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這回的出攤，聞棠除了帶來了些許椰殼製作的物件之外，她最為上心的便是這幾款新鮮出爐的肥皂能否有銷路。
    當粱書吏歡歡喜喜地離開後，聞棠便將那些個糕點交給了聞桑看顧，自己走回了一邊的貨架，正準備開始吆喝著攬客。
    可誰知，人群中突然擠出來了一個人，對著這各種各樣的皂已然看花了眼。
    地中海今日出門是為沙夫人辦事，不曾想竟能碰上聞棠出攤。
    他眼瞅著時辰還早，便打算上前一看究竟。
    原本他的庫存也用得差不多了，還想著什麽時候去小院尋聞棠補些貨，沒想到今日倒是趕巧了。
    “你你你這些……都是什麽時候做的？！”
    他竟絲毫都不知道！
    地中海看了看那張寫了品類的木牌，又湊近仔細瞧著豆腐塊一般的新皂，頓時就喜出望外。
    他不過是一個多月不曾來尋聞棠罷了，沒想到竟然多了這麽多品種可以挑選！
    地中海對於聞棠來說可是個大客戶，她笑嘻嘻地招呼道“這裏頭有各種功效的，您可以瞧瞧呀。”
    說著，她便主動拿起一塊茶綠色的皂遞了上去。
    “這裏頭，我加了新鮮蒲公英和馬莧齒熬煮的汁水，夏日裏洗澡，還能止癢呢。”
    當地中海接過托在手中左右看著之時，聞棠又拿起了另一塊淺咖色的，“這是新款的洗發皂，裏頭加了何首烏，墨旱蓮，側柏葉，迷迭香等藥汁……”
    她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放小了些，湊近地中海的耳邊輕聲道“對脫發亦有些功效。”
    地中海的動作頓了頓，麵露一絲尷尬之色，“甚、甚好。”
    可他尷尬歸尷尬，沒一會兒心中卻又激動了起來。
    自從用了她做的皂洗發後，不僅清爽幹淨，每日晨起梳頭也隻掉那麽少少的幾根，心情簡直不要太美好。
    此番出新，既然這丫頭都這麽說，效果定然是不差的，他哪裏還有不試的道理？！
    買！
    這一回出攤，聞棠早就將每一種皂的售價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板子上。
    雖說比地中海原先用的那幾塊貴了不少，可他卻半點沒猶豫地每種買走了兩塊。
    待地中海寶貝似地揣著幾款新鮮出爐的皂繼續去為沙夫人辦事後，周圍一直都在圍觀的人瞬間就聚攏了上來。
    原本他們還在看那稀奇古怪的吊盆，可地中海這一大手筆頓時就引來了不少注目。
    一個大嬸全程聽完了方才聞棠的介紹，麵露狐疑地走上前。
    她倒是不敢上手直接拿，生怕自己碰壞了一個砸鍋賣鐵都賠不起，隻能湊過鼻子挨個將那些個皂都聞了一便。
    “你這賣得也忒貴了些吧，不就是些胰子嘛？搶錢呐！”
    大嬸雙手抱胸，皺著眉頭道，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挑剔拒絕的模樣。
    聞棠對於此種情況早有預料。
    畢竟這年頭，願意花大幾十甚至上百文買一塊清潔用品的人還是少之又少。
    她的目標客戶向來都是富貴人家，畢竟做皂的成本就擺在這兒。
    可自己在街市上擺攤，總難免會遇上些買不起卻各種挑剔懷疑的人。
    聞棠依舊麵帶微笑，不緊不慢地道“這位嬸子，你可有想過，緣何胰子賣不了這個價麽？”
    那嬸子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反問，呆了好一會兒，愣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什麽叫胰子賣不了這個價？！胰子本身不就是很便宜的東西嗎……
    聞棠見她被自己唬住了，便繼續說道“您也瞧見了，這皂哪怕是賣這個價都有人買，這便說明……它是值這個錢的，若是豬胰子賣個幾十文，我還不得被人轟出街市，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大嬸原本就是因為自己囊中羞澀，又見這看著像是胰子的東西竟標了個天價，心中頗有些酸溜溜的。
    可她不過隨口一說，眼下卻被迫做起了思考題，這要跟誰說理去？！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可那大嬸卻被聞棠方才的一番話成功繞住，努力想要捋清楚其中的邏輯。
    可當她想了半晌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之時，一抬頭卻見聞棠早就沒再搭理她，轉而繼續忙活手中的事兒了，頓時就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她瞪了聞棠一眼，口中念念叨叨著一些不大美好的話這才腳步甚重地順著玉盤街東走遠。
    待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遠處之時，聞棠才抬起頭乜了那大嬸一眼。
    ——同這種見識淺的人，就不能講理！把她繞暈了才是正道。
    可這鶴鄴城畢竟是個府城。
    見識淺嘴巴長的人不少，可也有些個頗會動些腦靜的聰明人。
    方才聞棠在做買賣之時，一個帶著冪籬的女子便一直站在街角看著這邊的狀況。
    眼下已經臨近正午，第一波趕集的人都已經散去準備回家吃飯，攤位前也沒什麽人觀望。
    那女子這才帶著身旁的婢女緩緩走上前來，徑直來到聞棠擺著許多塊皂的貨架麵前駐足。
    聞棠被自家弟弟用手肘捅了捅，這才回過頭來，卻險些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時代並沒有女子不能拋頭露臉的習俗，因此這種打扮實在是不常見到。
    更何況，眼下天氣已經十分炎熱，聞棠自己都不敢想，若是自己戴著這麽厚的一頂冪籬，會不會出門走到一半就中暑暈倒。
    她小心地上前，也不敢去探究那冪籬後頭的人究竟是何種樣貌，開口問道“這位小姐，您可有什麽需要的嗎？”
    那小姐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一邊上前，一邊從冪籬頭後伸出手來拿起一塊皂仔細瞧著。
    “你方才說，這是淨麵所用，那……可有對付頑疾的？”
    聞棠聽得此言，頓時就聯想到了這冪籬的作用，心中難免有些害怕。
    頑疾？！
    這年頭的皮膚病不外乎就那麽幾種，若是這府城醫館的坐堂大夫都治不好，隻怕……是有些嚴重。
    聞棠心中一時間百轉千回，甚至都想到了麻風上頭去。
    那小姐見聞棠麵露難色，想了想，這才抬手將冪籬麵紗掀起了一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