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歲貢，除了聞棠這批皂之外，旁的椰子製品也成為了韓九兮列出的單子中的一種。
    韓九兮索性便直接放手任由聞棠去發揮，而聞棠想來想去，便將目光瞄向了那些椰殼上頭。
    此物如今在鶴鄴同樣隻有她有法子取得原料，而這加工椰殼的活兒便順理成章地落到了二牛的頭上。
    二牛隻覺得這輩子還沒有如此驚嚇過。
    當他甫一聽見自己這會接的訂單要呈到宮裏去，嚇得手中的刨子都掉在了地上。
    “不是，阿棠妹子，就我這手藝......”
    他原先在月牙村雖說是個遠近聞名的木匠，可這遠近，也僅僅限於鄰近的幾個村中而已。
    眼下他要做的可是得送往京城去的東西啊！
    聞棠見這廝害怕得不行，竟現學現賣，用起了韓九兮前些時日勸她的法子——畫餅。
    她笑嘻嘻地撿起那刨子遞還給二牛，不緊不慢地道：“二牛哥，如今你這生意，用門可羅雀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眼下你倒是能接些散單維持生計，可往後呢？你不會就打算一直住在人家這廢棄的屋中吧？萬一這屋主回來了，往後你與阿婆可都得流落街頭了。”
    原本聽到前麵，二牛還有些不在意。
    畢竟如今距離聞棠那回幫他做宣傳也沒過太久，待往後這生意應當會逐漸有起色。
    可待聞棠說到往後這屋主可能還會回來之時，二牛頓時就坐不住了。
    這可咋辦？！他現在根本買
    不起府城的院子啊！
    若真的到了那時，隻怕自己與阿娘還真是要流離失所了。
    想明白這其中利害關係的二牛頓時就打起了精神來，麵對著聞棠那嚇人的訂單，也沒有了方才的那般害怕。
    “那好，我且試試看。”
    二牛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依舊沒什麽底氣。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掙銀子已迫在眉睫，危機感陡增，便也想抓住機會好好努力一番。
    自己的手藝倒是說得過去，再不濟，他再多磨練磨練。
    好歹，得先在鶴鄴紮根下來，往後才能再談及旁的事情。
    聞棠其實一早就想好了，這回借著獻歲貢的機會，讓椰殼來個華麗麗的轉身。
    原先她為了圖方便，隻將椰殼淺淺加工了一下變成了花盆。
    可這樣不僅費材料，還賣不起價格，總得來說並不是太劃算。
    畢竟她每年能取得的椰殼數量總是有限的。
    這回，她尋二牛訂製的，是椰殼做的盒子。
    椰殼這個材料，相比起木頭來說，優點可謂是眾多。
    在這潮濕的鶴鄴，木質的盒子若是保存不當，時常會發黴，不慎一摸便是一手的黴灰。
    可椰殼這種材質堅實耐用，密度也相對較高。
    因此在晾曬幹燥後，能保持很長的時間不吸潮。
    除此之外，還有個重要的長處，那便是椰殼若是仔細打磨，可以將表麵做成亮光光的鏡麵效果。
    小小一塊揣在身上，既輕便又好用，哪怕是做成首飾盒，也能比木頭的好看許
    多。
    一想到原先自己竟將這麽好的材料拿來做花盆，聞棠便心疼無比。
    她是糟蹋了多少好材料啊喂！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二牛也冷靜了下來，正對著聞棠拿來的圖紙反複研究。
    他伸手指了指其中的幾個部件，疑惑道：“做成帶插銷的天地蓋，這個我倒是看明白了，可這一排細細的竹枝是做甚用的？還有啊......這盒子底部竟要鑽孔？那裏頭裝著的東西不都漏出來了嘛？”
    聞棠笑嘻嘻地道：“這叫皂盒，用過的濕肥皂便擱在這竹枝上瀝水，而瀝出的水，再透過這些孔洞流走。如此，便可以保證這皂一直幹爽呀。”
    二牛聽著聞棠的講解，瞬間就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腦門。
    對啊！他怎的都沒想到可以這樣！
    聞棠原先送了他一塊皂，如今擱在屋內，還是尋了塊瓦片托著，那底下的水還得時常去清理幹淨才行，若是不然，朝著下麵的皂被水一泡，就變成了糊狀了。
    這法子可真好！也該她如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而自己卻依舊在為溫飽奮鬥。這人與人的差距，怎的就這般大呢？
    聞棠這回找上二牛之時，距離韓九兮說好的歲貢上京之日也隻差了十天左右。
    聞棠的皂早已準備好，如今就等著二牛的盒子了。
    因此這幾日，聞棠索性隻開門半日，待到中午過後，便將鋪子的門板插上，然後立刻往甘露泉村跑，一邊督工一邊對做出來的成
    品加以改進優化。
    這段時間，聞棠每日都早出晚歸，看在韓九兮與司馬玉眼中，便是神神秘秘地正搗鼓著什麽東西。
    待到了交貨日的前一天，聞棠總算是催著二牛緊趕慢趕，將那三十六個椰殼製成的肥皂盒做了出來。
    用桑皮紙包好的皂放在這皂盒裏頭，竟嚴絲合縫不會挪動，正好能示意長途搬運，倒是省了韓九兮不少的事兒。
    當看到成品後，韓九兮還滿以為不過是個包裝盒，隻是做得精美了些罷了。
    可當他上手打開一個查看，頓時對裏頭的設計讚不絕口。
    “你為了此番的歲貢還真是動足了腦筋啊，這都能做出來。”
    他失笑地拿出一塊皂，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那精巧的盒子。
    在一開一合之時，也聽不見半點插銷的吱呀聲。
    聞棠滿意地看著近一個半月來的傑作，心中自豪無比。
    “大人，這插銷上了蠟，既能靜音，還能讓這蓋子開到你想要的角度。”
    她一邊說著，一邊演示了一遍。
    韓九兮看著這從未見過的物件，竟頭一回有些手癢癢，拿起一個擱在巴掌上撥弄了許久。
    “甚好！待此番咱們的歲貢進京，你可是咱們鶴鄴的功臣了。”
    “嗯嗯！”
    聞棠站在韓九兮麵前，卻不聽他這冠冕堂皇的話，笑得人畜無害。
    ——既然東西很不錯，那咱們是不是該談一談銀錢的事了？
    韓九兮之前可是連價格都沒問就找上了她。
    而此番成品做出來，
    聞棠心中對於成本和期盼中的利潤早就有了數，眼下就隻等著他開口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