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兮獨自欣賞了一會兒，好心地主動拿著茶壺給聞棠斟了一杯茶，頗有些安撫的意味在裏頭，而後緩緩道：“做皂應當難不倒你吧？拿出真本事來！”
    “......”
    聞棠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於朝廷來說，她與弟弟可是那逃避徭役的罪民呢。
    韓九兮就這般用她做出來的產品當進獻給朝廷的歲貢，是不是......太瞧得起她了點？
    她不想跟朝廷打交道啊喂！
    韓九兮在一邊靜靜地瞧著她，見聞棠都還沒點頭，似乎就有些要打退堂鼓了。
    於是，他繼續循循善誘道：“你那奇妙屋中的東西新奇別致，在這鶴鄴售賣，總是委屈了你的聰明頭腦，若是往後能走出鶴鄴，你還愁眼下這一塊兩塊的皂賣不出去嗎？”
    “......”
    聞棠眨巴眼睛聽著，總懷疑韓九兮這廝是在變相嘲笑自己近來生意不好。
    喂喂！要不要這樣往人家心窩子上戳刀！？
    “可是......”
    她思索著開口，對於韓九兮這等抬舉簡直有些招架不住。
    “京城可是富貴人家遍地的，他們平日裏見慣了各處來的好物，對於這等新奇的貨品，定然會有十足的興趣。”
    “......”
    聞棠糾結極了，一方麵她總害怕同朝廷打交道，可韓九兮說的也確實沒錯。
    現如今，一盒澡豆在鶴鄴隻能賣幾百文錢，可是一到京城，那就變成了二兩。
    這可是十倍的差價啊！
    自己
    的皂眼下在鶴鄴賣，也不過就是小打小鬧罷了。
    雖說她的小鋪自開業以來到如今，不過幾個月而已，便已經掙了大幾十兩銀子了。
    可若是真的能走出去......
    聞棠知道她不該貪心的，如今她的積蓄已經是許多普通百姓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若是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往後還會有更多。
    可是......
    韓九兮說的話到底還是讓她產生了一絲動搖。
    想她空有一身技藝與知識，卻隻能在這邊遠的鶴鄴偏安一隅，做著小小的買賣。
    聞棠雖沒有那般遠大的抱負，想要聞達於諸侯，可若是能讓更多的人都用上自己這些靠著真才實學做出來的好產品......
    這一瞬間，她便感覺心中好似有那麽一根弦，被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她抬頭看著韓九兮，心中糾結不已。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可這一步，是不是邁得有些太大了？
    一邊觀戰的司馬玉眼尖地瞧見聞棠有些動搖，趕忙按照原先他同韓九兮商量好的那般，開口便打起了助攻。
    “小阿棠，你想想鶴鄴是個什麽地界，自古的流犯便是紮堆地往這兒送，難不成你想在此地住一輩子？”
    他們都是京城來的人，自是見識過外麵的世界。
    這小小鶴鄴，也不過是他們人生之路上輕描淡寫的一筆。
    可在司馬玉看來，聞棠來自廬越，眼下又在這鶴鄴落腳，許是不知外麵還有那大好河山等著她去
    看。
    憑著她的一身本事，在何處都不愁站穩腳跟，又何必縮在這窮鄉僻壤之地一輩子呢？
    司馬玉想了想，又繼續勸道：“即便這京城去不得，那也還有泉亭的煙雨勝江南，朵甘的長河落日，金陵你聽過沒？那可是美人美酒遍地的啊！秦淮河上歌一曲，翩翩衣衫畫骨柔......”
    “咳咳......”
    韓九兮原本還默不作聲地聽著，可誰知司馬玉這話卻越說越不對勁，他趕忙出聲打斷。
    勸人就勸人，說什麽美人美酒？！恁的帶壞了人家姑娘......
    可聞棠倒是沒有被司馬玉的話帶壞。
    他說的那些地界，自己都知道，卻不曾有幸親臨一番。
    自己原先手中的銀兩其實是足夠的，可她卻遲遲沒有在這鶴鄴買下屋舍，便是潛意識裏覺得往後她許是還會離開。
    眼下司馬玉這話卻恰好就戳中了她一直以來心中所想。
    韓九兮此番將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她的麵前，隻怕旁人是求都求不來的。
    既如此，自己也該摒棄那些雜念牢牢抓住才是！
    “那好吧！”
    聞棠笑著點了點頭，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而她這麽一點頭，韓九兮與司馬玉雙雙都長舒了一口氣。
    韓九兮自是有自己的私心，可司馬玉嘛......
    他肚子裏攏共就那麽幾滴墨水，方才那幾句算是用盡了。
    若是這般還是不能勸動聞棠，隻怕他是吃根墨條現編都再編不出來了。
    聞
    棠答應後，又想了想自己如今的那些皂類品種，心中突然就有些不大有底氣了。
    她瞅了韓九兮一眼，小聲問道：“京城的人既見過那許多好物，真的就能看上我做的皂嘛？”
    如今自己在鶴鄴做得風生水起，聞棠心中自是滿足。
    畢竟這地方小，百姓的眼界也不大，這等新奇之物可不是從未見過麽？
    可京城那就未必了吧......
    韓九兮挑了挑眉頭，看著有些蔫巴的聞棠，微笑道：“你可知，瓊州府年年的歲貢都是椰子，且運到京城後還得等著那兒的人自己破開，咱們這回送去的可是製成品。你能以一己之力勝過瓊州一個府城，他們如何會看不上？”
    聞棠聽著韓九兮這般安慰自己，心中倒是鬆快了幾分。
    可想到近來遇上的事兒，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看得上又如何？還不是被那次品給擠一邊去了......”
    韓九兮嗬嗬笑著，又不想打擊她，隻道：“這不是幫你想法子了麽？待咱們的歲貢送上去，屆時你的鋪子定然再不同往日。”
    聞棠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竟將那麽長遠的事情都考慮到了！
    答應了韓九兮後，聞棠可徹底坐不住了。
    她草草吃了飯便一頭紮進了屋裏，將韓九兮與司馬玉徹底晾在了院中。
    韓九兮方才說，這批貨還需在年節前的一個月準備完畢。
    可若是從現在開始算，留給她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隻
    剩下了一個半月。
    這可真是愁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