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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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王府議事廳並不小,但三十多個人在內還是有些擁擠,更何況廳中還擺放著二十多具屍體。
    廳內血腥味與香料味混合交織,讓人聞著心口發悶,那是杏姑剛剛燃起的熏香。站在窗邊的一名侍女想偷偷推開一條縫透透氣,卻發現窗戶被栓地死死的,又有韋側妃貌似不經意的眼神飄過來,嚇得她不敢再多動彈。
    每個人都麵色沉痛。地上的屍體也許有他們朝夕相處的兄弟,偷偷傾慕的對象,再不濟也是有過數麵之緣的同澤。
    “你們排隊一個個上來認認這群黑衣人,看看是否有認識的?慢慢來,看清楚了。”祝絕道。
    他自然不是真的在乎這群人能不能看出來,隻是燃香中的藥不比服用,見效偏慢,他需要拖延時間。至於所有人都擠在廳中關閉門窗,自然是為了加快藥效發作速度。現在時間緊迫,若像剛才那般一組組審問,既花時間又容易生變,不如賭一把大的。
    畢竟他真的很急。
    隻是沒想到還真有被認出來的。
    “這好像是三台街賣包子的那個王記?”
    “對對,他家素包子做得可好,有時候還需要排隊呢。”
    “他怎麽是反賊啊,真看不出來。”
    “記下來。”祝絕對身邊的侍衛道。
    “這人是,我家一個鄰居,叫寧川。”
    “他做什麽營生?”記錄的侍衛問。
    “他平時好像就打打零工,幹點苦力活,其他我也不知道了。”
    最終一排人認下來,辨別出了兩人身份。要是之前那些人沒被祝絕放倒,也許他們能認出更多。
    “世子,我有些不舒服,能否回房?”正在祝絕準備找下一個理由拖延時,韋若君突然道。她捂住胸口,眉頭緊擰,臉色也有些發白。
    祝絕暗讚韋若君配合地妙,連忙道:“我先送側妃回去,你們在此等候,我還有事要說。”
    剛走出廳門沒多遠,韋若君突然奔到牆角,拚命幹嘔,嘔地仿佛心肝脾肺腎都要吐出來,整張臉都扭曲發紅。
    “姑娘,怎麽樣了?”杏姑連忙扶著韋若君。
    嘔出一些酸水後,韋若君似乎好了一點,剛擺擺手,卻又幹嘔起來。
    祝絕有點傻眼。原來韋若君是真的不舒服,這半天來她一直陪在自己身側出謀劃策,以身涉險,沒有半點異常,以至於他都忘記了,她還是一個孕婦。
    祝絕想讓仆役背他離韋若君近一點,但張了張口,卻想起自己根本沒有立場。既非她孩子的父親,也非她的愛人。
    就在韋若君稍微好轉的時候,漆黑的夜空裏,王府之外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幾人側耳傾聽,隻聽見甲胄碰撞之聲以及整齊的腳步聲,是有軍隊來了。
    片刻極致的緊張後,祝絕反而平靜下來了。無論來人是刺史帶的東守備營還是董全昌帶的西守備營,他此刻都沒有逃跑的可能,隻有麵對。
    “砰、砰、砰。”門環傳來三聲有節奏的拍擊。
    “西守備營校尉董全昌奉世子命攜部前來待命。”
    祝絕閉上眼,汗水此時才順著額角流下,他身下的仆役身體也明顯一鬆。
    “世子,久等了。”
    打開門,董全昌麵色冷漠地站在門口,說話的則是當時挾持其去調兵的那兩人之一。他的身後黑壓壓數百人甲胄整齊地排列在大道上,看見祝絕,齊齊行禮道:“拜見世子。”
    幾百人的聲音震地祝絕耳邊嗡嗡作響,他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甲七,怎麽去了那麽久?甲九呢?”杏姑低聲問。
    甲七看了一眼董全昌,兩人隨之踏入門內關上大門,他方小聲道:“蕫將軍不能說話,難免惹人懷疑,說服他們費了些工夫,好在有驚無險。甲九給首領派來的四位將軍領路去東守備營了,他們說若能在守備營那裏伺機拿下刺史,那城裏就不會發生衝突,更容易將建章易主的消息封鎖死。”
    “你們怎麽自作主張?”杏姑色變。
    “屬下該死。”甲七連忙跪下,“是那四位將軍提的主意,甲九與我二人也覺事情可行,便未反駁。”
    “算了,也算歪打正著。”韋若君依然臉色蒼白,“他們應該比刺史府信使出發更早,如此也許能攔住那些衙役。”
    “四位將軍讓我將這兩物交給公子。”甲七又從懷中摸出兩個瓷瓶,遞給祝絕。
    祝絕接過一看,果然是登仙散與抑製蠱蟲的藥,這兩個瓷瓶在手,他連呼吸都感覺順暢許多。
    “若他們攔住傳信衙差便罷,若沒攔住,崔桓要是帶東守備營回城,指認世子為假,有壽王吩咐在前,我們未必能彈壓住西守備營啊。”杏姑依然憂心忡忡,“難不成也指認刺史為假?”
    此地一時陷入沉默,壽王臨走前留下的吩咐簡直卡在他們咽喉之上,局勢對他們非常不利,幾無破局之法。
    指認刺史為假?
    祝絕咀嚼著杏姑這幾句話,腦中突然有什麽一閃而過,他一邊梳理思路一邊緩緩道:“刺史為假,那就是刺史失去公信力。若刺史府有齷齪勾當,我以世子身份討伐,是否有效?”
    “我隻知李鴻為人殘忍,更縱容林果果作惡,壽王雖道貌岸然但表麵上還是一個仁義君主,崔桓無功無過,口碑也不算太差,刺史府到底有何齷齪之事?”韋若君問。
    “你當知我本不長這樣。”祝絕道。
    韋若君點點頭。自從救出祝母後,他們便知祝絕的臉是被壽王動了手腳,調查之下推測最有可能做成這件事的就是崔瑾。但祝絕已然傷愈,又不能暴露身份,此事如何說得?
    “但除我之外,崔瑾還四處擄劫乞丐和無家可歸之人,以做實驗之用。這些人就關在崔瑾的藥廬之下,被灌啞藥,開膛破肚,生不如死。隻要找出這些人,將崔瑾的惡行昭告天下,那我以世子身份討伐崔桓,指他縱子行凶,便也順理成章。雖不一定能完全控製局麵,總好過空口白牙指證刺史為假。”
    在場所有人眼中都露出震驚之色,包括董全昌。
    崔瑾的藥廬隻有他與靈芝,還有他的四個隨身侍衛允許進入,所以李盛一直沒能安插進人手探查清楚。何況比起一個刺史公子的藥廬,顯然王府更值得他們花大心思,以至於連杏姑等人都不知裏麵有如此慘無人道的勾當。
    “果真如此,也算為民除害了,那我們便如此……”韋若君道。
    一番討論後,眾人分頭各行其是。
    韋若君與那名仆役率領西守備營的三十人在王府守著議事廳眾人,等他們藥發全部捆住,並且看守在此以防生變。
    杏姑隨甲七與董全昌率領一百人前往刺史府崔瑾的藥廬救出被囚之人,然後將崔瑾的惡行昭告天下。
    尚在府內的甲二隨著祝絕領西守備營其他人前往東門,與之前去追傳信衙差的甲十三匯合,以防刺史進攻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