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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冬天的傍晚，十個小時機程，飛機抵達上海。

    到時是晚上八點，張雪頔正躺在座位上，用圍巾和帽子遮住臉，一派祥和的馳騁於夢鄉。

    乘客們開始陸陸續續下飛機，如果不是周俊俞靠譜，她想她回被留到最後一個，然後被空姐攆出去。

    “到了，小懶蟲。”

    男人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把零碎一些貼身用品從腳邊拿上來，一邊溫柔的看著她。

    這句話她不會聽見的，因為他說的音量極輕。

    又等了幾秒，等到下飛機的道不太擁擠時，他輕柔摘下她臉上的棉織帽與圍巾，湊到她耳邊，調大音量， “起來啦!大藝術家!我們到啦!”

    其實這音量也不算高，畢竟張雪頔帶了耳塞。但隱約之中，卻總給人一種黏膩的不適感。

    皺了下眉，又在座位上動彈兩下，女孩子緩慢睜開眼，瞳孔暫未聚焦的迷瞪之際，她打了個大大的嗬欠，然後，瞪了他一眼，沉默不語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開他往外頭走。

    有周俊俞在身邊的時候，雖然打鬧少不了，但她容易忽視的東西。他總會默默撿起來。比如，被她遺忘在角落裏的雙肩包，圍巾和帽子。如果不是周俊俞提前收拾，最後整理，這會兒她的三樣私人物品早就在機場被掛失了。

    她一直覺得，互補，是親密朋友之間最難能可貴的品質。

    還在揉眼睛，女孩子的步伐朝向行李托運，邁得快又緊，周俊俞大步流星追上後，從後麵幫她把圍巾圍上，笑問， “起床氣”

    她沒有回答。腦子裏麵卻忽然想到，他好像從來不對她發脾氣。

    周俊俞亦沒有在等她的回答，好歹同居三年，即使二人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他也知道她有很嚴重的起床氣。自然，他還知道，解決她起床氣的唯一方法就是晾著她，不予理睬。

    找到托運中心的行李，二人走出航站樓，期間沒有交流。

    分別時是，來時也是，上海這座城，她見證了過多寒冷的冬季。

    提前查了天氣預報，上海的天氣已經往零下麵走，風不溫柔，剛推開玻璃門就猛往她脖子裏灌，即使她戴了圍巾，穿了羽絨服和雪地靴，還是冷的一哆嗦。

    剛從飛機上下來，接受不了如此強烈的溫差，張雪頔一心盼著前來接機的陸吟早早些，很快忘了和周俊俞之間的小摩擦。

    “陸……”吟還沒來嗎

    但真等她想出聲想問些什麽的時候，卻又被剛睡醒的嗓子逼得失聲一瞬。

    咳嗽兩聲清嗓後沒過幾秒，一輛銀灰色的豐田出現在視野， “你們兩個……”

    陸吟連顆腦袋都不願意從車內探出來，靜靜從車窗裏伸出一隻被手套包裹成粽子的小手，飛快地揮動兩下，說道， “你們兩個快點進來，我要關窗了，太冷了!”

    接著搖上車窗。張雪頔發誓，這是她見過陸吟手腳最利索的一次。

    座位的安排上自然是張雪頔坐在副駕駛，周俊俞坐在後排。

    久別重逢，周俊俞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會剝奪和計較閨蜜之間的歡聚時刻。

    然而——

    “你胖了。”這是陸吟看見張雪頔時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是， “看來周俊俞把你喂的很好。”

    張雪頔把安全帶扣好，捏了捏自己的臉， “沒有吧……”

    很明顯，她沒把重點放在第二句話。

    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她又左右看了看。

    嗯……好像是有點嬰兒肥。

    為了不讓事件發酵，怒火牽扯到自己身上，周俊俞咳了聲，稍往前坐了一點，岔開話題， “哦對了，你姐姐住在陸吟家裏。所以你這段時間就也暫住在那兒，等事情談完了之後如果還準備回芬蘭的話，我們再重新製定回去的日程。”

    “哦……”張雪頔回答的漫不經心，眯起眼又看了自己幾秒鐘，猛的放下手機，振振有詞， “一定是因為那裏的菜太好吃了。”

    抵達陸吟家的停車庫，周俊俞幫她把行李搬上二樓以後，同她們簡單道別幾句，便去往自家別墅。

    張雪頔下樓送他， “我送你。”

    垂眸看她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他停在正門口，笑著回答， “也沒幾步路，你進去吧。我不用你當我的護花使者。”

    話說不到半句又開始貧，張雪頔賞他一記白眼， “你是什麽花牽牛花嗎”

    周俊俞表情凝重， “不，是帶刺的玫瑰。”

    從陸吟家到周俊俞家橫跨半個小區，她目送周俊俞進門後並沒有立刻回陸吟家，轉而走到旁邊一幢別墅，停滯門前。

    複古大理石堆砌而成的西洋式洋房。後花園的玫瑰叢和橘子樹被照顧的很好。

    張雪頔靜靜駐足在曾經被銀行強製收回的洋房前，看著二樓明亮的房間，久久不能回神。

    那裏曾經，是她的房間。

    有個年輕女孩碰巧下樓倒垃圾，古靈精怪的走近她， “你在找人嗎”

    她一愣， “啊……不是，我是新搬來的，在附近隨便看看。”

    “新鄰居呀!”年輕女孩伸出手，笑的很甜， “你好，我叫陳橙，你叫我小橙子就好。我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張雪頔低頭，看了陳橙的手幾秒鐘，抿嘴。

    陳橙似乎意識到什麽，收回右手，換成左手，忙不疊中帶著天真， “這隻手沒拎過垃圾!”

    她笑了，伸手握住， “你好，我叫張雪頔。”

    “張雪頔”陳橙眨眨眼， “我也認識一位叫張雪頔的姐姐。”

    “啊，跟我撞名還是挺巧合的。”

    “是挺巧合的。但我確定她不是你。”陳橙一臉老道。

    “為什麽”

    “因為我認識的那個張雪頔讓我哥哥傷心了好久好久。”她氣鼓鼓一張小臉。

    不知怎的，叫張雪頔有個荒誕的想法。

    陳橙的哥哥會不會叫宋枳豪呢

    “親哥”

    “嗯!親哥!”

    商談餐廳預約在某商場頂樓的法式料理店內。

    投資商是位年過半百，梳中分發型，留山羊胡的消瘦大叔。他在中午十二點過二十分鐘來到餐廳。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周總來的這麽早啊。”進門的時候，林雨中非常客氣的伸手和周俊俞問好，身後跟著他的秘書。一位算不上年輕也算不上老的中年男士，看起來有點兇。

    室內空調打很的高，周俊俞脫下羽絨服，穿正式的西裝從座位上站起來，同他握手， “林總好，林總不必客氣。叫我小周就可以。”

    陸吟沒來，赴約的隻張雪頔和周俊俞二人。

    林雨中理所當然認為張雪頔是周俊俞的秘書，但還是象征性的問了一嘴， “這位是”

    也還好他問了。

    “她是我們公司品牌ogo的設計者，張雪頔。”周俊俞解釋。

    她學著周俊俞的模樣，伸手，生澀的同對方打交道， “林總好。”

    “你好。”

    寒暄過後，林雨中拿起桌上的菜單，一邊翻閱，一邊切入正題， “哎呀，真是麻煩二位等這麽久了。但其實啊，今天這次商談還有個人要來。”

    周俊俞頓了頓，等著他說下去。

    “他是我們公司長期合作的一家企業，這次我們放棄了和他們繼續合作的機會，而是去選擇了一家新開沒多久的公司……”

    林雨中用手背遮住半張臉，湊到周俊俞耳邊， “所以他們的老總有些生氣，想挽回看看。”

    “因為不是什麽大事我就擅自做主了，小周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會。”周俊俞臉上的笑沒停過， “reforer一定不讓您失望。”

    “那就好。”

    菜品很快就點完了，他們點了很多，都是服務生推薦的招牌和經典。如煎鵝肝，白汁燴小牛肉，聖雅克扇貝等等，餐後甜點選擇了法式紅酒燴啤梨，酒水是桑塞爾白葡萄酒。

    法式料理製作工藝比較複雜，所以等待上菜期間，林雨中做了個提議， “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張小姐先給我們說說品牌ogo的設計理念吧”

    其實這次商談，張雪頔和陸吟一樣，原本都不打算來。因為沒什麽意義。他們倆都不會假模假式的商業客套寒暄，更不會拉投資。

    但昨天晚上，陸吟是這樣說的， “你就負責坐在周俊俞身邊美就好了呀，反正對方也不會找你搭話，你隻要安安靜靜當個花瓶，提高我們公司的形象就好。”

    再看看今天呢第一個被搭話的就是她!

    桌子底下的手指不自覺纏繞在一起，廝磨短裙裙擺，張雪頔咽了口唾液。

    哪來的什麽設計理念

    reforer的品牌ogo是半顆葡萄上掛著一把彎彎的鐮刀。

    靈感來源完全是因為周俊俞讓她設計的那天，她剛好在吃葡萄，而周俊俞當天又恰巧像個剝削底層的大地主，偶然而已，她就把葡萄和鐮刀雜糅在一起了。

    她隻是開個小玩笑而已，誰知道設計出來以後，周俊俞歡喜的要死，還真拿來做品牌ogo了。

    張雪頔的表情有點犯難，咬著下唇，垂著腦袋， “設計理念是……”

    “是……”

    沒有想到，是那個看起來很兇的秘書救了她。

    無聲無息，包廂的門被打開，秘書莊嚴又鄭重的麵對來人鞠了一躬，言之鑿鑿，

    “宋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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