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此時，正開開心心走在去往淺灘路上的聞棠還壓根不知她離開衙門之後發生的那些個事兒。
    領著她的田果是沙老爺身邊的長隨，往日裏便管著他手下的這些產業，自然也包括這片沙灘上撈得的所有水產。
    當田果聽說這姑娘與自家老爺簽訂的協議裏，要拿幾道菜的菜譜來換這沙灘上的果子，心中還萬分不解。
    這年頭，菜式買斷可是能叫個好價錢的，尤其是這海產遍布的鶴鄴城。
    早先年，一道八寶海鱸的菜譜可是生生叫到了二兩銀錢，還惹得眾商家紛至遝來，都希望自己家的館子成為能烹製這道菜肴的獨一家。
    今兒他可是聽趙管家說，這姑娘一口氣便將一種食材的好些個菜譜賣與了沙家。
    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卻要換那些樹上的果子，
    田果簡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待走到了海灘邊，那守著地兒的幾個漢子紛紛上前打著招呼，可待田果看見他們手中捧著的椰子之時，頓時就火冒三丈。
    他上前一把奪了過來，斥道“老爺將那些樹上的果子都賣了，往後可由不得你們隨意采摘！”
    “啊？不是……這野果子竟還有人買？”
    怎麽不早說啊喂！若是他一早知道，便摘些去街市上售賣了！
    虧得他這些時日還喝了不少那果子的汁水，酸酸甜甜，味道還怪好的。
    他哪能想到，這喝的可都是銀子啊！
    聞棠看著那人滿臉追悔莫及的模樣，便知道自己這一單同沙大戶家的買賣算是做得值了。
    這椰子的好處一旦被挖掘出來，指不定往後就不是那麽好買了呢。
    田果帶著聞棠在淺灘上走了一圈，將那些樹上已經結了的椰果挨個數了一遍，還認真地讓人登記數目。
    方才那漢子看著他們這陣仗，更是覺得自己錯過了個大好的掙銀錢的機會。
    可眼下，他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田果命人將所有的椰樹都看管好，想著往後這好喝的果汁就要離自己遠去了，心中遺憾極了。
    淺灘之上的椰子並不會在同一時間都成熟，有許多都還是青色的，因此聞棠也不打算當下就摘。
    這青椰子的汁水固然好喝，可椰肉能榨出的油確沒有老椰子那般多。
    原本她便想過要如何在這二者之間取舍，可考慮到自己往後的需求，聞棠還是果斷地放棄了前者。
    ——椰子水固然能當做飲品試著售賣，可魚和熊掌還真不可兼得啊！
    待這廂忙完了一出，聞棠便打算趕回甘露泉村去做些前期的準備工作。
    可當她走在鄉間小道上之時，卻遠遠地看見村道的盡頭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朝著自己靠近。
    聞棠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聞桑，原本還當他是在家中等自己等得著急了。
    可待她走到近前之時，卻發現聞桑整個人都狼狽異常，身上臉上沾著大塊的黑色灰跡，懷中抱著的大力和啾啾也受了驚嚇般5地直叫喚。
    “阿桑？除了什麽事？！”
    聞棠一見他這個模樣，首先想到會不會是聞桑因著前一日在望月樓的事情糟了什麽報複。
    可誰知，聞桑見到自家姐姐後，眼睛瞬間就紅了，可上來卻道“阿姊，咱們的屋子沒了！”
    “沒了？什麽叫沒了？”
    聞棠一時間有些不明白這話究竟是何意，可當聞桑一靠近，她的鼻尖便飄來一股焦糊的氣味。
    聞棠當下大驚，朝著他們屋子的方向看去，果然見那片竹林上空好似隱約騰起陣陣黑煙。
    “咱們的屋子燒著了？！”
    聞棠想也沒想就快步上前，將弟弟好生地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
    “嗯……”
    聞桑站在原地，整個人都還有些不知所措，卻始終緊緊地抱著胸前的兩隻小鵝不肯放手。
    “人沒事就好，你同阿姊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
    聞棠接過奮力掙紮的大力揣在懷裏，拉著弟弟就往回走，可誰知聞桑卻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騰起煙塵的屋子，眼中盡是複雜的情緒。
    “阿姊……咱們的屋子，是被人點著的。”
    “……？！”
    聞棠顯然沒有想到竟會是這般。
    這可是殺人放火啊！誰這般大的膽子！
    聞桑緩了緩，眼下總算是回過了神來。
    “方才我帶著大力和啾啾進了竹林，想打些草喂給它們吃，沒一會兒便聽見薑阿婆在後頭喊我回家。待我回去之時，屋子已經整個都燒著了……”
    聞棠看著神色間有些奇怪的弟弟，一時間也顧不上探究旁的，隻問道“你離開之時，可曾熄滅了膛火？”
    其實聞棠心中也知，問出這個問題，著實是沒有多大的意義。
    那簡易的灶台是他們初來此處之時，她親自搭造的，雖說在屋簷下，可距離屋頂也有個兩三米。
    若是灶台上放著鍋，那火苗是定然躥不上去的。
    聞桑搖了搖頭，平靜得都有些異常，竟反問道“阿姊，草都沒有打回來，我怎會先一步就生了膛火呢？”
    聞棠一時間沒了話語，隻默默地牽著弟弟快步往回走。
    還未到自己的屋子前，一直焦急等在鄉道之上的薑阿婆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趕忙先一步迎了上來。
    “阿棠你可回來了！你們的屋子……”
    薑阿婆雖看不見，可方才她聽著那劈裏啪啦的聲響也能想象到這火勢的猛烈。
    若是村裏邊誰家走了水，遠近的鄰裏都會提著自家的桶來幫著撲火。
    可剛剛她喊了許久，這甘露泉村的村民們竟一個人都沒有來幫忙。
    無論他們如何安守本分地過日子，可在這些人的眼中，卻終歸是不受待見的外來戶啊……
    聞棠站在鄉道之上，看著如今已經是一片廢墟的屋子，心中的火隱隱地燒著。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與二牛兩家人在這甘露泉村的村民眼中就是異類一般的存在，可卻不曾想，那些人竟這般容不得他們。
    方才若不是聞桑帶著鵝崽去了林間，眼下恐怕就……
    “阿姊……”
    就在聞棠看著眼前的廢墟發呆之時，聞桑不知何時已經靜靜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難道不喜歡別人，就要置他們於死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