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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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來了!
徐慶元從火車站回來, 剛進院子,就被表妹林其容拉了一下,隻聽她小聲道“哥, 舅舅和舅媽吵了起來。”
徐慶元微微皺眉道“為的什麽事”爺爺的喪事,雖然一切從簡, 但是要在三四天內操持完,一家人也累得夠嗆。
也就幸好小花花奶奶有經驗, 避免他們走了很多彎路,不然徐慶元覺得,他們怕是還得多費兩天功夫。
徐慶元不明白, 父親和母親在這個節骨眼能吵什麽
現在雖然爺爺下葬了,但是後續還有一些事要收尾, 比如爺爺的遺物怎麽處理
爺爺留的那封信的意思, 爸爸怕是不久就會遭難, 有些東西不好再放在家裏。他爸對這些身外物看得很輕,他媽心裏隻有他爸, 連他這個兒子都要排後。
徐慶元覺得, 這些事到最後, 還得他來操心。
對父母吵架的事,並不放在心上, 卻不想妹妹支支吾吾地道“舅媽嫌棄準嫂子,學曆低了點。”邊說著, 還邊用手指比劃了一個“低了點”的意思。
“還有嗎”徐慶元的語氣瞬間門就冷了下來。
其容輕聲道“還問為什麽不是準嫂子的姐姐,說先前明明說好, 是你和那邊姐姐的婚約,許家怎麽好臨時換人,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家之類的”
林其容一口氣說完後, 見哥哥表情不好,又開口道“哥,要不咱們先出去吧等他們吵完,咱們再回來”
徐慶元搖搖頭,“姑姑呢”
其容歎道“我媽辯解了幾句,說那邊長房的姐姐是繼女,已經和沈奶奶分家了,舅媽不信,覺得這是許家的托詞,我媽心裏堵著氣,帶著小凱出去找房子了。”
徐慶元剛準備讓妹妹把姑姑找回來,想到爺爺臨終的意思,是要姑姑和他爸斷親的,覺得現在找房子也挺合適,就按下去沒提,轉而和妹妹道“你跟我到書房裏,把爺爺的書清點下,回頭讓你媽媽帶走。”
“哦,好”對於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哥哥,林其容一直是極其崇拜的。從小時候開始,哥哥隻要分配點什麽活給她,她都樂顛顛地去幹。
倆人打開書房,發現書桌上已經積了一層灰,大概爺爺住院、爸爸調去霍縣以後,這間門房間門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了,其容拿了抹布就要擦拭桌子,徐慶元阻止她道“算了,衛生就不用做了,咱們先把書整理了吧”
這是爺爺單位分的房子,現在爺爺已經去世了,他們一家怕是在這裏也住不了多久。
這樣想著,徐慶元覺得家裏的東西還得加速整理,他在家也至多再待三天,學校馬上就要組織期末考試和試驗,他還得趕回去。
爸爸怕是也得很快回到工作崗位。
他現在要是不把東西整理出來的話,怕姑姑後麵一個人忙不過來。
至於媽媽,徐慶元想,隻要他爸真的一出事,她媽怕是什麽都管不了,隻管他爸了。
兄妹倆很快就清理了一櫃子書出來,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樟木箱子裏。
這時候,忽然“哐當”一聲,是房門被狠狠砸上的聲音,隻聽徐母盧源大聲喊道“徐佑川,你今天要是踏出這個家門,你後麵就不要回來。”
徐佑川似乎有些無奈地道“小源,你不要太無理取鬧了些,人家沈家嬸子前腳才給我們幫忙完,你後腳就埋怨起人來。這一樁姻親,你這裏嫌棄,哪裏嫌棄的,你知不知道,曉嵐費了多少力氣,多大的口舌才把這事給說定的”
徐佑川心裏無奈至極,隻覺得妻子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
緩了一口氣又道“你剛才那樣說曉嵐,你讓她心裏怎麽想咱們做人總得摸摸良心啊,曉嵐可沒有哪裏對不起我這個哥哥的”
盧源一窒,接著淡淡地道“我這個當嫂子的,也沒有哪裏對不起她這個妹妹的,別的不說,她一個出嫁的姑娘,帶著孩子在咱們家住了這麽多年,我沒說過一句話吧”
徐佑川擺了擺手道“我不想和你扯這些,我去找曉嵐。”
盧源冷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道“你去找她幹什麽人家需要你找嗎爸臨終前都交代了,要她和咱們斷絕關係徐佑川,你把這個當家裏人,那個當家裏人,真有事兒來了,除了我和慶元,你以為誰會管你嗎”
說著,忽然就流了眼淚下來。
徐佑川這才明白,妻子今天鬧得什麽脾氣,原來是為了爸爸信裏,要曉嵐和他斷親的事。
微微歎了口氣,轉身回來安慰她道“是,我知道,事兒是我招的,沒必要連累你們,不說曉嵐了,就是你和慶元,我也不願意連累。”
盧源捶了一下丈夫道“你說什麽呢難道我還能和你離婚嗎你去哪我去哪”
這一句承諾,讓徐佑川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拿了手絹出來,給妻子擦眼淚,略帶哽咽著道“你還年輕呢,沒必要陪我受苦,回頭你跟曉嵐她們住一塊去,也互相有個照應。”
盧源搖了搖頭,“我不去,我就守在家裏。”
徐慶元適時地出來道“媽,這個家你可留不下,這是法院那邊分給爺爺的房子呢你還是趁早做打算。”
盧源不知道兒子已經回來了,有一瞬間門的心虛,“慶元,你什麽時候到家的”
“有一會了。”
“你把沈家嬸子她們送上火車了嗎”
“嗯,火車開了,我才回來的。”
盧源看兒子這不冷不熱的樣子,就知道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嫌棄許小華學曆的事,舔了下有些幹裂的唇道“媽媽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和許呦呦學曆還相當,年齡也相仿,這門親事理應你和許呦呦的,小華這孩子看著也很好,就是年紀小,況且才中學畢業,中專也就念了幾個月”
盧源還在組織著語言,希望能說服兒子,卻不妨忽然聽兒子道“媽,這門親事,是我們家求著來的,你以為許家願意讓唯一的孫女兒,這麽小就訂婚嗎你以為沈嬸子不知道我爸可能麵臨的問題嗎不知道這樁婚事所隱含的風險嗎”
“媽,人家本來就是看在情分的份上,才應下來的,那個是沈奶奶最疼愛的孩子。不是他們家不要的女兒”
盧源被兒子說了幾句,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卻見兒子越說越激動,饒是她向來有些反應遲鈍,也覺得有些不對來,這越聽著,越像兒子替那個小姑娘鳴不平一樣。
不由出聲道“慶元,你老實告訴媽媽,其實你看重的就是這個小華對不對”
她這一句問出來,就是一旁的徐佑川也愣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盯著兒子的臉看。
就見這孩子,麵上平靜地道“小華妹妹人挺好的,這回是我欠了她的人情。”
盧源忙點頭道“是,是先前是媽媽說的不對,媽媽以為這孩子小了些,和你不是很合適,是媽媽不對。”自己的兒子,自己心裏最清楚,一向冷靜自持,什麽事都是波瀾不驚的樣子,有時候盧源自己都奇怪,她這麽一個情緒外放的人,怎麽養了一個這樣的孩子。
但是今天,慶元明顯情緒過於激動了一些,而且麵對她的問題,他也沒有否認。
盧源心裏,瞬時就和明鏡一樣。
又忍不住和兒子道“媽媽對這小姑娘沒意見,媽媽對學曆什麽的也沒有意見,隻有人品好,和你處得好,媽媽一點意見都沒有。”
先前她確實淺薄了點,隻從學曆上看人,覺得許呦呦一個京大畢業生,肯定是比妹妹優秀的,許家大概是舍不得這麽優秀的長女,把才16歲的小華推了出來。
現在以為是許家瞧不上人,但現在聽兒子的意思,這是許家最鍾愛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她兒子願意
盧源想,兒子自個樂意就成啊
忙和兒子道“你就聽你爺爺的,等你爸一出事,你就和咱們斷親,好好地在京市過你的日子去,我陪著你爸,反正我們倆個人,怎麽都能互相照應,家裏的事,你不要操心”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好像對未來可能麵臨的困境,一點懼意都沒有一樣。
徐慶元木木地回了母親一句“我先去整理東西了。”
等他一走,盧源微微笑著和丈夫道“佑川,我還真沒想到,咱們這一回,還真是歪打正著了,這麽早就把兒媳給定了下來。”他兒子平時麵冷得像塊冰一樣,盧源不止一次和丈夫嘀咕,“就他這副樣子,女孩子怕是都得退避三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帶個對象回來。”
沒想到,竟然也有他願意維護的女孩子,還是和她這個做母親的辯論。
徐佑川見妻子心情好了,趁機和她道“你剛才和曉嵐說的話可不對。”
盧源忙點頭道“我知道,我不激她一下,她會出去找房子住嗎我那是借題發揮,我們姑嫂這麽多年了,你看我們紅過臉嗎她還帶著倆個孩子,總不好被我們拖累的。”
徐佑川不覺就紅了眼眶,他現在心裏也有些矛盾,如果重來一回,他是否還會憑著一腔孤勇,去為那位老工程師打申請報告
在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他的家人帶來這麽深重的危難、痛苦後,他是否還會一意孤行
此時的徐佑川無法回答自己這個問題,隻是緊緊地握著妻子的手。
京市。
許呦呦早上起來,發現客廳入門的左手邊,堆了好些煤球,隨口問媽媽道“媽,你昨天買煤球了嗎現在煤球什麽價啊”
“什麽價”是這幾天他們一家三口,幾乎掛在嘴邊的問題。先前一大家子住著,倒不覺得什麽,現在自己單獨出來開火,樣樣都費錢,小到臉盆、肥皂盒、電燈泡,大到暖水瓶、被麵、棉花,不僅樣樣要錢,而且還要票。
也就是小華把爸爸的那本“特殊購貨證”還了回來,不然一下子要這麽多雜七雜八的票,家裏還真是湊不出來。
聽到女兒問,曹雲霞的眼神微閃,“嗯,昨天買的,你別管價格了,我都忘記是2塊4一擔,還是2塊6了。”頓了一下問女兒道“你那宿舍,有說什麽時候可以申請下來嗎”
許呦呦點頭,“下周應該差不多,可以排到一張床位。”她家在京市有房子,所以打申請的時候,沒好意思申請兩人間門的,隻申請了一張床位,說偶爾加班在單位住。
私心裏,她還是不願意去單位和同事們擠在一塊兒的,想了想和媽媽道“媽,大家都知道,我家在京市有房子,我要是一直住宿舍也不合適,不然我還是家和宿舍兩邊住著吧”
曹雲霞歎道“現在咱們住房緊張,你這麽大了,你爸也要避嫌,已經在單位住了快一個禮拜了,我這懷著身子,他總不好一直不回家的。”
許呦呦點點頭,“那我先在單位住著,後麵看能不能也租個房子吧”
曹雲霞張口道“那又是一筆開銷呢”
“媽,我過了實習期,還會漲工資的,你不用擔心。”
曹雲霞聽女兒這麽說,也就沒說什麽,和女兒道“我剛去買了一個甜包,爐子上還有粥,你先吃點去上班吧”
許呦呦一邊盛粥,一邊問母親道“媽,我看家裏東西都置辦的差不多了,你今天是不是也能歇一會”
曹雲霞歎道“你想多了,這才哪到哪還差得遠呢,放洗臉盆的架子也沒有,小板凳也沒有,我今天還得再出去一趟。”這邊沒有,白雲胡同那邊倒是不少的,以前這些東西,她都沒正眼看過,現在想用的時候,不湊手了,才想起來,這些也該帶過來的。
老太太她們去安城好幾天了,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來
許呦呦叮囑母親道“媽,那你走路慢點,等路麵的冰滑了,你再出門。”
曹雲霞蹙著眉頭道“知道了。”眼看著女兒要出門,提醒她道“今天是冬至,晚上下班後,去你爸單位一趟,喊他回來吃晚飯。”
“好的,媽”
早晨八點,林姐正在廚房裏燒著熱水,忽然聽見敲門聲,不由微微皺了眉頭,擔心是曹雲霞又過來了。
她現在一聽到敲門聲,手心就出冷汗,就像被人上門催債一樣。
現在深悔,沈姨祖孫三個出門的頭天,在回來拿被褥的曹雲霞跟前說漏了嘴,說她們去安城了,要幾天才回來。
沒想到這麽一句話,就捅了個大窟窿
曹雲霞每天都要往這邊跑一趟,不是被褥涼席蚊帳沒拿,就是洗漱用品沒帶,把家裏的盆盆罐罐搬了好些走。
第三天幹脆帶著人回來搬煤球了,說這些也是懷安的工資買的。
把家裏的煤球搬了一半走,昨天又看上她晾在院子裏的臘肉了,也就是她說還沒晾好,要再晾幾天,不然肉會變質,曹雲霞才忍了下來。
這倆天晚上,她都沒睡好,也不知道沈姨她們哪天才回來,她一個保姆對上主人家,完全是沒招。
正煩躁著,院門又“咚咚”地敲了幾下,林姐一邊歎著氣,一邊走過去開門,等見到外頭站著沈姨祖孫三人的時候,懸著的心才稍微落了下來,“沈姨、小羽,你們總算回來了。”
沈鳳儀一聽林姐這話音,就覺得有些不對,把院子裏大概掃了一眼,發現堆在角落裏,用油布蓋著的煤球堆明顯矮了下去,醃白菜的菜壇子也少了兩個。
林姐見沈姨看出來,也就沒遮掩著,把這幾天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末了道“還好我怕我出門的時候,家裏遭了賊,把沈姨、小羽和小花花你們的房間門都上了鎖,她倒是沒能進去。”
這語氣,儼然將曹雲霞當賊一樣防著了。
秦羽本來還擔心她房間門裏的那半罐子奶粉,聽林姐這樣說,立即就放下了心來,安慰婆婆道“媽,沒事,都是些小東西,咱們再置辦就是。”
沈鳳儀低低罵了一聲,“真是眼皮子淺的東西,”又寬慰林姐道“小林,你也別自責,我們不在家,你也不好攔著她。”心裏卻想著,曹雲霞最好見好就收,要是今天還來,看自己給不給她臉
林姐應了一聲,低著頭,像是還有什麽心事一樣,秦羽問道“林姐,怎麽了,她為難你了嗎”
林姐忙擺手道“那倒沒有,就是雲霞昨天還提出,讓我去她那兒幫忙,說我本來就是她找來的。”說到這裏,林姐看著老太太和秦羽道“但是我在這邊做了十一年了,跟沈姨您比較對脾氣,雲霞有時候愛擠兌人,我還真怕照顧不好她,沈姨你看”
她是不想過去的,但是現在許家一下子少了三個人,沈姨身體又硬朗著,確實好像用不上她了。
秦羽忙道“林姐,你要是願意,就接著在這邊做,我後麵工作也會調回來,媽媽年紀大了,一個人在家,我和九思也不放心。”
林姐得了準話,臉上立即由陰轉晴,忙笑道“哎,我肯定是想接著做下去的,你們先洗漱,我去下點麵條給你們墊下。”
等林姐進了廚房,沈鳳儀微微歎道“還好我有倆個兒子,不然非得被曹雲霞氣死”
這話秦羽不好接,大房那邊再怎麽說,也是婆婆的親兒子,隻有婆婆能說的份,她這個做弟媳的,卻是不好接話的。
等吃了早飯,沈鳳儀的情緒明顯好了一點,興致勃勃地拉著小孫女包餃子,“這可是小花花回家來的第一個冬至呢,奶奶給你多包幾個花樣的餃子”
“好,謝謝奶奶”
秦羽望了一眼廚房裏的祖孫倆,微微笑道“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晚點才回來。”
“哎,好,你去吧”
許小華朝窗戶外,看了一眼媽媽,見她背著的挎包,鼓囊囊的,心裏還有點奇怪,問奶奶道“媽媽是去辦工作調動的事嗎”她覺得媽媽包裏像是裝了罐頭一樣。
沈鳳儀也朝窗戶外看了一眼,笑道“應該是的,你媽媽很能幹的,而且因為你爸常年在西北工作的原因,她們單位政策上,對你媽媽稍微傾斜一點。”
許小華也就沒有多想,繼續跟著奶奶包餃子。
祖孫倆都沒想到,秦羽並不是去教育局,也不是去學校,而是徑直到了友誼醫院。找到她在這邊的朋友章琳琳,把奶粉的事,簡略說了一下。
她沒說懷疑是曹雲霞摻了藥在裏麵,隻說這奶粉喝著不對勁,讓人格外嗜睡,想著是不是什麽時候忘記蓋蓋子了,沾了什麽細菌,讓她幫忙化驗看下。
章琳琳一聽,就忍不住笑道“秦羽,你這警惕心也太高了一點吧我看你大概就是太累的緣故。”又歎道“怎麽樣,你家孩子有消息了嗎”
秦羽點頭,“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女兒已經回家了。我這不是看孩子特別嗜睡,心裏有點不放心嘛”
聽她這樣說,章琳琳立刻就理解了,秦羽這些年一直找女兒的事,她們這些老同學都是知道的,這孩子剛回來,秦羽肯定特別緊張,有些小題大做,也是正常的。
笑道“那你等我下,我拿到化驗科那邊去,讓他們幫忙看看。”又問秦羽道“你是在這邊等著,還是明天再來拿結果。”
“在這邊等著。”
章琳琳一走,秦羽一個人坐在走廊裏的候診椅上,思緒忽然有些放空,她想,如果這奶粉沒問題是最好的,如果有問題呢
她該怎麽做她想,她會去報警。
不管後果是什麽,她這回都不會再饒過曹雲霞。
時間門一分一秒地過去,秦羽一個人在候診椅上坐了很久。
大概三個小時後,章琳琳拿了一份化驗單匆匆過來,皺著眉頭道“秦羽,這是怎麽回事你把安眠藥混到奶粉裏了嗎這上麵顯示有安眠藥的成分”
秦羽接過化驗單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問道“琳琳,這安眠藥有什麽副作用嗎”
章琳琳道“如果服用不多的話,副作用倒是可以忽略不計。如果長期服藥,會產生依賴性和成癮性,頭暈、疲乏,再嚴重點,還會引起肝、腎功能的損害。”
秦羽默默算了一下,女兒回來的日期,中間門有幾天這孩子說沒胃口,還沒喝奶粉,滿打滿算,也就喝了十天左右,一天一杯,約25克左右。
又問章琳琳道“這裏麵安眠藥的含量高嗎”
章琳琳道“我們隻取了一點出來檢測,總量的話,還不好估量。”見秦羽表情凝重,忍不住問道“秦羽,出了什麽事啊,這安眠藥不是你放的那是誰往你的奶粉裏放東西啊”
秦羽怔怔地道“應該是家裏人搞忘記了。”
章琳琳見她魂不守舍的,又想起來,她剛說這奶粉是給她孩子喝的,忍不住提醒她道“這也就是安眠藥,沒什麽大問題,如果換成任何一樣別的藥末,秦羽,你心裏要有點數。”
秦羽猛地抬起了頭,見章琳琳表情也很嚴肅,忽而問道“這份監測是否可以幫忙蓋章我要去公安局報案。”
章琳琳點頭,“你等我下,我去和我們主任說下。”
出了醫院,秦羽直接帶著化驗單和半罐子奶粉,去了附近的公安局。她甚而都沒有給丈夫和娘家商量一下的念頭,她隻想著,她走失了十一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一回家就被人這樣傷害
她很清楚,如果報案,這件事會對她們家造成怎樣一連串惡劣的影響,但是此刻,一個母親的憤怒,已然讓她無法再顧及這些後果。
接待她的民警,做了詳細登記以後,和她道“秦同誌,你稍等,我們這就去把人傳喚過來。”
下午,許懷安正在辦公室處理著編輯們新送過來的一批譯本,不想,助理忽然帶著公安同誌進來,說過來請他配合一下查案。
許懷安一頭霧水地跟著人到了警局,等看到坐在那裏抹著眼淚的妻子,和臉色鐵青的弟媳,心裏忽然湧起一點不好的預感來。
他以為,是秦羽把小花花走丟的事,報了案。
然而等民警把案子和他大概說一遍以後,許懷安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完全想不到,妻子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就聽妻子一邊哭一邊道“我真不是有意的,那安眠藥不好開,每次開一板,也就十二粒,不夠吃一個月的,我就想著磨成粉末,混到奶粉裏,能多喝上一段時間門,那個奶粉我一直都有喝的。家裏以前除了我,沒有人會喝這個,大家都默認我身體不好,需要補充營養。”
又道“哦,我能證明我說的話,我前段時間門住院,也做了化驗,我的單子上也顯示有安眠藥的成分,不信你們去我家把單子拿過來看看。”
公安平靜地問道“除了你說的物證,是否有人證證明,這罐奶粉,隻有你一個人喝”
“有,我丈夫和女兒都可以證明”
正說著,許呦呦也匆匆趕了過來,聽到民警的問詢,許呦呦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是,我可以證明,因為我媽媽身體不好,所以她一直喝牛奶,我上大學以後,就幾乎不喝了。”
民警又問了許懷安,許懷安望了一眼秦羽,見她眼裏閃過譏諷,愧疚地低了頭,還是回了一句“是,我可以證明。”
民警又問是否需要傳訊其他人證
這時候忽然又有人進來,民警暫時出去了一下。
許呦呦在一旁,帶著哭腔道道“嬸嬸,我奶奶年紀大了,怕是會嚇到她這事是我媽媽不對,她把安眠藥放在奶粉裏,沒有和大家打聲招呼,以為家裏隻有她一個人會喝,她真不是故意的。”
許呦呦邊說著,拉著秦羽的胳膊,眼含祈求地望著她。許呦呦知道,如果這件事最後定性成惡性事件,她和爸爸的前途就徹底地沒有了。
許呦呦已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寒冬的天,她的後背、額頭上卻出了一層層細細密密的汗來,見嬸嬸不鬆口,又看向了爸爸。
許懷安啞著聲音開口道“小羽,這件事,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如果能私了,我們願意賠償。”
見秦羽不吱聲,許呦呦又補充了一句道“嬸嬸,我們到底是一個屋簷下住著的,不說叔叔和爸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就是以後妹妹填寫社會關係的時候,總要寫上伯伯和伯母的名字。”
聽見這話,秦羽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看向許懷安道“許懷安,你讓曹雲霞給我寫一份懺悔書,如果她以後再有這種心思,我就直接把這份懺悔書,交到公安局來”她來之前,是準備讓曹雲霞蹲大牢的,但是沒有想到,曹雲霞這個蠢貨,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喝了那罐子奶粉,還好巧不巧地也做了化驗。
這就證明不了,曹雲霞主觀害人的意圖。
剛才公安問還有沒有人證的時候,她忽然想到,如果讓婆婆來,一是婆婆受不了這份刺激,二是婆婆大概率還是無法狠心,親手斷送許懷安的前程。
這件事到最後,她可能也很難將曹雲霞怎麽樣。
但是就這麽放過曹雲霞,她是不甘心的,這個女人一而再地對她的女兒下手。曹雲霞不是覺得自己沒有證據嗎不是有恃無恐嗎她就讓曹雲霞親自給她寫一份證據出來
她要讓曹雲霞在以後的日子裏,一想到這份懺悔書,就膽顫心驚
聽見秦羽鬆了口,許呦呦這才覺得自己的身體不是飄著的,雙腳是確確實實踩到了地上。
曹雲霞卻不願意了,現在秦羽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這件事是她做的,懷安和呦呦肯定是站她這邊的,就是婆婆那邊,大概率也不會狠下心來,秦羽不能把她怎麽樣的
可是她要是寫了這懺悔書,不就是供認不諱了嗎
那不是不打自招
曹雲霞不願意,但是這時候,已然由不得她不願意。
不說許懷安,就是許呦呦這個親生女兒,也把紙筆拿給了母親,冷冷地道“媽,你如果不寫,我和爸是不會再管你的。”
曹雲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女兒,“呦呦”
許呦呦絲毫不為所動,“媽,你快寫吧不然我和爸就走了,這件事你自己處理吧”
曹雲霞顫抖著手,接過了筆。
秦羽在一旁提醒道“不僅是安眠藥的事,包括小華的走丟,你自己當時做了什麽,也請你一並寫進去,如果你不照實寫,曹雲霞,這件事我還是不會善罷甘休”
曹雲霞低著頭,顫顫巍巍地開始在紙上寫字。
大約十來分鍾後,一份懺悔書交到了秦羽的手上。
秦羽大概看了一眼,冷聲道“曹雲霞,你以後最好不要對小花花再起什麽歹毒的心思,不然你看,我到底會不會狠的下心來,拚個魚死網破”
頓了一下又道“你該慶幸,小花花沒事,不然我怕是到公安局的耐心都沒有”
曹雲霞縮成了鵪鶉,沒有吱聲。她現在也想不起來,為什麽會讓許小華喝這個奶粉,藥確實是她下的,但她剛才也沒有騙人,她確實是在小華回來之前就放了,想著放到奶粉裏,可以多吃一段時間門。
而且混著奶粉,藥也沒那麽難入口。
為什麽會讓許小華喝呢
她想,大概是這個孩子太能言善辯了,她看著心煩。也或許,是當徐家找上門來的時候,這個孩子跳上跳下的,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的,自己想著讓她安靜點,最好糊裏糊塗地替她們呦呦把這事擔了。
她厘清了思路,朝秦羽解釋道“確實是在小華回來之前,我就放在奶粉裏麵了,我不是故意針對她的。我自己喝著沒事,我就沒有多想。再說,一點安眠藥,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傷害,秦羽我就算再壞,我也沒有給人下毒的膽量啊”
秦羽淡淡地道“平常人吃安眠藥是沒什麽多大的問題,但是曹雲霞,你難道不知道,孕婦是不能亂吃藥的嗎”
緩了一下又道“你有沒有覺得,天道好輪回”
曹雲霞心裏一跳,自己最擔心的事,就這樣被秦羽挑了出來。一抬頭,就對上秦羽滿是寒意的眼睛。
那雙眼睛,好像在說曹雲霞,這是你的報應
曹雲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怔得許久都忘了說話。
等民警再回來的時候,許呦呦就道“同誌,這事是個誤會,我媽媽已經和我嬸嬸說清楚了,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們的時間門。”
民警又問了秦羽的意見,見她點頭,讓兩邊都簽字按了手印。
出公安局的時候,曹雲霞的小腿肚子都不由打顫,但是不論是女兒,還是丈夫,都沒有攙扶她一下的意思。
許懷安交代了女兒一句“把你媽媽送回家,我單位還有事,”就要走。
曹雲霞喊了一聲,“懷安,今天是冬至,你不說冬至回來包餃子嗎”
許懷安仿若沒有聽見一樣,徑直地走了。
曹雲霞已然顧不得女兒的嫌棄,緊緊地拉著女兒的手道“呦呦,你爸這是不理我了嗎”
許呦呦也覺得渾身無力,她想不到,媽媽的膽子這樣大。現在嬸嬸手裏握著那份懺悔書,就像捏了她們一家的命脈一樣,隨時都能讓她們一家墜入深淵。
這種感覺太恐怖了。
這一瞬間門,許呦呦忽然迫切地希望逃離這讓人窒息得、無法喘息的環境,逃離這個她依賴了二十多年的母親,逃離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