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韓九兮一開門就看見了聞棠帶著滿臉的糾結站在門外。
    他同第一次在府衙見到她那般，隻對她溫和地笑了笑便將人放進了屋內。
    聞棠在見到韓九兮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是沒有退路了，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想著橫豎都是一刀，她隻閉了閉眼，就將方才粱書吏寫的那張紙遞給了他。
    韓九兮雖說不知道聞棠今日來是所為何事，可看著她這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模樣，心中頓時覺得好笑極了。
    這丫頭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怎的這會兒倒是慫了？
    韓九兮一邊笑著一邊拿起那張紙看了看，又放回了桌上。
    可正當聞棠低著頭等待審判之時，韓九兮卻許久都沒有開口。
    聞棠等得有些心慌，忍不住抬起眼看了看他，卻見韓九兮正好整以暇地抄手盯著自己瞧了半晌。
    聞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小聲嚅囁道“大人，民女本不想瞞著您的……”
    韓九兮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連肩膀都在抖。
    民女？
    往常在自己麵前，她可向來都不會這般拘束的！
    韓九兮正了正色，這才換上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開口道“那你說說吧。”
    聞棠聽了這話就有些頭皮發麻。
    她可是記得，原先看過的那些個電視劇裏頭，警察審問犯人之時，說的便是這般的開場白！
    聞棠歎了口氣，壯士扼腕般地抬起了頭，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樣。
    她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是從何處來的，又如何避過官府的查驗逃出月牙泉村以及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個幹淨，隻等著韓九兮最後的審判。
    可聞棠卻絲毫不知，韓九兮壓根就沒在思考她這瞞而不報的嚴重性，反而像是聽故事一般聽得津津有味。
    “你們倒是厲害，竟還在林間野地裏捉住了一隻野雞啊！”
    他笑著點評道，直將聞棠聽得一個愣神。
    這事兒是發生在他們快要到達鶴鄴城的幾日前，經過一片山坳之時。
    二牛那時饞肉吃，可卻死活捉不住水裏的魚，隻得在林間蹲點。
    沒成想，還真就給他蹲到了一隻晚歸的野雞。
    於是，她便主動包攬了下廚的活兒，將那雞抹了點鹽巴做成了叫花雞，倒成了他們四人一路上過來吃得最香的一頓了。
    聞棠方才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將這些小事兒都一股腦兒交代了出來，滿心滿眼隻想著早死早超生。
    可她看了看韓九兮的模樣，方才的那點子心虛頓時變成了疑惑不解。
    怎麽感覺這刺史大人像是在茶館聽說書一般沉浸其中呢？
    事情的重點哪裏是這隻雞嘛！
    韓九兮垂眸看著那張紙，對於粱書吏這小心思簡直一眼就能看破。
    隻不過……
    粱書吏今兒倒是做了件好事。
    這若是擱在旁人手中，指不定聞棠今日就要直接被轟出府衙了。
    他倒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頗有前途啊……
    韓九兮思考了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裝模作樣地道“既然你已經說清楚了，那在我這兒便不算是「有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的布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官印在粱書吏寫的那一行字上蓋了個小小的紅戳。
    “拿去找書吏吧，剩下的他會辦妥的。”
    “誒？”
    聞棠原本都做好了準備要等著韓九兮發難，可誰知他竟這般輕易地就讓自己通過了查驗。
    這……
    “怎麽？還有何處不滿意？”
    韓九兮好笑地看著怔愣之中的聞棠，故意道。
    聞棠這才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她趕忙一個箭步衝到桌前將那張紙收了回來背在身後，對著韓九兮笑得開心極了。
    “沒有沒有，謝謝大人！”
    聞棠擺著手，看著韓九兮麵上那慢慢露出的笑容，頓時就覺得這大人簡直是太好了！
    可正當她拿好了那張紙準備回前頭去尋粱書吏，人都已經走到了門口之時，韓九兮卻突然喊住了她。
    “你就這般走了？嗯？”
    這小沒良心的！
    “……？”
    聞棠腳底下險些一個打滑。
    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自己還得賄賂他嗎？
    她心中快速地思考著，甚至都頭腦一熱想著是不是將方才準備賄賂守門衙役的那一小塊碎銀子拿出來之時，卻見韓九兮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她跟前。
    “大人……我……”
    要做什麽能不能直說啊喂！她如何猜得到這些當官兒的心中那些個彎彎繞繞！
    韓九兮好玩地瞧著聞棠這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竟還欣賞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說道“你做的那「叫花雞」我還從未吃過，不知味道如何……”
    “……”
    聞棠頓時就無語極了。
    想吃叫花雞，那您點菜便是了啊，費這麽大的勁玩猜謎遊戲作甚？！
    她想也不想便點了點頭，“大人若是想吃，那我明兒就做！”
    做叫花雞，可得挑選那些個還沒下過蛋的小母雞方才能鮮嫩可口。
    今兒若是再去買，想來應當是來不及了。
    由於韓九兮蓋章蓋得爽快，那張寫了字的紙被拿回了粱書吏那兒後，上戶籍的事情很快便辦妥了。
    聞棠交了銀子，手中拿著兩張新鮮出爐的文書，對著那官府蓋的紅印看了又看，簡直開心極了。
    韓九兮可是幫她了卻了數月來一樁重最要的事情，不過是一隻叫花雞嘛，他想吃那便給他做好了！
    於是，第二日一大早，聞棠便揣著銀子準備去附近的鄉間走一遭。
    鶴鄴府城的大集還要過些時日才會有，平日裏若是想要買雞，玉盤街上倒是能看見一些人擺攤，可卻沒有多少挑選的餘地。
    若是親自去鄉間尋找，定然能夠買到她想要的那種仔雞。
    約摸一個時辰後，聞棠開開心心地提溜著一隻已經宰好了，隻等著拔毛開膛的雞回到了府城。
    正當她想要拐道去碼頭邊的糧油鋪子裏買些調料之時，不知從何處竄出的一個人突然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穿著一身筆挺的棉布長衫，瞧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家丁模樣。
    他似是在這街邊蹲守了一陣子，見聞棠出現，上來便道“姑娘，我家老爺有一筆買賣，想請你上門商談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