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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紙醉金迷，寸土寸金。燈紅酒綠的魔都上海，每一天都有許多碌碌無為的創業者擁擠在這片逼仄的土地，貪婪的渴望著，下一個被生活憐憫的時代之子就是自己。

    但縱觀時間線脈絡，真正屹立不倒的隻兩類人。

    一，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一方資本家;二，遊刃有餘洞悉人性的天生生意人。

    在張雪頔身邊，這兩類人都有。前者周俊俞，後者便是宋枳豪。

    “您來了，宋總。”

    秘書的話成功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門口那位西裝紳士身上，第一個反應過來是的林雨中。

    他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鞠躬伸手，向他打招呼， “這次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們公司……”

    後麵的話張雪頔沒聽清，隻覺得腦內於瞬間被泡沫填噬，從“宋”這個姓一開始出現在她耳膜的時候，隱隱約約，就有種不安的預感。

    不會的。不會這麽巧的。

    持這種毫無意義的祈禱很久，張雪頔才慢吞吞將垂下的腦袋擡起。視線順著門被打開，冷風向內鑽的地方看去。不自覺，纖細的身骨一愣。

    從沒想過，相遇會是在這種時候。

    男人穿嚴肅的黑色大衣，裏麵是白色襯衣和黑色領帶。修長筆挺的西服褲底端露出一截削瘦的腳踝，與這隆冬的雪色一般，冷白到極致。明明從外邊來，卻沒有像常人那樣套著厚重的羽絨服，到了室內再脫掉，仿佛是天生的不怕冷。

    將呢大衣遞交到身後跟著的男秘書手裏，宋枳豪拉開正對著張雪頔的那張椅子，眉目淡淡掃過她的臉。

    停留大約片刻，宋枳豪轉頭，斯文和謙的同林雨中對話， “林總不必客氣，在商言商，哪家公司的創意好就選哪家，天經地義。”

    “您說是吧”

    “要麽說宋總人大氣呢。”林雨中收回手坐下，臉上虛僞的笑容沒停過。

    顯然，泥鰍一樣滑在商圈裏鑽來鑽去的林雨中不會惹惱任何一個潛在合作對象。

    可宋枳豪卻不再看他，轉而把目光定格在周俊俞臉上，微笑， “林總和周總今天來的真早。”

    指間滑落，男人劃過去一張名片， “我姓宋。這是我的名片。”

    這個時候張雪頔才知道，原來宋枳豪早就預料到了這次重逢。隻有她和周俊俞被傻傻蒙在鼓裏。

    男人不再去看對麵二人努力掩蓋詫異的神色，氣定神閑摘下腕表，拿起麵前的龍井茶壺。

    將茶杯過了一遍茶水之後，再倒入。

    煎茶白汽，嫋嫋婷婷，浮於二人麵前，摸不透，又抓不住。

    周俊俞皺了下眉，下意識瞥了一眼張雪頔的表情之後，也回過去一張名片， “reforer公司代表周俊俞。”

    音色低沉微顫，宛如自身領域即將被占領的雄鷹，在弱弱低吼。

    宋枳豪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笑著從胸前抽出一根煙蒂，夾在指間， “不介意吧”

    過渡自然，他成功借助一根煙把視線轉移到張雪頔臉上，有理有據， “這位女士也不會介意吧”

    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那麽恨他，表現的亦很雲淡風輕，她笑笑，沒再像從前那般畏懼或害羞，大方的笑， “不介意。”

    還沒等他再開口問些什麽，林雨中先開口，直接將底牌全部掀開， “您別看周總年紀輕，在遊戲和設計上的造詣和天分還是很高的。哦對了，周總旁邊這位您還沒見過吧，這是reforer的品牌設計師，張雪頔。”

    “張，雪，頔。”

    男人緩聲重複，愈到詞句最後愈帶著股寡淡的反問語調，叫坐在對麵的女孩愣了下。

    她看向他，眨了兩下眼後起身鞠躬，表情沒什麽起伏， “您好，宋先生。我是reforer遊戲公司的品牌設計師。我叫張雪頔。幸會。”

    她站起來後，他才得以看清她的全貌。

    精致的小黑絲絨裙裹著平坦小腹，荷葉邊裙擺似有似無遮住大腿。美人天生紅唇，仿似一切都沒有變，隻是那雙佳人眼裏，再沒了對他的愛意。

    宋枳豪愣了愣，掐滅煙頭，一點煙灰落在他柔軟的呢外套上，他記得初次見麵，也是這個季節。

    淡漠移開視線，他也回“幸會”二字。

    是他多想了。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整天圍著他轉的人。他們現在隻是陌生人，也隻能是陌生人。

    微妙的氣氛變化，不是知情人自然不知，林雨中還在和宋枳豪搭話， “其實起初我就是因為ogo設計才注意到reforer的，現在年輕人大多心思浮躁，沒幾個能做出這麽美的設計。那……”

    林雨中舔舔唇， “這次的合作就定了宋總我們下次再合作”

    在此期間宋枳豪一直盯著麵前那碗茶，離開茶壺的瞬間，兜兜轉轉，早已不是原來的熱氣嫋嫋，而是冷水清寒。

    他沉默的點頭，找不出任何一個再糾纏的理由。

    對reforer是這樣，對她也是。

    服務生開始緩慢上菜，第一道是甜點，既平常也熱門的提拉米蘇。

    事情談的水到渠成，林雨中將白色領巾塞進衣領，又用小挖了一勺提拉米蘇，打趣身邊的兩個年輕人， “周總還真是年少有為，我都忘了問了。周總今年多大”

    “二十三。”

    林雨中嘖了聲， “年紀輕，事業成功，還有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真叫人羨慕啊。”

    這不是第一次被人誤解成男女朋友。

    郎才女貌，就是很容易被別人幻想成天造地設的一對。

    周俊俞笑了笑沒有回答，可能是出於嫌麻煩的心態，也可能是出於更大的私心。他似有似無瞧了眼宋枳豪的方向。

    遺憾，他沒有看見預料之中的表情。

    菜品陸陸續續上來，茶餘之時，話題慢慢從男女朋友轉到之前的就讀院校，再到日後的合作細節。在此過程中，宋枳豪就隻是沉默著切盤中的西冷。

    陡然間，莫名其妙，皺著眉的男人擡眼看她， “所以你選擇了他”

    措不及防，沒人來得及反應。包括張雪頔。

    林雨中一愣，沒有聽出這話中的，究竟是“他”還是“它”。他可不敢惹這商圈裏的大腕，冷不丁縮了縮脖子， “是……是啊，宋總，咱們不都說好下次再繼續合作了嗎”

    煩。

    他是不是有點失態了

    融洽的午餐時間一直從十二點半進行到下午兩點半。宋枳豪和林雨中還有別的合作業務，所以一道離開，留下兩個年紀最小的年輕人。

    酸痛的感覺從張雪頔站起的那一秒開始，就順著腳後跟一直往上，蔓延暈開。

    走到電梯口等待的時候，她才終於有時間彎身去揉泛紅的腳踝。

    白皙的肌膚上被高跟鞋勒出淺淺的紅線。

    這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偏頭垂眸，站在身邊的周俊俞扶住她， “沒事吧”

    “沒事。”

    她擡頭，映入眼簾是林雨中走前交遞給周俊俞的公文包，忽然想到什麽，驚呼了聲， “啊我手包落在包廂忘拿了。”

    周俊俞也跟著一愣， “要不要我陪你去拿”

    “叮”，恰好，頂層的電梯到了。

    想想宋枳豪早就離開，張雪頔抿抿嘴回答， “……不用了，你先去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吧。”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在不久之後，她會暗自懊悔，不讓周俊俞陪她一起，真是最錯誤的決定。

    頂樓包廂一般常用為商務會所，如果不在服務生收拾殘羹時趕到，那麽很有可能見證下一場商談的開場白。

    還好，張雪頔到的時候服務生還未收拾完畢。

    但也有不好，詢問服務生之後，她發現沒人看到自己的手包。

    下一秒，磁性溫潤的嗓音從包廂最內層那一隔傳出來， “你的包在這裏。”

    她走近些，無疑，看見的是那張她不怎麽想見的人臉。

    宋枳豪坐在靠窗景的那把椅子上，長腿交疊，漫不經心盯著她， “別來無恙。”

    她一愣。

    “……別來無恙。”

    他沒有起身的動勢，把包從圓桌上拿起來，朝著她的方向揚了揚， “你的包。”

    她不得不靠近，接過時道謝， “謝謝。”

    那是gi的經典款黑色鏈條包，包身算不上大，有一頭被男人拽著，她沒法從他手裏拿出來， “宋總”

    她在提醒他放手。他知道的。

    但她不該這麽叫他，顯得如此陌生又冷淡，他還是喜歡她叫自己的全名，宋枳豪。

    黑眸緊盯住女孩的臉，宋枳豪一字一頓， “這就是你消失五年的原因”

    為了和他搶生意報複他

    她先一愣，再不想同他客氣，淺笑嫣然，學著他幾年前的模樣避重就輕， “得虧宋總還天天數著我離開的日子。”

    好嘛，離開幾年學得更伶牙俐齒了。

    宋枳豪苦笑著擡頭，眸光中隱隱有些異樣的東西在湧動不息。

    “五年一個月零五天。”

    “這麽多天……你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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