓眼,再問一聲是誰。你穿成那樣,若是不懷好意的人看見了,會有危險,女孩子在外,多個心眼不是壞事。”
    就知道睡裙這事沒翻篇。
    易思齡涼涼地看著他,討厭他一板一眼教訓她,還不是她老公呢。
    就是老公,也休想。
    “我穿成哪個樣子啊”
    謝潯之頓了下,腦中不由地浮現她“那個”樣子。
    片刻後,他淡淡說“太漂亮的樣子。所以不安全。”
    “”
    易思齡竄起來的火倏地被澆滅了。
    梅叔在大堂坐了半個多小時,都快要睡著,終於看到謝潯之,他一個激靈,瞌睡全無,迎上去問“怎麽樣”
    謝潯之腳步不停,繼續往外走,“什麽怎麽樣。”
    他趕著開早會,為了送這趟燕窩,原定在早上八點四十五
    的事業六部聯合早會推遲了半小時。
    所有人都在等他。
    而他提著燕窩等易思齡化妝打扮。
    荒謬。
    “陪少奶奶吃早飯啊。”
    梅叔這麽想無可厚非,在樓上呆了半個多小時,不是陪著少奶奶吃早飯是什麽呢
    真好,感情進步神速。
    兩人第一次見麵就把誤會解開了,第二次見麵就一起吃早飯了。這樣良性發展下去,下下個月二十八號的婚禮不是問題,明年年底謝家添娃也不是問題。
    謝潯之不知道為何,心情突然很不爽,不鹹不淡看了眼梅叔,腳步突然加快。
    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兩條腿又長,梅叔在後麵跟得氣喘籲籲。
    就在謝潯之趕到集團開會時,易思齡在套房裏吃燕窩,一邊回複昨晚的群消息。
    群裏發現她居然在九點半之前上線,問她是不是盜號了,要打視頻才肯信是易思齡。
    “我說了是我啊。”
    易思齡喝著燕窩,對著屏幕上的三個頭白了一眼。
    老二在辦公室批文件,手機擱在支架上,能看到她半張臉。
    老三在大教室裏上公開課,手機放在膝蓋上,畫麵角度清奇。
    老四學校今天組織戶外活動,一群女孩子圍在一起,都湊過來看,被她打開。
    “什麽小哥哥,我和我姐視頻啊”易瓊齡笑著趕走身邊的人。
    一群十五六歲的妹妹仔都是家境好的小千金,經常來易公館做客,認識易瓊齡的三個漂亮姐姐。
    “阿瓊姐姐們好”
    “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好”
    “ia姐,你今天的腮紅色號好好看啊,分享一下咯”
    易思齡咽下燕窩“我沒打腮紅。”
    她剛剛就沒化妝,塗了個紅唇,描眉,夾翹了睫毛而已。
    這算什麽化妝,跟化妝簡直不掛鉤,也就直男才會認為塗大紅唇就是化妝。
    易瓊齡嫌人多礙事,拿著手機走到安靜的角落,“可你的臉很紅,像兩顆蘋果。”
    易樂齡餘光看一眼“是紅,隔著鏡頭都能看到。”
    易欣齡怕被老師看到開小差,隻敢小幅度點頭。
    易思齡半信半疑,拿手背碰了一下臉,果然好燙。
    其實一直很燙,從謝潯之說她漂亮的那一瞬間,她的臉就燙起來了,隻是她偽裝淡定,強行忽略這些細節。
    太漂亮的樣子。
    太漂亮。
    太。
    他非要加個程度詞還一本正經,表情清冷,裝模作樣。
    易思齡走神,被易瓊齡抓住,“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易思齡迅速回神。
    “可你一臉思春的樣子誒。”易瓊齡皺眉,疑惑地說,“你在想男人嗎老男人謝潯之”
    易思齡被燕窩嗆住,咳得肺都要飛出來了,“你以為我是
    你沒大沒小”
    易瓊齡怪笑,福爾摩斯上線“你沒想男人,你跟我急什麽,你平時吃飯最講究,連口紅都怕碰到,怎麽可能吃快嗆到。除非心裏有鬼心不在焉。”
    “還有,你今天九點半起床吃早飯就有大問題。”
    易公館的早茶時間就沒看過易思齡的身影,廚房都是九點半之後為她另做一份。
    易欣齡把手伸到手機上方,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頂一下。
    易思齡覺得聊不下去了,趕緊把視頻掛掉,慢吞吞吃燕窩,一口接一口。
    這燕窩味道不錯,加了雪梨和梨膏熬煮,甜味淡,不會膩,最主要是燕窩品質好,晶瑩剔透,燕絲長而完整,沒有碎的。能在餐廳裏買到這種品質的鮮燉燕窩,隻能說老板很良心。
    易思齡想知道這是哪家餐廳,明早她可以點一份外賣,於是又重新去翻紙袋。她打開的時候看見紙袋裏有一張小卡片。
    貼了水鑽的貓眼款指甲鉗住卡片,易思齡一字一頓念“之之餐廳”
    好沒有品味的店名。訂餐卡還是手寫,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手寫訂餐卡。
    之之私人餐廳
    接受訂製,不限菜係,美味健康
    歡迎撥打訂餐熱線139736
    易思齡“”
    真土。算了吧。
    早餐一碗燕窩足矣,易思齡又去睡回籠覺,自然醒到了中午一點半,一個上午就這樣荒廢過去了。
    荒廢的感覺好爽。
    她眯了眯睡飽的眸。
    老三中午和導師還有同門師哥約好了吃食堂,易思齡要自己解決午飯,她補了全妝,又換了一個保暖又不失風度的造型。
    白色羊絨大衣,同色係修身羊絨長裙,高跟鞋也不得不放棄,穿了更保暖的麂皮長靴。她從港島帶來的那些珠寶項鏈完全不能搭配高領衫,於是沒戴,隻在大衣領別了一枚芭蕾舞伶胸針當點綴。
    銀色的小人跳著舞,裙擺由上百顆粉鑽和白鑽鑲嵌,蕩漾開來。易思齡望向鏡子,思索片刻還是把胸針取下,她覺著顏色不是很搭。
    她想到昨晚謝潯之胸口戴的那枚雪花胸針。小小的一朵很精致,特別適合自己這一身白色ook。
    他的胸針好看,手表也好看。
    都想要。
    可惜沒有拍照,不知道具體是哪個牌子哪一年的款式。
    易思齡也就想想,不可能真去找謝潯之說這事,會被他笑話,別以為她是開口找他要東西。
    她多的是錢。
    光是爺爺當年成立的家族信托,她就能在其中每個月領到四百萬的“工資”,還有酒店營收,鋪麵租金,投資分紅,集團股份分紅,股票,以及易坤山和梁詠雯平日給的零花錢。
    她什麽都買得起,不會開口找另一半要東西,若是另一半非要送她,她也照單全收,充盈自己的小金庫
    ,不要白不要。
    雨早就停了,氣溫不美,好在陽光充盈,易思齡出門走了一圈,呼吸新鮮空氣,然後選了一家裝修很漂亮的
    unch餐廳,名字叫一個單字零。
    真是比之之餐廳高級太多了,老板取名也是要有水平的。她決定中午就吃這家。
    餐廳沒什麽客人,上菜很快,易思齡吃第一道菜的時候就發現上當了。她嘴巴挑,是挑到能把飯搭子和廚師同時惹毛的程度。
    這家擺盤過度精致,可惜好看不好吃,魚肉很柴,牛肉很老,番茄是用的是罐頭,草莓汁兌了果醬,哄哄一般的客人還是綽綽有餘,但想敷衍她絕無可能。
    易思齡氣得沒吃幾口就埋單走了,走之前經理來做滿意度調研。
    易思齡有什麽說什麽“你們家看著高檔,實則掛羊頭賣狗肉,菜不新鮮還貴,沒有之之餐廳一半實誠。”
    經理被說的臉上又紅又白,滿頭霧水。
    之之餐廳是京城新開的競爭類餐廳嗎
    他立刻吩咐底下人去查。
    從餐廳出來,易思齡三分飽,開著法拉利在街上晃悠。
    在京城的這幾天太悠閑了,平時在港島,她也算個大忙人,下午和晚上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要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光是自家集團的商業活動就夠她忙。
    易坤山說了,她不管核心業務可以,但必須發揮宣傳作用,別想當甩手幹部。
    隻要能睡懶覺沒人管,一切好說。
    回到酒店時兩點多,她皮膚又開始緊繃發幹,於是約了一個易欣齡推薦的上門sa。sa做完,餓著肚子的易思齡還是把那張訂餐卡翻出來,輸入號碼,撥過去。
    就在易思齡悠悠閑閑度過假期時,謝潯之馬不停蹄忙了一天。
    上午是事業六部聯合會,中午和泰盟資本的老板吃飯,商量合作並購jt製造的事,下午兩點回公司繼續開會。
    藍曜集團的商業帝國龐大,除了傳統的地產、能源、酒店,重工行業,還有電子商務,金融生活,雲計算,文化娛樂,數字媒體,ai技術等各大版圖,全球所有員工包括外聘外包人員一共有十七萬,市值加起來超千億。
    撐起一艘巨艦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壓力。謝潯之在十六歲的時候就開始體驗,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遊刃有餘,他花了十三年,這十三年中,足夠他把自己所有外在的棱角都磨圓。
    下午的會議有關明年集團的戰略部署,參會部門多,除了高層還有部分中層。
    會議層最大的辦公室裏,烏泱泱坐了一大群人,每個人都掛著員工工牌。
    此刻的會議進程到了人力資源部總裁匯報今年最後一個季度的招聘和裁員情況。
    藍曜每年都會有招聘,相同,也會有裁員,是正常的公司管理調整。
    謝潯之一邊聽一邊同步看iad上的統計數據。
    招聘和裁員與每個部門息息相關,沒人開小差。
    就在這樣凝神的時刻,手機振動起來。
    開會時手機靜音是規矩,但一個人除外,所以大家聽到手機振動,第一時間就望向主位上的男人。
    謝潯之沒有抬手,匯報的人還在繼續。
    他將手機翻過來,看一眼屏幕來電顯示。
    港島的號碼。是易思齡。
    楊姝樺把易思齡的號碼給過他,他沒存,但他對數字敏感,號碼還是記住了。
    不知道她要搞什麽。
    也許是遇到了重要的事。
    振動在催促,他抬手示意匯報的人暫停,滑了接通,把手機聽筒放在耳邊,等那頭先說。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都不敢打擾這通重要的電話。大boss暫停會議接電話,一定是重要的事。
    易思齡見電話終於通了,“喂,請問你們這是之之餐廳嗎”
    謝潯之頓了下。
    她在說什麽
    “我想訂一份晚餐,你們說是定製菜,不限菜係,那我就可以隨便點,是吧”
    謝潯之“”
    他在開會。
    不是開餐館。
    “喂沒人嗎”易思齡疑惑,怎麽沒人說話,“不是之之餐廳嗎,不能點菜的話就掛了,餓著肚子呢。”
    滿會議室的人都在看著謝潯之,不懂老板神情如此凝重是發生了什麽,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難道是出什麽事了
    謝潯之騎虎難下,終於,很淡地應了聲“是。”
    是什麽鬼之之餐廳。
    又說“可以。”
    可以點菜。
    易思齡覺得這老板的聲音還挺性感,就是話少,人冷冰冰的。也是,用心做食物,當然不花俏。
    她不客氣,開始點菜“要蓮藕排骨湯,要”
    “稍等。”謝潯之出聲,翻開筆記本,一隻手拿手機,一隻手握著鋼筆,“你說。”
    會議室的員工彼此對視,這是什麽大事,一個電話還需要boss拿筆記。
    “要清蒸東星斑。”
    “還要清炒芥蘭,芋頭蒸小排,白灼蝦,我不能吃辣,你少放點辣椒。甜品有嗎,也隨便點”
    謝潯之蹙了下眉,“你說。”
    “那就要要香芋味的巴斯克吧小份就行,太多吃不完。多久能送來,餓了。”易思齡懨懨地吃著酒店管家送來的小曲奇。
    謝潯之剛想說至少兩小時,話到嘴邊還是看了一眼腕表,“六點。”
    就是一個小時後。
    “好,我直接把地址發你這個手機上。六點準時,我怎麽付錢”
    “到了再說。”
    “謝了,老板,你家燕窩很良心,我再定兩份明早吃,送到不同的地址。別送早了,太早我起不來。”
    謝潯之“”
    “好。”
    他這輩子沒這麽離奇過。
    易思齡掛斷電話,心想這老板人還挺酷,惜字如金的。
    謝潯之放下手機,把這頁紙撕下來,對折,遞給身後的秘書,“拍照發給梅叔。”
    看向麵前數十雙眼睛,波瀾不驚,屈指扣了下桌麵“會議繼續。”
    林秘書神情嚴肅,鄭重地拿著這張紙走出會議室,打開之前她做了下心裏建設,裏麵說不定是非常緊急的商業機密,就算是看到了也不要忐忑,要淡定把工作做好。
    打開,筋骨勁瘦的鋼筆字
    蓮藕排骨湯,清蒸東星斑,清炒芥蘭,芋頭蒸排骨,白灼蝦,香芋巴斯克。都不放辣。六點,送到她房間。
    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