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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偶爾她會覺得， justin比陸雪鬆更適合做她的父親，他詼諧，和善，親切，每天上下學都會親自開車來接送她和周俊俞，給予陪伴。乃至於有的時候，她會發自內心去羨慕justin口中時常念叨的那位親生兒子。而且這裏的有時候，不在少數。

    “我兒子長得別提多帥了，人又優秀。”那是畢業前夕， justin在別墅裏為張雪頔和周俊俞舉辦了一場算不上盛大的慶祝儀式。酒過三巡， justin開始想念自己的兒子了，變得絮絮叨叨起來。

    “就是人有點冷淡，也不知道去中國之後有沒有談過戀愛。”

    老實說，張雪頔對justin兒子的印象蠻不錯的，得虧於justin無意識裏對那個素未謀麵過的紳士的誇贊。但此時此刻，她的心思並不在justin對於他兒子的贊許上，而在於餐桌上，酒杯裏，她從沒見過的酒類品種。

    金黃色的雞尾酒，像蔚藍色的海洋上浮著一層被日光照熱的冰。叫她憶起第一次喝酒醉時的不省人事。

    眉眼盯著倒置成沙漏形的酒杯上嵌著的那顆櫻桃，她小心翼翼摘下，放入口中。

    甜絲絲的調子，沒有摻雜一點酒精的氣息。

    周俊俞將酒杯移到自己麵前，微笑， “小頔頔，不準喝。”

    他叫她小頔頔的次數不多，為數不多用在扯開她注意力的時候。兩三次見怪不怪，但隨著相處的時間逐漸增多，她也就意識到了。

    “我沒準備喝。”她手一攤，伸出舌朝他做了個鬼臉， “把你的那份給我，我隻想吃櫻桃。”

    情緒低落的幾年間，很慶幸，有周俊俞和justin的陪伴和開導。互不幹涉的相處方式讓張雪頔感覺很舒服，一待就待了三年。

    周俊俞拈起櫻桃把，遞給她的時候難得穩重，問了她一個嚴肅的問題， “畢業後你準備回國嗎”

    她攤開掌心，接過櫻桃，聞聲先一愣，接著搖頭，順勢摟住justin的胳膊，笑眯眯， “不了，我想繼續呆在這裏。”

    周俊俞啞然失笑， “你還真把justin當成自己的老父親了”

    她揚起下巴，昔日張揚和明媚似乎因為這兩個男人的存在回來幾分， “怎麽，不行嗎”

    “那你得問問justin大叔的兒子同不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那席話，畢業之後，周俊俞也沒有回國。他詢問了張雪頔日後的規劃，並表明他一直想創立一家遊戲公司，請求她幫他為公司取名。

    張雪頔在芬蘭主修藝術設計，僅僅是取名的話應該難不倒她，她在玻璃碗裏拿起一顆冰鎮過的葡萄，想了想回答， “叫reforer吧，改革者，是不是聽起來就很厲害”

    周俊俞從廚房倒了杯水，抱著筆記本坐到她旁邊的沙發上， “嗯，是挺厲害的，那就定這個吧。”

    連給公司取名字這樣的大事都決定的這麽草率，嘖，他果然隻是玩玩而已。

    女孩子把葡萄放入口中，不露聲色伸長脖子，去探他的電腦熒幕， “你在填什麽表格”

    “注冊公司的表格。”他回答。

    “……你認真的”

    “那不然呢，要不要加入我成為創始人之一”

    肆意敲打在鍵盤上的指腹停了停，他含笑看她。

    對上周俊俞的眼睛，舌尖上的冰玻璃球幾乎要被含化了，張雪頔才反應過來。

    她嚼了兩下，還是不相信堂堂周家少爺會願意放棄國內公司的繼承權，甘願在芬蘭從頭開始。

    把玻璃碗放在膝蓋骨上，她緩慢順著沙發滑到地毯上坐下，回答的非常瀟灑且理想化， “不了，比起創始人，我更願意做一名獨立設計的大，藝，術，家。”

    “哦……大藝術家，”周俊俞重新垂眼，彎身專注在表格上， “那麽請問張大藝術家，我們已經畢業一個多月了，你有找到任何揮灑您藝術頭腦的場所嗎”

    沒有。

    大藝術家比起設計更懂得說話的藝術， “機會總留給耐心等待的人。”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還我錢”周俊俞問。

    她頓了頓，皺著眉回頭，語氣裏充滿不信任， “我有欠過你錢嗎”

    他把筆記本合上，雙手後撐住腦袋，伸了個懶腰， “陸吟說要資助你上學是假的哦，默默資助你三年的大慈善家名為:周俊俞。”

    她眯起眼，依舊持懷疑態度， “你在唬我。”

    “才不是。”

    “不信你打電話問陸吟，就她那破腦子，給你寄了半年生活費之後就再也沒給我銀行卡上打過錢。”

    事實就是，他沒撒謊，她失策了。咬著指甲蓋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張雪頔最終在接受完現實之後，於電視機前麵的位置停頓住，無奈的長嘆一聲， “你……”

    “算了。”

    電話那頭，陸吟聲音聽起來有點懶散，像是剛睡醒過，揉了揉眼睛， “那你就加入嘛……也沒什麽不好的呀，哦對了，告訴周俊俞一聲我也要加入。我們家老爺子整天說我躺在家裏啃老來著。”

    “……知道了。”她無奈的摁下結束通話鍵。

    “怎麽樣”

    剛一回頭，就發覺周俊俞正雙手抱臂，勢在必得的看她， “如果加入reforer，你很快就能還清債務了哦。”

    故意拖長的語調讓他聽起來像是一位用階級來壓迫勞動人民的大地主。

    身無分文的農民工隻能任人宰割， “周老板好。”

    她認命的低頭，心中討伐這萬惡的黑心資本家。

    “嗯，”周俊俞滿意的點點頭，他什麽時候還能看見張雪頔對他這麽百依百順錯過這個時機，他可能還要等上三四年了。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行使自己老板的權利，變本加厲剝削她的休息時間。看著喪了氣回來繼續吃葡萄的女孩，周俊俞長指戳了下她的肩骨，語氣平平， “去設計一下公司ogo。”

    她丟下葡萄碗回頭，幽怨的瞪他一眼， “我們這還沒簽合同呢……您入戲入的也太快了點吧。”

    他不予理睬，表情凝重， “記得設計的氣派一點，畢竟，”

    “我們以後也是要得國際大獎的。”

    “……你少臭美。”

    然而，周俊俞那廝的嘴就跟開了光似的，雖然這是一家隻有三個人組成的小公司，而且其中一名成員除了注入資金以外沒有任何用處，但reforer設計的第一個遊戲從發布的那一天開始，下載量就穩步上升，拿下新一屆遊戲設計獎。

    這是國際上認證的獎項，官方發布通知那天，一舉讓reforer成為當地小有名氣的遊戲設計公司。並且，在無縫開新的下一款遊戲公開發布會上，周俊俞成功用嘴皮子和實力，拉到了一筆來自中國的合作。也就是說，如果商談順利，他們的遊戲可以在中國上市。

    為了商談，他們得回國一趟。

    飛機起飛的前一天夜裏，周俊俞在房間前踟躕幾秒，叩響她的房門，輕聲問， “目的地是上海……回國的話，你沒事嗎”

    她打開門，笑他比她還多愁善感，又聳聳肩，笑得釋懷而輕鬆， “能有什麽事”

    “你就放心好了，都三年過去了，我早就放下了。你也不必太避諱那個話題，因為我已經不在意那件事了。你沒必要處處嗬護。”

    是嗎

    周俊俞垂下眼簾，不再說什麽， “那就好。”

    隻是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竟有些語無倫次呢

    臨行之日，銀裝素裹，芬蘭下起雪來。

    大冷天， justin坐上周俊俞的白色雪佛蘭後排，硬說是要給他們送行。

    他們在芬蘭度過了兩個冬季，這是最後一個。氣氛難得裹上一絲離別的沉重。

    “有種把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送走的感覺。”

    justin說這句話時用是的從書上看到的法語。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張雪頔沒怎麽聽懂，想回頭問前一秒， justin遞過來一個手機號碼， “這是我兒子的手機。”

    她一愣，既不知他的意圖，更沒有接。

    justin繼續說， “如果你們有幸能夠碰麵的話，希望你能幫我多拍幾張他的照片傳給我。我太想他了。但他又沒有拍照的習慣。”

    這個時候，周俊俞淡淡從後視鏡裏看了justin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justin是有私心的。他喜歡麵前的這位中國女孩，也由衷希望她可以真的成為他女兒。

    即將分手的慈父般的存在都這麽說了，張雪頔不好拒絕，摸索著從笨重的羽絨服裏掏出手機，將他給的號碼存入。聯係人中。

    她是想問他兒子叫什麽名字的。然而，當手機熒幕上顯示這是來自上海的號碼時，她卻忘了問。

    微愣了幾秒，笑答， “好。”

    “正巧我也想見見您兒子是位什麽樣的人。有沒有您口中說的那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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