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曾經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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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轉眼,五年的時間過去了。
    明興十四年,二月初二,龍抬頭。
    北京城,紫禁城。
    朱祁鎮立在巨大的山河輿圖前,目光沉沉,盯在塞北那片廣袤、枯黃、被無數細密墨線標注過的區域上。
    五年!自東海踏平那個不知所謂的“日出之國”,將所謂的“天皇”弄進京裏當個活擺設,整整五年了!
    大明這台龐大的機器,在他這個異世靈魂的推動下,鉚足了勁兒向前狂奔。
    官道拓寬如砥,四通八達;新式火器列裝全軍完畢,陽光下閃著冷硬的烏光;
    海船滿載著東瀛銀礦的產出和南海的香料,穿梭於大明沿海的各碼頭;
    更別提那些深埋地下的礦藏,被工部新設的“格物院”琢磨著法子掏了出來……整個帝國筋骨強健,血氣充盈。
    可朱祁鎮心裏,始終梗著一根刺,一根名為“正統十四年”的刺!
    那個時空裏,正是這一年,另一個“朱祁鎮”在土木堡輸掉了底褲,自己也成了瓦剌太師也先的“座上賓”,受盡屈辱。
    瓦剌雖早已被雷霆掃穴,成了曆史的塵埃,但北邊草原上,韃靼和兀良哈這兩股殘渣餘孽,卻像草原上的野草,火燒不盡,風一吹,又在暗處滋長起來。
    互市,不過是朕的耳目!
    近十年間,那些往來於長城內外的商隊駝鈴,早把韃靼王庭的氈包位置、兀良哈頭人的草場邊界、乃至各部水源地,摸得清清楚楚,繪成了眼前這張詳盡的進軍圖。
    “北境不平,朕心難安!”朱祁鎮低沉的聲音在偌大的乾清宮西暖閣內響起。
    侍立一旁的太監侯寶,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跟了眼前這位爺十幾年了,看著眼前這位陛下長大,可這幾年,陛下的心思越來越深,威勢越來越重,那股子銳氣,直追太祖太宗。
    他躬身,小心翼翼地將一份謄抄工整的奏疏放到禦案一角,那是大明國防部反複核議後呈上的《北征方略》。
    “陛下,英國公、成國公、於閣老、王閣老等一眾文武大臣,已在武英殿候著了。”
    朱祁鎮收回思緒,轉身走出了乾清宮。
    武英殿內,巨大的北境沙盤占據了大殿中央,山川河流,關隘部落,甚至人口牛羊數量,皆是纖毫畢現。
    朱祁鎮龍行虎步,直入殿中,目光掃過肅立的群臣。
    英國公張輔,須發皆白卻腰背挺直如標槍,靖難老將的威勢沉澱在每一道皺紋裏;成國公朱勇,正值壯年,眼神銳利如鷹;內閣首輔王直,次輔於謙,戶部尚書王佐,兵部尚書鄺埜、內閣學士曹鼐、張益……大明朝堂的柱石,盡在於此。
    “朕意已決!”朱祁鎮的聲音斬釘截鐵,“興兵二十萬,龍威、龍興、龍揚、龍吟、龍健五軍,並朕之近衛軍,三月初三,出征!犁庭掃穴,畢其功於一役,永絕北患!”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深潭。
    戶部尚書王佐的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下意識地就想開口:“陛下,二十萬大軍深入漠北,糧秣轉運,靡費……”
    “王卿!”朱祁鎮目光如電,截斷他的話,“朕登基十四年,內修德政,外拓疆土,國庫豐盈,遠邁前代!北虜不除,邊鎮永無寧日,歲歲靡餉何止百萬?此戰,打的是百年太平!”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盤上韃靼王庭的位置:“錢糧,朕有的是!缺的,是北疆永固!”
    兵部尚書鄺埜沉吟道:“陛下親征,關乎社稷根本……是否……”他後麵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吳王都六歲了,該立太子了,萬一你這次玩脫了,我們也好有個主心骨啊。
    “鄺卿多慮了。”朱祁鎮冷笑,“朕非昔日吳下阿蒙!瓦剌何在?東瀛何在?”
    說著,他目光轉向張輔和朱勇:“有英國公、成國公等宿將護持,有二十萬百戰精銳相隨,朕倒要看看,草原上還有誰能讓朕的車駕掉頭!”
    他目光一轉,落在角落一個略顯緊張、穿著親王常服的年輕人身上:“郕王!”
    朱祁鈺渾身一激靈,連忙出列躬身:“臣弟在!”
    “隨駕出征,身為太祖血脈,朱家子孫,豈能不見識見識我大明的鐵血兵鋒?”朱祁鎮的聲音不容置喙。
    朱祁鈺心頭一緊,隻能垂首應道:“臣弟遵旨,定不負皇兄所望!”
    文臣隊列中,於謙深吸一口氣,出班奏道:“陛下銳意進取,臣等敢不效死?然,大軍調度,糧秣先行,吏部、戶部、兵部需即刻協同,確保萬無一失。沿途驛站、民夫征調、傷患安置,章程必須詳盡!臣請隨軍,參讚軍務,以效犬馬!”
    “準!”朱祁鎮頷首,“於卿統籌後方,朕無憂矣!”他環視群臣,最後目光落回沙盤上那片代表韃靼和兀良哈的枯黃區域,眼神銳利如刀鋒:“各部依議定方略,即刻準備!”
    大明皇帝二十萬大軍親征草原的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傳遍了九邊,更以驚人的速度越過長城,傳入了草原。
    韃靼王庭,金頂大帳內。脫脫不花汗,這位名義上的蒙古大汗,捏著從明境快馬加鞭送來的密報,指節捏得發白。
    他已年過五旬,臉上溝壑縱橫,刻滿了風霜和憂慮。
    帳內彌漫著濃重的羊膻味和一種末日將至的恐慌氣息。
    兀良哈三衛的頭人——朵顏衛的阿兒乞蠻、泰寧衛的革幹帖木兒、福餘衛的安出,也齊聚在此,個個臉色灰敗,如同霜打的茄子。
    “二十萬……還是皇帝親自帶著……”阿兒乞蠻的聲音顫抖,打破了死寂,“脫脫不花汗,長生天在上,這……這如何抵擋?”
    革幹帖木兒猛地灌下一大口馬奶酒,試圖壓下心頭的寒意:“擋?拿什麽擋!瓦剌的下場忘了?東瀛那個‘天皇’還在北京城當猴看呢!明朝的火器……那些會噴火吐雷的怪物……”想起探子描述的明軍演武場麵,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脫脫不花汗布滿血絲的雙眼掃過眾人,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讓他跌落在地。
    瓦剌強盛時,尚且被明軍摧枯拉朽,如今他們韃靼和兀良哈,不過是苟延殘喘。
    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他猛地一拍麵前矮幾:“議和!立刻遣使議和!”
    大帳內一陣騷動,所有人都明白,這或許是唯一的生路,盡管希望渺茫得如同風中殘燭。
    一個月後,居庸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