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想複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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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公公,勞煩通稟,就說王天雲有要事求見皇上。”煤山大校場外,王天雲滿頭大汗的走過來對著侯寶拱手說道。
    侯寶側身不受其禮,笑道:“王部堂請稍待片刻,皇爺正考校太子殿下與長公主的騎射,眼看便結束了。”
    王天雲心急如焚,哪裏等得,他忍不住探頭向場內望去,這一瞧不打緊,險些笑出聲來。
    隻見湯傑滿臉黑灰,垂手侍立在皇帝麵前。
    皇帝板著臉正訓斥著什麽,湯傑則不時咧嘴傻笑,一臉烏黑襯著那口白牙,若在夜裏撞見,怕是能嚇死人。
    而一旁的太子朱見瀝則是扭過頭捂著嘴偷笑,小肩膀一聳一聳的。
    “這是……”王天雲強忍笑意,看向侯寶。
    侯寶低著頭,努力憋著笑道:“額……許是太子殿下和長公主太過頑皮……”
    就在這時,皇帝恰好轉身,看到了王天雲,於是對著他招了招手。
    王天雲遠遠躬身一禮,小跑著進了校場。
    “你們兩個,愈發胡鬧了,湯傑是爾等師長,豈可如此戲弄?都給我回去,麵壁半個時辰思過!”朱祁鎮對著朱見瀝和朱亦微訓斥道。
    “父皇,不幹皇妹的事,是兒臣的主意,是兒臣命人在火銃裏塞了鍋底灰……”朱見瀝一把將妹妹朱亦微護到身後,挺起胸膛,企圖將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混小子,倒知道護著妹妹了。”朱祁鎮心中一陣欣慰,但麵上卻依舊板著,“既如此,你麵壁一個時辰,至於你皇妹……”
    “皇上息怒,臣皮糙肉厚不打緊。太子殿下與公主也是無心之失,臣……”湯傑慌忙上前求情。
    “還有你,”朱祁鎮扭頭看向湯傑那張滑稽的臉,忍了又忍才板著臉道,“你是他們的武學師傅,朕把他們交給你,不是讓你帶著他們胡鬧的,學生犯錯,你這個師傅也脫不了幹係,回去將《孫子兵法》抄三遍!”
    “臣……臣知錯了,”一聽要抄書,湯傑的臉扭曲的跟苦瓜似的,“皇上,您是知道臣的,臣那字實在是不堪入目……”
    “那正好,”朱祁鎮看了看自己那一對寶貝兒女,又看看狼狽不堪的湯傑,無奈地歎了口氣,“於謙的字不錯,一會兒你和他們兄妹倆一起去文華殿,正好讓於謙指點指點你的書法。”
    說著,他揮了揮手:“都回去!”
    “唉!”朱祁鎮看著嘻嘻哈哈而去的兒子和女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臣王天雲叩見皇上。”王天雲一直站在不遠處,見一場鬧劇結束,這才走了過來,躬身行禮。
    “讓你見笑了,朕這一對兒女啊,實在……”朱祁鎮又是搖頭歎息。
    “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聰穎過人,隻要悉心教導,定成大器,皇上不必憂心。”王天雲寬慰道。
    朱祁鎮擦了擦手,這才道:“是不是搜查東瀛人的會館有結果了?”
    王天雲趕緊將雷猛送來的那幾封信和一塊銅牌拿了出來,呈到了皇帝麵前,正色道:
    “皇上請看,這是從那後花園島主的小院和東瀛人會館裏搜出來的信件和火器單據。”
    朱祁鎮一聽,麵色更加凝重,拿過一封信看了起來。
    “皇上,您手裏那份是臣讓禮部的通使抄寫翻譯的副本,正本在此。”王天雲補充道。
    朱祁鎮沒有說話,而是一張張看著那些翻譯過來的信件。
    “明興十五年秋月三日: 囚徒後花園)近況尚可,明人看守鬆懈,唯精神萎靡。菊紋信物已妥善藏匿,靜候‘春風’之訊……薩摩島津……丸十字……”
    “ 菊之紋章,乃我大和民族之魂膽所係,縱山河破碎,此魂不滅。明人暴戾,然非鐵板一塊。郕王一案,可見其隙。蟄伏,待機,重光舊土之日,必以明寇之血祭旗!”
    “此乃明國京師至天津、登萊等地軍港布防圖,沿途大道、驛站、村莊、水井皆已繪齊,隻待天皇陛下重歸東瀛!”
    “薩摩島津……丸十字……好一個‘大和民族之魂膽所係’,好一個‘重光舊土’,” 朱祁鎮咬牙切齒的說道。
    “王天雲,五年前,朕禦駕親征,踏平東瀛四島,焚其神社,毀其甲胄,將所謂天皇公卿、將軍大名盡數掃滅。朕以為,‘日本’這個名詞,連同它那些病態的野心,已經被朕親手埋葬,深埋於大明東瀛行省的土地之下了!”
    “朕給了他們歸化之途,給了他們成為大明子民、沐浴王化的生路。朕在東瀛推行漢文,移風易俗,駐重兵以懾宵小,朕以為,五年鐵腕,足以碾碎他們最後一絲癡心妄想!”
    “可結果呢?!”
    他猛地將那幾封信和銅牌死死抓在手裏:“就在朕的京師,就在朕眼皮子底下,一個被嚴密監控的階下囚,一個掛著‘商館’牌子的地方,成了探聽消息、囤積兵器、傳遞密信的賊窩!”
    朱祁鎮感覺自己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還是被這些倭人給愚弄了!
    “‘菊之紋章,乃大和民族之魂膽所係’?嗬……” 朱祁鎮冷笑連連,“朕今天,就要把這所謂的‘魂膽’,連根拔起,碾成粉末,撒進茅廁!”
    說著,厲聲喝道:“來人!傳旨徐恭,讓他立刻進宮見朕!”
    “皇上請暫熄雷霆之怒,些許跳梁小醜,不過是疥癬之疾,臣擔心的是……”王天雲看了看皇帝的臉色,欲言又止。
    “說!”朱祁鎮怒道。
    “是。臣擔心的是這幫倭人是如何摸清京師的布防情況以及沿途駐軍情況的,甚至於大路小路乃至水井在何處他們都繪製的如此清楚,這……臣初看此信時,有種,有種毛骨悚然之感!”王天雲說罷,已是冷汗淋漓。
    朱祁鎮冷笑一聲,後世這個四島倭國為了圖謀中華大地,可是準備了一百多年,他們繪製的地圖可比自己手裏繳獲的這份地圖詳細多了。
    “看來,朕還是對他們太仁慈了!”朱祁鎮怒道。
    說罷,轉身而去。
    乾清宮,書房內。
    錦衣衛指揮使徐恭捧著被皇帝揉搓的皺巴巴的信,冷汗直冒。
    他沒想到,在錦衣衛嚴密布控的京師中,這幫人居然將京師中的城防摸的如此詳細,連城防軍何時換防、巡邏路線、各城門守衛人數甚至軍官的名字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這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這分明是在他精心織就的天羅地網之下,生生挖出了一條隱秘的通道!
    這是錦衣衛的失職,是他徐恭的奇恥大辱,也是赤裸裸的挑釁!
    “皇上,臣罪該萬死!”徐恭跪在地上,顫聲道。
    “萬死?死一次就夠了,”朱祁鎮緩緩的開口,冰冷的聲音讓徐恭肝膽欲裂,“朕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徐恭渾身劇震,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他知道皇帝絕非虛言恫嚇他,出了如此驚天紕漏,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萬死難辭其咎,同時腦中也在飛速轉動:京師暗樁皆是他親自遴選的心腹,被收買可能性極低,那問題出在哪裏?是地方上的環節?還是…有更深的勢力在庇護?
    朱祁鎮從禦案裏走出來,走到刀架處,緩緩抽出了那柄永樂皇帝曾經用過的天子劍,刀身劃過劍鞘的聲音讓徐恭肝膽俱裂。
    “完了,完了,”徐恭麵如死灰,緩緩閉上了眼。
    可是等了好一會,聽到的卻是皇帝冰冷的聲音
    “天雲,將人交給他,滾回你的北鎮撫司,不分主仆,即刻打入詔獄, 你親自督辦, 朕要在今天日落之前知道這些密信的傳遞渠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和藏身之處、京師及周邊所有倭人餘黨的名單。告訴他們,招供一個同黨,可免一家死罪;冥頑不靈者,淩遲!還有,查出他們的火器來源,是否有人暗中倒賣火器,一旦查實,夷三族!”
    “ 按名單草圖,即刻封鎖相關街巷坊市, 名單上所有倭人,一律鎖拿,凡私藏兵器、舊日家紋、倭文文書者,無需審問,就地正法, 凡有反抗者,剁成肉泥喂狗! ”
    “那個後花園島主單獨關押,朕不隻要他交代密信的來源,朕要知道他腦子裏所有關於舊倭國、關於那些所謂‘忠臣’、關於複辟幻想的一切。”
    徐恭心中一鬆,趕緊道:“臣遵旨!”
    “還有,”就在徐恭以為旨意已畢,準備告退時,朱祁鎮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個後花園島主…別把人給朕整死了,他,還有大用。”
    徐恭一滯,雖然想不明白皇帝為什麽到這個時候了還留著那個鳥人,可還是回道:“臣明白,臣定會讓他活著,把該吐的都吐幹淨。”
    “去吧。”朱祁鎮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