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幽禁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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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皇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哭嚎著,聲音嘶啞變形,“我是豬油蒙了心,我是被他們蠱惑的,是他們逼我的,我…我從來沒想過要真的害您啊皇兄,我們是兄弟啊,是父皇的兒子啊!求求您…求求您看在我母妃的份上…看在我們同根同源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饒了我這一次吧!”
他瘋狂地磕著頭,額頭重重撞擊在堅硬冰冷的金磚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很快便紅腫破皮滲出血跡,與地上的淚痕血汙混在一起,肮髒不堪。
“皇兄,我什麽都不要了,親王我不要了,富貴我也不要了,您把我貶為庶人吧,流放嶺南,流放瓊州,流放到天涯海角吧,隻要留我一條賤命,求求您,皇兄,饒命啊!饒命啊!!!”
朱祁鎮低頭看著腳下這個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的“親弟弟”,眼神複雜。
憤怒、失望、痛心,最終都化為深不見底的冰冷。
他抽回腿,往殿外走去。
“皇兄……”朱祁鈺歇斯底裏的喊叫聲不斷傳出殿外。
“你放心,朕不會殺你,朕要讓你活著,讓你親眼看著,這大明江山在朕的手裏是如何迎來真正的盛世!”
說罷,朱祁鎮停下,回頭看了看奉先殿內內那些莊嚴的畫像,最後定格在了太皇太後張氏的畫像上,緩緩開口道:“侯寶,告訴徐恭,郕王朱祁鈺,勾結外臣,意圖謀反,依照祖宗家法,朕本應嚴懲,但念及太皇太後留有遺旨,念及兄弟手足之情,從即日起廢朱祁鈺為庶人,除王號,終身圈進……南宮!王妃汪氏,一同圈進,汪氏全族抄沒家產,流放瓊州,遇赦不赦……其子尚在繈褓之中,交由貴妃吳氏撫養。”
說罷,奉先殿沉重的大門再次緩緩關上,殿外再次歸於平靜,隻有隱隱的哭聲從殿內傳出。
通往奉天殿的路上,侯寶幾次欲言又止,直到拐到連廊處,侯寶這才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說道:“皇爺,剛才……吳太妃來過。”
朱祁鎮猛的一回頭,銳利的眼神讓侯寶渾身一哆嗦:“奴婢該死,是奴婢沒攔住……”
“她,都說了什麽?”朱祁鎮歎了口氣,問道。
“吳太妃……太妃娘娘是,是來給廢庶人求情的,奴婢擅自做主,讓人將太妃娘娘請了回去。”侯寶跪在地上,哆嗦著說道。
朱祁鎮走到連廊處坐下,伸手在一旁的積雪上抓過一把雪,死死的攥在心裏,直到冰涼刺骨的雪被體溫融化,他這才緩緩開口道:“去告訴太妃娘娘,晚些時候,朕會去看她。”
“另外,你親自去一趟仁壽宮……”說到這,朱祁鎮站起身,“算了,去吧。”
侯寶趕緊爬了起來,小跑著去傳話了。
在連廊下,朱祁鎮坐了許久,直到渾身被寒風吹的冰涼,這才緩緩站起身,吩咐道:“將太子帶來。”
說著,大步向奉天殿而去。
此時的奉天殿,已經空無一人,除了皇帝的鐵杆心腹大臣站在殿外,其他人全部被楊老三帶著禁軍押出了殿外,跪在奉天殿外的廣場上。
“皇上駕到!太子殿下到。”一聲唱和,朱祁鎮牽著朱見瀝龍行虎步而來。
父子倆站在長長的玉階頂端,俯視著跪在廣場之上瑟瑟發抖的臣子們,對一旁的兒子道:“壯兒,知道父皇為什麽帶你來這嗎?”
朱見瀝看了看跪在玉階下惶惶不安的大臣們,又看看如狼似虎的禁軍,最後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皇,指著那些大臣,皺著小眉頭道:“父皇,這裏有壞人!”
“哈哈哈,”朱祁鎮居然開心的大笑了起來,他摸了摸兒子的頭:“吾兒真乃麒麟兒也!”
說著,將兒子抱了起來,在內閣幾個大臣驚愕的目光中,將他放在了隻有他這個皇帝可以坐的龍椅上,隨後寵溺的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壯兒,坐在這裏好好看著,看這父皇如何懲治壞人!”
“嗯!”朱見瀝瞪著大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
隨後,朱祁鎮走到玉階前,洪聲道:“都抬起頭來!”
皇帝此刻的聲音,在這些投機取巧的牆頭草耳裏,不再是天籟之音,而是隨時可以落下的刀子。
有的人渾身劇震,有人勉強抬起一點,有人則徹底癱軟,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朱祁鎮如刀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蒼白、驚惶、寫滿絕望的臉,如同在看一群待罪的囚徒。
“好,很好。” 朱祁鎮的聲音依舊平靜,“朕今日算是開了眼了,平日裏你們口口聲聲忠君愛國,滿腹經綸,道貌岸然,朕的奉天殿,煌煌大明的權力中樞,竟成了爾等魑魅魍魎群魔亂舞之所!”
“探病?哼!好一個探病!你們真正探的是朕的‘重傷垂危’,探的是朕的‘大位空虛’,爾等打著探病的幌子,隨著那逆賊朱祁鈺,行逼宮篡逆、圖謀神器之實,爾等的忠心,就是這般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嗎?!”
“告訴你們,徐有貞、石亨一幹首惡,連同其黨羽,此刻已在詔獄之中!你們那些所謂的密謀、串聯、收買禁軍、構陷忠良的肮髒勾當,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從他們嘴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一字不落!鐵證如山!”
此言一出,廣場上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泣聲和絕望的嗚咽。
許多參與其中但並非核心的官員,此刻隻覺得天旋地轉,末日降臨。
“還有你們!” 朱祁鎮的目光掃向那些隨波逐流、甚至暗中推波助瀾的官員,“你們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以為牆頭草能左右逢源?朕的眼睛,看著呢,錦衣衛的眼睛,東廠的眼睛,朕布下的暗衛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以為朕削藩、改製、整頓衛所、任用寒門,是動搖國本?是剛愎自用?”
朱祁鎮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朕告訴你們,那是為了革除積弊,為了強兵富國,為了這大明江山千秋萬代,不是為了養肥你們這群隻顧私利、結黨營私、貪得無厭的蠹蟲!”
他向前一步,站在玉階最邊緣,俯視著腳下渺小的群臣:“爾等今日所為,上負太祖高皇帝驅除韃虜、恢複漢家之偉業,中負列祖列宗篳路藍縷開創之基業,下負天下億兆黎民之殷殷期盼,爾等動搖的是國本,禍亂的是江山,荼毒的是蒼生,爾等,皆是大明之罪人!”
“罪人”二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廣場上,哭聲、告饒聲終於再也壓抑不住,稀稀拉拉地響起,隨即連成一片。
“皇上息怒,臣等糊塗啊……”
“皇上饒命啊,臣是被脅迫的……”
“臣有罪,臣萬死!”
朱祁鎮冷漠地看著腳下的景象,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冰冷。
“息怒?饒命?” 他冷哼一聲,“爾等犯的是謀逆大罪!按《大明律》,當如何?按太祖高皇帝《大誥》,又當如何?!”
無人敢答,隻有更加淒厲的哭嚎。
“朕念及爾等或有被蒙蔽、被裹挾者,或有尚存一絲良知、未曾親手沾染惡行者……”
朱祁鎮的聲音稍稍放緩,“朕給你們一個機會,三法司會同錦衣衛、東廠,即刻會審此案,凡涉案人等,自行至都察院投案,將所知所行,一五一十,據實招供。坦白者,或可從輕發落,心存僥幸,負隅頑抗,或互相攀誣者……”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誅!九!族!”
“誅九族”三個字,如同最後的喪鍾,徹底擊垮了許多人的心理防線。
廣場上,叩頭聲、哭喊聲、告饒聲響成一片,混雜著寒風呼嘯,構成了一幅淒厲的末日圖景。
朱祁鎮不再看他們,轉身,龍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留下最後一句冰冷的話語,回蕩在奉天殿前:
“都給朕跪好了,好好想想,你們今天都做了什麽,想想你們的所作所為,對得起頭頂的烏紗,對得起身上的官袍,對得起‘人臣’二字嗎?朕等著你們的供詞!”
說著,牽著兒子的手,向後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