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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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武的石獅子,一塵不染的石階,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下一道壓金鑲邊,純黑為底的匾額上書寫著兩個筆力遒勁、端端正正的燙金大字:陳府
    順著回廊,走過側院,因在冬日,花園裏的綠紅盡已歇息,隻有矮牆邊拐角處幾株梅花送來暗香。陳鈞立來到內院正房前。
    丫頭小翠兒輕啟朱唇,“老爺,夫人,大公子求見。”
    “不見,他還知道回來!”被稱作老爺的人臉現慍色。
    “鈞兒回來啦?”婦人驚喜道,“老爺,自家的孩子回來了,哪有不見的道理,這麽多天未見,我可想得緊。”婦人輕搖男人的胳膊,看見女人粉麵含春,男人的心軟了,輕輕擰了一把身邊的可人兒。
    “你呀,孩子都是你慣壞的。好吧,告訴大公子,在小書房等我。”他也想見見兒子,那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也曾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
    “孩兒見過父親。”陳鈞立神色恭肅上前拜倒。
    “起來吧。”陳父抬了抬手,目光落在長子身上,語調嚴厲,“你還知道回來?連過年這樣重要的日子都忘了,看來平日對你管教太少了。”
    陳鈞立麵色羞愧,這次的確是任性了些,一抬眼看見旁邊的女人烏發微亂,衣衫褶皺,想起自己的生母,眼中多了一絲不屑。
    “父親,我想要回我母親留給我的鋪子。”看見二人眉眼含情,陳鈞立的心瞬間如被鈍刀子拉了一下。
    “什麽,你要你母親留下的鋪子做什麽?你天天在外花天酒地,過年這樣重要的日子都不曉得歸家陪陪家中長輩。養不教,父之過。我是太縱容你了。”陳父怒道,他如今已有四十出頭,微微有些發福,但端正的麵容和挺秀的五官依然保留著年輕時的雋帥,此時他身著一套半舊的居家服,除了腰間一條玉帶外別無飾物,卻透出一種雍容華貴。
    “我母親的陪嫁鋪子本來就屬於我,我拿走又有何不可?”陳鈞立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他既深愛著父親,渴望他的疼愛,但兩人一見麵,總能很快吵起來,他又十分討厭父親。
    “你……”陳鈞立傲慢的態度使得陳父渾身發抖,手指著兒子,說不出話來。
    “老爺,鈞兒想來是覺得過了年,自己長大了一歲,有能力管好姐姐的陪嫁了。你有什麽話慢慢說,莫要生氣。”年紀小丈夫近十歲的陳母沈氏嬌小玲瓏,歲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流過,精致的眉眼,薄施粉黛,難掩美人兒本色,沈氏溫柔地勸說丈夫。
    “起開!你莫要事事替他說話,如果不是你從小嬌慣,怎麽會縱容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你不要說話!”陳父一把推開妻子。
    “父親有什麽衝我來,推母親做什麽?大丈夫立於天地間,不是靠打罵妻兒立威!”陳鈞立又想起繼母昔日的照拂,處處替自己遮掩,吃力不討好的人,他挺起胸膛,扞衛母親。
    “你……你,氣死我拉倒。”陳父跌坐在太師椅上。
    “老爺,春風樓的夥計求見。”管家站在門口說。
    “不見!”正在氣頭上的陳父不想外人看見家中的狼狽相。“把他打發走!”
    “老爺,怕是不好打發。”管家神色黯然。
    “一個花樓的夥計,有什麽不能打發,沒看見老爺今天心情不好嗎?有什麽事兒改天再說。”沈氏怒斥道。
    管家麵色為難,不敢再說話,卻也沒有聽話離開。
    “他可有說是何事?”陳父問。
    管家近前,小聲道,“他是來找大公子要賬的,說是很久不見大公子,再要不回賬,回去也是挨打。”
    “好,好得很!讓他進來。”陳父怒道,我看你個逆子還有何話說。
    一個灰衣小廝進來,不敢抬頭,鋪地磕頭,請安。完了起身,恭恭敬敬拿出一張紙,眼巴巴地看向陳鈞立,“求大公子可憐可憐小的,把這賬結了吧。”
    陳鈞立吃驚地看著他,不相信地用手指著自己道,“我的賬?你可看清楚了,近一年來,我何時在你們那裏記過賬?”
    “不會有錯,上麵有你的墨寶在,小的不敢欺瞞公子。”
    陳父接過來一看,上麵字跡龍飛鳳舞,毫無章法,一看就是酒醉得不知東西南北。一把摔到兒子身上,“你自己看!難道誰還敢誣賴你不成?”
    陳鈞立難以置信,他撿起地上的賬單,嘴裏說著,“不可能,我今年就沒有簽過賬單。”向上麵看去,果真是自己的大名,字跡也和自己的很像,他還是不能相信,又看向賬單上的日期,是自己在府城的那幾日。可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去過春風樓,怎麽回事?
    他喃喃自語,“不可能,我沒有去過,怎麽我的名字就簽在上麵?”
    小廝撲通又跪下了,“求公子可憐可憐小的。這點子錢,對公子來說不值一提,對小的就是萬丈高山,小的十年也掙不到這麽多的錢。”
    陳父冷冷地看著兒子的表演,沈氏不相信地責問小廝,“你們會不會弄錯了?鈞兒都說了他沒有簽過。你們該不會是想訛是我們家吧?”
    小廝的頭磕更響了,“求老爺夫人明鑒,借給小的一百個膽兒,小的也不敢訛詐到陳府來。”
    陳父不說話,看著兒子在那裏拿著賬單東看西看,翻來覆去地看,小廝跪在那裏,頭都浸出血絲了,他胸脯一起一伏,大口大口地長出氣。
    “行了,行了,我們陳家還會賴你們賬目不成?陳管家,去領著小廝把賬結了,以後這種小事兒不用麻煩老爺。”沈氏生氣地趕走小廝,心疼地看向丈夫,柔聲細語地勸解,“老爺,沒有幾個錢,沒的氣壞了身子。孩子還小,咱們鈞兒是個好孩子。”
    小廝衝著屋裏磕頭,起身,慢慢後退,要跟著管家去領錢。
    陳鈞立還傻傻地站在那裏,一臉疑惑地翻看著賬單,喃喃道,“我沒有去過,哪裏會有賬單?”
    “虧你還護著他,看看他,可有半分認錯的樣子?啊,氣死我了!”
    “老爺,左右不過幾十兩銀子的事兒,孩子好容易回來了,不該因此氣壞了身子。”
    一聽見沈氏說“孩子好容易回來”的話,陳父的怒火又熊熊燒起,“大過年的不回家,誰知道在外麵幹了些什麽勾當,做了多少丟人現眼的事兒。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才生下你這個逆子。罰你去家祠中跪上兩日,誰都不許給他飯吃!”
    陳父拂袖而去,沈氏眼底的得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