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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二丫渾身腰酸背痛，剛剛起身，丫頭小紅過來說，“三姨娘，老爺吩咐您到大廚房去。”
    二丫一到，發現各種各樣的豬肉早已備齊，隻等她來了一聲令下，就可以做鹵肉了。
    她心裏很慌，卻不敢顯露半分，故作鎮定，拿出慣用手段，撒嬌發嗲，“老爺，這是人家的秘方，不想讓別人學去。”
    古員外也依著她，反正調料最後還是會在自己家裏，要配方也不難。二丫先看見滿盆子的豬頭豬下水，已經被丫頭婆子草草地清洗了一遍，她忍著難聞的氣味，捂住鼻子說，“把這些再用清水衝洗幾遍。”
    一個粗壯的婆子，端起盆子，到水缸邊上，把難聞的豬下水什麽的，在清水裏撈了三四遍，既沒有反過來洗，更沒有用草木灰或堿麵之類的搓洗。洗完後，婆子端到二丫麵前，問，“三姨娘，好了嗎？”
    “好了，好了。”二丫掩著口鼻，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太難聞了。是不是加了藥材，煮過後就會好吃，她嚐過夏嬌兒送給二叔家的豬下水，很香的。以毒攻毒，用味兒蓋味兒，一定是的，二丫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把這些東西都扔進大鍋裏，燒大火煮。”她自己則拿出那一大包藥材，背著人，想倒進鍋裏，又覺得可惜，指著那個婆子道，“哎！你，過來，拿塊布來。”
    婆子心裏八分不耐煩，她在古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廚娘，奶奶都尊稱她一聲“劉媽媽”，這新來的小妖精仗著老爺的新鮮勁兒，天天找事兒，今天的飯菜淡了，明天的飯菜鹹了，進門幾天把廚房裏的人折騰了好幾回。今天又是這樣吆來喝去，鋪子麵上不顯，心裏忍著，想，看她能蹦躂到幾時。還有開鹵肉鋪子，瞅瞅小妖精聽見鍋裏滋滋響，嚇得恨不得退到八百裏地開外的樣子，要是她能把鹵肉鋪子開很紅火，我把今天這盆子惡心的東西全吃完。劉婆子隻是心裏想想，麵上還是很恭敬。在大戶人家幹了幾十年，至少得管住自己的嘴。
    劉婆子順手遞過去一塊屜布。
    “哎呀！”二丫用一根指頭挑起來一看，啪地丟到了地上，“劉婆子，你是故意的，誠心跟我過不去。我去告訴老爺。”說罷，撅著嘴，扭身向外走。
    “三姨娘，老身錯了，求您原諒，您大人大量，饒了老婆子這一回吧。”
    看著瑟瑟發抖的劉婆子，二丫心中一股傲氣，得意，有丫頭婆子伺候的日子可真是舒坦。村裏那些背後嘲笑自己的人，還不是在田地裏曬得像黑炭，像驢子一樣的出力？哪裏有自己這樣的好日子？
    “三姨娘，您看看，廚房裏的布都在這兒，您相中哪一塊兒了？”劉婆子把廚房裏的屜布都拿過來。
    “就它吧。”二丫隨意指了一塊。
    劉婆子心裏更窩氣了，這一塊看著白一點兒，還沒有剛才她遞過去的幹淨，三姨娘這是故意挑刺。
    二丫把自己的寶貝藥材一樣一把，放進屜布裏，用繩子紮緊，放進大鍋裏。對燒火丫頭說，“使勁兒，大火猛燒，要是肉煮的味道不好，就是你這小蹄子躲懶耍奸。我定要老爺攆你出去。”
    料理消停鹵肉，二丫又拿起一塊約有五斤重的肉，指使著廚房裏的婆子們剁肉餡兒，剁蔥薑，又把昨日買來的調料一樣抓來一小把，若不是藥材買的很貴，也許她會全部倒進去。藥材沒有炒熟，直接碾成碎末，摻和到肉餡裏，拿出雞蛋，不分蛋清蛋黃，攪和在一起，往鍋裏一倒，“滋”油鍋一響，她嚇得後退幾步，燒火的丫頭，偷偷地抿嘴笑，三奶奶會做飯？打死她都不信。
    最後還是離不開劉婆子，幫著攤了幾張雞蛋皮。劉婆子以前是沒有攤過雞蛋皮，但她會攤煎餅。隻是攤成了，卻沒有摻麵糊，雞蛋皮上的腥味兒很濃。二丫看著劉婆子手腳利落，那雙手似鐵打的，蹭地翻起一張又一張的雞蛋皮。心想，這可是個好幫手，遂道，“劉婆子，你以後跟著我去開鋪子吧。掙了錢我可不會虧待你。”
    劉婆子淡淡一笑，“多謝三姨娘抬舉，老婆子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手腳也不利落了。蒙夫人恩準，讓老婆子我，過完年就回家養老。”
    “哦。”二丫想，死老婆子，給你機會你不識抬舉，我定找機會讓老爺趕走你！
    二丫把晾涼的雞蛋皮上抹上肉餡兒，細心地卷到一起，等二十多根卷尖全部卷好上鍋，她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小紅，過來給我捶捶腰。”二丫道。
    小丫頭舉起拳頭，輕輕敲了兩下，“你早上沒有吃飯？還是應付我？”
    小丫頭嚇得趕緊在拳頭上加大力度。“嘶！你個死丫頭你是故意的！”二丫一把把小紅推倒，又饒上一腳，“你想捶死我！”
    小紅的額頭磕到了灶台，擦破了皮，滲出了血絲，抹著眼淚，不敢哭出聲來。
    劉婆子等二丫不注意小紅了，才敢偷偷拉她到角落裏，掏出一個小瓶，塞到她手裏，小聲說，“這是夫人賞的跌打損傷藥，自己去個沒人的地方擦上，別沾水，免得留疤。”
    等小紅走了，老婆子撇撇嘴，果然是小家子出來的，豬腦子，又不安分，就這樣還想和夫人鬥？夫人現在是看著老爺貪圖新鮮，不想搭理她，等老爺的新鮮勁兒過了，夫人一根小指頭，死到哪裏她都不知道。
    沒見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二丫知道肉煮的時間長，她回屋換了身衣裳，剛剛那身在廚房裏熏上味兒了。
    過了一個時辰，二丫再次滿身香味兒的來到廚房，指使著劉婆子她們把蒸籠抬下，把卷尖拿出來，放到案板上。
    又讓劉婆子去撈出幾塊兒鹵肉來。
    劉婆子一掀開鍋蓋，一股腥臭味兒迎麵撲來，饒是她在廚房這麽多年，各種腥臭都見過，還是忍不住幹嘔起來。
    二丫也惡心地跑了出去。鹵肉算是不成了。
    過了一會兒，她回來切卷尖，案板上的卷尖，一股雞屎味兒，切出來不成形，豆腐渣一樣，碎成一堆渣渣。
    她還是忍不住嚐了一點兒，希望味道好吃點兒。剛進嘴裏，一嚼，“呸”，忍不住吐了出來，結果大失所望，活像一堆苦藥渣子。這還是吃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