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這一回府城大集的出攤不同於上回那可可憐憐的模樣。
    聞棠竟想法子將小院中一個原先閑置著的花架改造了一番，變成了一個兩層的置物台，硬生生扛到了玉盤街自己的攤位上。
    隨後，她將聞桑留在了攤位上將那些椰子糕擺開，而後自己一人又奔回了小院，將這段時間做完晾好的皂裝在兩個小籃子裏一路提溜到了攤位上。
    當聞棠總算是將自己的小攤搗騰好後，頓時就感覺她這廂與前後左右都簡直有些格格不入。
    今日，她為了搗鼓那貨架耽誤了不少時間，以至於錯過了排隊拿號的最佳時辰，隻拿到了玉盤街東乙十一號。
    好在這個攤位距離鶴鄴城的熱鬧區域並不算遠，而兩邊的小攤小販所售賣的貨物與聞棠的大大不一樣，竟也讓她的的小攤在這一帶變得格外令人注目。
    聞桑將椰子糕擺好後，便開始對著來往的行人叫賣。
    而當他趁著街市第一波人流努力賣掉了一塊糕之時，轉頭一瞧卻見自家姐姐正站在小攤的後頭，正埋頭搗鼓著什麽。
    他正準備湊上前瞧一眼，便見聞棠手中拿著個牌子將它擱在了那些碼放整齊的肥皂上頭。
    這回，聞棠總算是吸取了第一次趕集的教訓，將所有品類的皂都清楚地用大字寫了下來。
    經過了這一個多月的改良，眼下她的攤位上已經有潔麵皂，沐浴皂還有專門的洗發皂，算是從頭到腳都顧及到了。
    自從搬到了這個小院之中，聞棠就開始嚐試用不同的油搭配著椰油來做皂。
    為了讓皂體呈現不同的顏色和氣味，還佐以各種中藥。
    如此，既能夠更加美觀，還能為皂增添額外的一絲功效，可謂是一舉多得。
    而除了椰子糕與各式各樣的皂，前幾日二牛帶來的那些椰殼製品也被聞棠一並擺了出來。
    若是能賣出個一兩件，賣得的銀錢便與二牛對半瓜分，一切都安排得有板有眼。
    而這攤位上最為吸引行人注意力的，便是懸掛在側麵的那個吊盆。
    這便是二牛用椰殼打磨後改製而成的一個花盆。
    椰殼相比起陶盆要輕便許多，聞棠想了個法子在邊口出鑽上了幾個孔洞，尋了兩根麻繩，將它改成了能夠種植垂吊植物的懸掛式盆，如此也能凸顯椰殼的特點。
    果不其然，這一特別的種花盆很快就引來了一圈人上前圍觀。
    聞棠不過是在野外的林間尋了一顆正開著花的矮牽牛將它移栽在了花盆之中。
    這種花許多人都見過，因此也算不得多稀罕。
    隻不過……
    聞棠用這吊盆來栽種，矮牽牛花長長的藤便伸出了花盆的邊沿垂了下來，數串紫紅色的花從上到下像瀑布一般傾瀉而下，在這一整條街都算是一道亮麗且獨特的風景。
    俗話說得好，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的才是門道。
    聽得聞桑叫賣的梁書吏正準備往這攤子走，便與旁人一道瞧見了那獨特的花卉。
    聽得身邊之人紛紛誇讚那牽牛花開得如何豔麗之時，他卻一眼便發現了那獨特的吊盆。
    他自己雖身為書吏，可母親的娘家人卻世代都是花匠。
    他自小便耳濡目染，雖說不大種得花，但是好物件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早在鶴鄴城還沒有這般混亂之時，外祖一家的生意經營得也還是有聲有色。
    直到今日，他依然記得原先府上還有一盆波斯國來的鶴望蘭，擺在半人高的花幾上，那枝條能夠一直垂到地麵。
    待開花時節，一簇簇如同繡球一般的花盛開，美不勝收，甚至整個鶴鄴城都傳遍了。
    梁書吏看著聞棠用繩子吊著的那個盆，心中惋惜不已——若是當年外祖家用了這個盆，便能將那鶴望蘭吊在堂屋的屋簷廊下，可不比擱在室內角落要好看許多麽？
    待看熱鬧的人群慢慢散去，梁書吏這才走上前來。
    他雖被這從未見過的花盆所吸引，卻還不忘今日來此的目的。
    “這椰子糕來四塊。”
    梁書吏一邊說著，一邊對著聞桑遞上了八文錢。
    聞桑不識得他，可聞棠卻一眼就認出，這人可不就是前幾日上來就將她沒賣完的糕點包圓了的那人麽？
    “大人您來啦！”
    聞棠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熱情地上前招呼。
    粱書吏似乎是沒想到自己一身便服也能被認出是官差，麵露差異之色，“你這小姑娘倒是機靈。”
    聞棠抿嘴笑了笑，沒有接話。
    這人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她哪能認得出來？
    還不是昨晚她從司馬玉那廝口中套出了話，這才知曉了為何她的生意會突然如此之好麽？
    聞棠瞧了瞧自己裝著椰子糕的盤子，趁著周圍的人不注意，撿了五塊裝在裏頭用油紙包好。
    粱書吏就站在一旁看著，倒是沒料到聞棠會這般大方。
    他笑眯眯地接過那紙包，又去瞧一邊掛著的那一盆矮牽牛。
    “姑娘，你是賣花還是賣盆？”
    聞棠一聽，便知這粱書吏可當真是個心思通透的。
    矮牽牛在如今不過是種野花，這年頭林間地麵四處可見，壓根就沒有誰家會去種。
    她這般移栽在盆中，一來是便與展示，二來，也多少有些買櫝還珠的意思在裏頭，盼著慧眼識珠的人會衝著這新式的花盆而來。
    這粱書吏不虧是衙門中人，果然上道！
    聞棠對著他狡黠一笑，也不拐彎抹角了，徑直從攤位後邊的背簍中取了個新的花盆遞了出去。
    “您可喜歡？五文一個。”
    粱書吏接過那花盆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材質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於是，當他揣著椰子糕離開之時，手上還拿著聞棠這攤位上僅有四個吊盆。
    聞桑方才一直都在另一邊忙著招呼客人，這才回到跟前正準備將那些銅板放好。
    可當他反複數了兩遍之後，突然就衝上去拉住聞棠急急道“阿姊，那人多給了兩文錢！”
    聞棠聽得此言也是一愣，自己低頭數了一遍，果然是三十文整。
    她忍不住抿嘴笑道“這人……可真是一點便宜都不願意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