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棠這話雖說得漂亮，句句聽著都像是為他們著想，可事實上，也是藏了些私心在裏頭的。
    如今天氣不好，客棧每日隻有那麽零星的幾個過路客商前來打尖住店。
    原本將這些飯菜送來學府外頭售賣，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好叫那些在廚下堆積的食材不被浪費罷了。
    可既然都是賣快餐，且這賢林書院距離碼頭客棧也不過一兩刻鍾的路程。
    聞棠便想著，不若索性就將這一筆買賣全數拿下來。
    他們這種經營模式，對於那些常年開食肆的人來說，定然不是什麽難學的。
    隻怕到了往後，難免會有人想著前來競爭，好分得一杯羹。
    可若是自己與這些學子簽訂了送餐合同，那便是確立了長久的買賣關係。
    即便那些館子想要橫插一腳，也隻能在早飯上頭做文章了。
    可這年頭的人吃早食，哪有後世那般講究？
    有時候學子們喝杯涼茶吃個餅子，便直接上書房去讀書了。
    旁的且不用說，光是在銀錢上頭，隻怕這些不大富裕的書生們便會思慮再三。
    如今自己搶先發掘了這商機，便是占了個先來後到的優勢。
    聞棠便打算將他們悅來客棧在碼頭的壟斷優勢，順便也延伸到這書院裏頭來。
    如此一來這些學子們能吃上熱騰又幹淨衛生的飯菜，還能足不出戶，將午間用來休憩準備下午繼續讀書。
    這對於聞棠的客棧和書院來說，可是雙贏的局麵。
    那正在吃著肉
    末茄子的書生聽了聞棠的一番話，又將那些菜單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這才問道：“這上頭寫著「時令蔬菜小炒」，但品種卻未標明，可是菜式並不拘於一種的意思？”
    聞棠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菜蔬的種類與季節變更有著密切的關係，譬如說現如今咱們有冬瓜，可到了冬季，許是就會換成白蘿卜。但是無論品種如何變化，這菜量卻不會變。總不至於到了冬日菜蔬短缺之時，就叫你們餓肚子的。”
    那書生其實也不過隨口一問，見聞棠竟解釋得這般清楚，又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趕忙道：“姑娘莫要誤會，我不過是覺著，原先從未見過有食肆這般寫菜單，有些好奇罷了。”
    聞棠見一眾人都已然將那菜單看了一遍，便伸手接了過來擱在身旁的木柵欄上，繼續道：“若是你們有興趣，便可都報上個名兒來，正巧今日，我還帶著筆墨在身邊。平日裏喜食什麽口味，有甚忌口，都可以一並說出來，能滿足的，我們自然會盡力。至於價格，便依舊按照菜量多少來計算。當然，若是簽訂了長期的訂餐合同，自然是有旁人享受不到的優惠的。”
    聞棠神神秘秘地拋出了一個誘餌，果然就見在場的不少人都來了興趣。
    他們互相看了看，便有一人探著腦袋問道：“是什麽優惠呀？”
    聞棠微微一笑，對著一邊的永祿揮了
    揮手。
    後者立刻會意，趕忙又將馬車車架上頭的一個大木桶的蓋子打開，還從蔑筐中拿出了一個瓷碗在手裏。
    聞棠見他們瞬間就圍了上去，坐在一旁解釋道：“這米飯炒菜雖說吃著鮮香，可難免會口幹。往後每五日，便隨著餐食給你們贈送一碗湯羹，可好？”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一邊的永祿已然將好幾碗紫菜蛋花湯分發了出去。
    其中幾名學子在領到了免費的紫菜湯後，心中便已然蠢蠢欲動，想著聞棠這生意著實是做得不錯，往後他們午間也能吃上可口的飯菜，味道不錯，價格還便宜。
    於是，當這日聞棠領著永祿返回的時候，手中便赫然多了一份臨時擬定的所謂「送餐合約」。
    這合約的時效長達一個季度之久，這便意味著，往後的三個月裏，他們的客棧都將多出一份額外又穩定的收入。
    當客棧的經營逐漸步入正軌了之後，聞棠便也沒有必要再日日守在甘露泉村。
    於是過了幾日，她將客棧中的一應事宜交代完後，便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返回了府城的小院。
    原本她回來的頭一件事，便是尋阿興看看鋪子裏近來的生意如何，可當她返回之時，頭一個看見的，卻是坐在自己店內的韓九兮。
    阿興趕忙迎出門外來，對著聞棠耳語道：“大人這幾日天天都來喝壺茶，既不讓我去通知，也不說尋你有何事，奇怪得很呢！”
    聞棠聽得此言，探
    著腦袋朝堂中看了看，見韓九兮果然一人坐在桌邊，身旁沒見著墨北，也沒跟著司馬玉這尾巴。
    她走上前去，正準備出聲詢問，可誰知韓九兮聽見聞棠的聲音後，便主動站起身，從鋪子的後門走了出去。
    “阿棠，你跟我來一下。”
    他丟下一句話，便徑直朝著小院而去，直將聞棠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待到了院中，司馬玉早已坐在桌邊，好似是已經在外頭買了餐食準備等待送上門來的模樣。
    韓九兮見此處沒有外人了，這才徑自坐下，開口便問道：“阿棠，那客棧經營得可如你所願？”
    聞棠眨了眨眼，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隻得實話實說道：“近來連日大雨，生意受了不小的影響。不過我已經尋到了解決辦法啦！”
    她笑嘻嘻地將衣襟內的那一直合約拿了出來，驕傲地遞給韓九兮瞧，就好像是等著他誇讚一般，整個一孩童模樣。
    韓九兮接過瞥了一眼，這才露出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你總算是發現了那處的商機了？”
    “誒？”
    聞棠被這問題問得整個人愣住。
    ——什麽叫「總算」？難不成這樁買賣，還是韓九兮他特意為自己留著的嗎？
    聞棠仔細想了想，如今這賢林書院裏頭的門房與教書先生拿著的是衙門給的月俸。
    學子在裏頭讀書留宿，皆是免費的。
    可這書院卻偏偏不提供餐食，如今想來倒還真是有些奇怪。
    都已經拿了這許
    多銀錢出來供那些學子，每日供個兩餐飯，又能多花多少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