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完了午飯，聞棠便坐在一邊開始一冊冊地翻閱那些桌上堆放著的縣誌。

    原本在翻前麵幾本的時候，她的目光掃過頁麵的速度還甚快，可不知不覺地，聞棠就好似忘記了今日是來做甚麽，反倒是津津有味地像是讀那些個誌怪小說一般看起了書來。

    “大人，壟縣境內竟發現過蛇魚？！”

    韓九兮這會兒正低著頭批複著公文呢，聽得聞棠這般問，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毛筆擱在硯池內舔了舔。

    “的確，據說是在一個涵洞內發現的，隻不過那時正值冬日，待到來年初春，村民再去找尋之時，就不見了蹤跡。”

    “哦......”

    聞棠眨了眨眼，著實是沒想到這鶴鄴境內竟還有娃娃魚。

    這玩意兒不是生活在蜀地的嗎？

    她想了想，又有些擔憂地道：“此物，據說肉質肥嫩，味道上好，可千萬別被哪個村人捉去吃了啊......”

    據她所知，現代是有正規的人工繁育飼養的鯢售賣給高檔餐館的。

    可這年頭發現的，那必然是野生蛇魚。

    若是那些個村民隻想著自己吃飽肚子便捉了下油鍋，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韓九兮忍不住失笑，搖了搖頭道：“你莫要擔心。這蛇魚在村民們看來是祥瑞之兆，不會被捉去吃掉的。”

    這丫頭腦中一日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啊......而且，就連聖上都不曾嚐過，她又是怎麽知道此物味道鮮美的？！

    聞棠

    鬆了一口氣般點了點頭，還沒察覺到韓九兮的注視，又再次埋頭於書本之中，仔仔細細地翻看了起來。

    可是沒過一會兒......

    “大人你快瞧！兩年前曾有人在玥江畔見過天生異象，還是孔雀綠色的光芒，中間一白色圓環盤繞於空！”

    聞棠拿著這本縣誌，簡直像是看什麽奇聞怪事一般。

    娃娃魚便算了，竟還有人目睹過不明飛行物？！

    這鶴鄴到底是個什麽地界啊，這縣誌寫得簡直比話本還要精彩了！

    韓九兮笑著點了點頭，筆下不停也還能同聞棠聊著。

    “那回的事情，倒是至今沒有下文，也並未有人能解釋得清究竟是何引發的。”

    “......！！！”

    聞棠眼睛越瞪越大，就在她都已經開始往那些個玄妙事件，諸如不明飛行物上想了之時，又聽得韓九兮補充道：“隻不過，那日異象過後沒多久，南川縣就傳來了地動，此事還一度驚動了朝廷。”

    “那朝廷派人來調查了嗎？結果如何？”

    聞棠連書都顧不上看了，趕忙追問。

    “朝廷並未派人來查探那異象，不過是遣派了戶部官員來安撫災民，重修房屋罷了。”

    “......”

    好吧，白激動一場了。

    聞棠癟了癟嘴，對此事的探究立馬就打住了。

    這年頭的人，也真是太沒有探究精神了，若是此事好生調查一番，指不定能有什麽奇妙的發現也難說呢！

    韓九兮看著聞棠有些不大

    讚同的模樣，心知今日自己也別想好好辦公了，索性將毛筆放下。

    他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你可知，眼下這關內除了鶴鄴，還有何處並未在興修廟宇？”

    “嗯？”

    聞棠不知為何韓九兮突然就扯上了這事兒。

    興修廟宇，不是如今這當朝太後親自下的懿旨嗎？這同此事有何關聯？

    韓九兮端起茶喝了口，緩緩道：“鶴鄴這流民遍地的荒蠻之地，倒是逃過了此劫。可江東王去歲年初上表朝廷，便是拿著此事大做文章，說天生異象不宜動土，硬是讓太後在最後關頭劃去了懿旨上玥江以東的一片區域。”

    聞棠眨著眼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難不成那異象是江東王策劃的？！”

    若是不然，韓九兮突然同她說起此事作甚？

    “我們在此事上，倒是心有靈犀啊......”

    韓九兮笑著點了點頭，“我想，這也便是緣何戶部的人將所有的事都做足了，卻唯獨沒有調查那異象的原因。”

    在江東王的地盤上，該查什麽，不該查什麽，戶部的人心中可是自有盤算。

    畢竟眼下，除了幼帝與太後，恐怕就數這位幼帝的二叔權柄最大，無人敢輕易招惹了。

    原先的燕王，搖身一變就成了江東王，不過是因為太後與幼帝忌憚，這才將他的封地設在了這遠離皇城的玥江東畔，殊不知......

    韓九兮想到前些日子與江東王的那番密談，忍不住勾唇

    笑了笑。

    將燕王從京城放走，這才是放虎歸山。

    太後與幼帝自以為此舉能削弱他的權勢，卻不知恰恰就是這一道旨意，讓本來在眼皮子底下的危險藏身在了犄角旮旯處。

    待他們往後再想要插釘子，隻怕是為時已晚。

    韓九兮自顧自地想著，卻不知聞棠已經坐在邊上瞧了他許久。

    聞棠方才聽韓九兮說到此事就如同談及他後院種的花兒一般熟悉，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疑惑。

    “大人......”

    “嗯？”

    “這些縣誌，你是不是都看過了呀？”

    若不是這般，緣何她方才提起的幾件軼事，韓九兮都能立刻就接上話茬呢？

    韓九兮原本還在出神，聽得這話，突然猛地一個激靈。

    “並未。”

    他故作鎮定地喝了口茶，快速在腦中思索了一遍後，麵不改色地道：“蛇魚之事，不過是聽旁人提起過，至於那天生異象......此事涉及朝廷與江東王，便是不看縣誌，我知道的恐怕也比這多些。”

    “對哦......大人那時應當還在京城的。”

    聞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麵上絲毫都沒有露出懷疑韓九兮的表情，全然將他所說當成了真。

    韓九兮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心中暗自長舒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露了餡！

    聞棠這會兒已經低頭看向了手中的書，恰好就錯過了韓九兮麵上那一閃而逝的表情。

    她想到今日來的目的，快速往

    後又犯了幾頁。

    可還未待她尋到那「香芋」的記載，卻又頓時被旁的內容吸引了去。

    “唉......”

    聞棠忍不住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既然有趣，那就多看看吧，大不了，她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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