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求和?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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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土飛揚中,一小隊打著白旗的蒙古使者,在明軍銳利如刀的目光注視下,戰戰兢兢地通過了戒備森嚴的關門。
    為首的使者,是脫脫不花汗信任的老臣阿魯台與曆史人物同名,非同一人),他雙手捧著一個裝飾華貴的紫檀木匣,裏麵放著韃靼、兀良哈各部聯名的議和書,以及象征性的貢品清單——五百匹駿馬,一千張上等貂皮。
    他們被直接帶到了皇帝行營——一座設於居庸關內、臨時搭建卻氣象森嚴的巨大營盤。
    中軍大帳外,龍旗獵獵,披堅執銳的近衛軍士兵如同鐵鑄的雕像,無聲地散發著凜冽的殺氣。
    帳內,朱祁鎮端坐於鋪著虎皮的帥椅之上,並未著甲,一身明黃常服,卻比任何盔甲都更具壓迫感。
    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侍立左右,巨鹿伯井源、內閣次輔於謙等文武重臣分列兩旁,帳內靜得落針可聞,隻有帳外呼嘯的風聲隱約傳來。
    阿魯台幾乎是被兩個如狼似虎的明軍架進帳內的,腿肚子早已轉筋。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雙手高高捧起那個紫檀木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尊……尊貴的大明皇帝陛下,小臣……小臣奉我韃靼大汗脫脫不花、兀良哈三衛頭人之命,特……特來獻上永世修好之盟書,並……並薄禮,乞……乞求大明皇帝陛下息雷霆之怒,罷……罷遠征之兵……”
    楊老三按刀上前,麵無表情地接過木匣,檢查後打開,取出那份用蒙漢兩種文字書寫、蓋著十幾個部族首領印信的羊皮卷議和書,恭敬地呈給朱祁鎮。
    朱祁鎮接過來,並未立刻打開,隻隨意地掂量了一下議和書的份量,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嘲弄的笑意。
    他慢條斯理地將羊皮卷展開,目光如寒冰般刮過上麵的字句——無非是些“永為藩屬”、“歲歲朝貢”、“絕不再犯邊”的陳詞濫調。
    他的指尖,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緩慢,劃過那些毫無新意的承諾。
    然後,停住了。
    “永樂九年,”朱祁鎮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上,帶著徹骨的寒意,“爾等叩邊大同,焚我村寨三十七座,掠我邊民兩千餘口,婦孺哀嚎之聲,猶在耳畔!”
    他的指尖向下移動,如同冰冷的刀鋒在羊皮上刻下血痕:“宣德三年,再犯宣府,屠戮軍堡,掠我子女牲畜,屍橫遍野!累累血債,罄竹難書!”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兩道實質的閃電,刺向匍匐在地、抖如篩糠的阿魯台,
    “區區一紙空文,些許馬匹皮貨,就想一筆勾銷?就想讓我二十萬將士勒馬回頭?脫脫不花,是覺得朕的刀,不夠利嗎?”
    “陛……陛下息怒!”阿魯台魂飛魄散,涕淚橫流,拚命磕頭,“長生天作證!此……此皆前塵舊事,非我大汗本意啊!今大汗及各部首領,誠心歸順,願……願世世代代……”
    “夠了!”朱祁鎮斷喝一聲,如驚雷炸響。
    他霍然起身,一把抓起禦案上的朱砂禦筆,飽蘸濃墨,那鮮紅如血的朱砂,在羊皮卷上代表著“永世修好”的華麗辭藻旁邊,狠狠劃下!
    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斜杠!
    “嗤啦——”羊皮卷被那灌注了帝王怒火的朱筆劃破,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回去告訴脫脫不花!”朱祁鎮的聲音如同春雷一般,砸在阿魯台的心上,也砸碎了所有蒙古人最後一絲幻想,“朕的二十萬大軍,已出居庸關!讓他洗幹淨脖子,在斡難河畔等著,朕,親自去取他的項上人頭!”
    “拖出去!”
    兩名鐵塔般的侍衛上前,像拎小雞一樣將癱軟如泥的阿魯台架起,拖出了大帳。
    那被朱砂劃破、代表著草原最後希望的羊皮卷,如同垃圾般飄落在地。
    帳內眾人,無論文武,皆肅然挺立,胸中熱血激蕩。
    陛下這雷霆一怒,這血紅的一劃,徹底斬斷了任何僥幸,也點燃了將士胸中那焚盡草原的熊熊戰火!
    明興十四年,三月二十三日。
    大明皇帝朱祁鎮,親統龍威、龍興、龍揚、龍吟、龍健五大精銳,並近衛軍三萬,合二十萬虎賁,出居庸關,浩蕩北進。
    大軍所過,旌旗蔽日,刀槍如林,鐵蹄轟鳴,大地顫抖。
    二十萬大軍,滾滾煙塵,遮天蔽日,如同一條蘇醒的鋼鐵巨龍,向著漠北的心髒——韃靼王庭所在的斡難河上遊,碾軋而去!
    初春的漠北草原,春寒料峭。
    斡難河蜿蜒流淌,水色冰涼刺骨。
    脫脫不花汗和兀良哈三衛的頭人們,被朱祁鎮那一道血紅的朱批徹底逼入了絕境。
    議和之路斷絕,除了拚死一搏,再無他途。
    他們榨幹了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勉強湊出了十萬餘騎。
    這十萬騎,是草原最後的血勇,卻彌漫著絕望的氣息,和大明進行了十幾年互市,他們早就沒了當初劫掠的血勇,能不賣命就能得到鹽鐵,誰還想著去拚命搶呢?
    他們放棄了分散遊擊的慣技,將所有力量收縮,蝟集在斡難河上遊一片相對開闊、背靠一片名為“鬼哭林”的稀疏樹林、前臨緩坡的穀地——哈拉和林穀地。
    這裏是韃靼人心目中的“龍興之地”,成吉思汗的傳說在此流傳。
    脫脫不花汗企圖借助這“祖靈庇佑”之地,背水一戰,與明軍主力決一死戰。
    明軍大營,中軍帥帳。
    巨大的沙盤上,哈拉和林穀地的地形被精細地標示出來,炭盆燒得正旺,驅散著帳外的寒氣。
    “陛下,諸位大人,”老將張輔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洞悉戰場的銳利。
    他須發如銀,精神矍鑠,手指精準地點在沙盤上韃靼聯軍大營的位置,“賊酋脫脫不花,困獸猶鬥,集兵十萬於哈拉和林穀地,倚仗背後鬼哭林以為退路,前據緩坡列陣,妄圖以地利抵消我火器之利,與我軍決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年輕的皇帝和帳中諸將,手指緩緩移向穀地前方那片開闊的、微微傾斜的緩坡區域:“此地,名曰‘飲馬灘’,視野開闊,看似利於騎兵馳騁。然,”
    老國公眼中閃過一絲老辣的光芒:“其地勢雖緩,卻非一馬平川,其間多有不易察覺的淺溝、低窪,賊虜必以為此地是展開騎兵衝陣的絕佳戰場。”
    朱勇接口道:“老國公之意,是誘敵深入此灘?”
    “正是!”張輔斬釘截鐵,“賊虜新敗瓦剌,又懼我火器,龜縮穀地,必不敢輕出。然其困守待斃,糧草士氣皆難持久。我軍可示之以弱,佯裝主力疲憊,前鋒輕進冒失,在飲馬灘露出破綻,誘其主力騎兵傾巢而出,離開其依仗的穀地營壘。”
    他手指在飲馬灘後方重重一點:“此處,地勢略高,視野絕佳。陛下可親率近衛軍及龍威、龍健精銳,布下‘疊陣’,隱於其後!以火炮為牆,拒馬為障,火銃、各類火炮層層列陣,靜待虜騎自投羅網!”他眼中寒光一閃,
    “待其前鋒衝入灘中,被地形遲滯,陣型散亂之際,我隱伏之軍突起,以雷霆萬鈞之勢,火器齊鳴!彼時,其大軍已出,後路空虛,陣腳必亂!”
    他又指向穀地兩側:“同時,命龍揚、龍吟二軍,由王天雲、樊忠二將統領,預先繞至鬼哭林側後,待龍建軍炮響為號,便如兩把尖刀,直插其大營側後,斷其退路,使其首尾不能相顧!”
    帳內一片寂靜,隻有炭火爆裂的劈啪聲。
    這個計劃,大膽、狠辣,將地利、火器、心理運用到了極致,充滿了老帥畢生征戰積累的智慧與殺伐決斷。
    朱祁鎮盯著沙盤,目光灼灼。
    張輔的計劃,將明軍火器的威力發揮到最大,也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自身騎兵在野戰中可能遭遇的損失。
    他猛地一拍帥案:“好!就依英國公之策,此役,務求全殲,不留後患!”
    “臣等遵旨!”帳內眾將轟然應諾,殺氣騰騰。
    次日,飲馬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