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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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灼和明南知吃了飯後就回家了。
“南知, 我有一個想法。我看夏老板很誠懇,我在翰林院當值,你在醫館裏, 我們幹脆讓夏老板繼續管理酒樓, 但夥計和廚師需要重新招攬。”
“相公, 我正打算給你說這個事。”明南知笑了笑。他吃了酒樓裏的菜色, 比他做的家常菜要好吃,但這個手藝用來開酒樓還是有些不夠看。
他們進入酒樓時, 堂倌懶懶散散的,桌子這些擦得幹淨, 卻總覺得死氣沉沉的。
“招人這事可以交給馬長去辦。”秦青灼斟酌著說。
明南知也覺得馬長更靠譜。
把酒樓的事定下來,秦青灼心裏放下一樁心事。他想起要帶明南知去騎馬, 正好晌午才過,可以兩個人去郊外的馬場。
文無塵在家跟著文次輔學習, 王生水被王大人安排去相親去了。莫蒼和許青陽也不得空,這馬場隻有兩個人可以去了。
和好友一同騎馬固然高興, 跟著明南知一起騎馬更讓秦青灼心裏雀躍。
天朗氣清, 兩個人沒有選擇坐馬車到郊外, 反而是邊走邊說話,秦青灼還買了一些小吃。
“這塊肉夾饃不錯。”
“肉很新鮮,好香。”明南知在秦青灼手上咬了一口肉夾饃。
京城郊外的馬場有不少人在騎馬,草場很大, 青青翠翠像是海洋一樣, 腳踩在上麵又輕又軟, 一陣風吹過來, 草場像是海浪一樣一下子倒下去又恢複平坦。明南知伸出手遮了遮陽光,樹葉的縫隙的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的身形婀娜,雪白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集了天地精華,一雙秋水眼眸含著一點情緒。
馬場上矯健的馬匹在飛奔,或是低頭慢悠悠的吃草。
馬廄旁站著幾個侍從,見了秦青灼和明南知來便有一個年輕的馬夫帶著笑迎上來。
“這位公子,夫郎,您們選上哪匹馬,公子可以選擇矯健的馬,這位夫郎可以選溫順的小母馬。”
秦青灼在騎射課上騎過馬,還被許青陽教導過,馬術可以正式出師了。
他選了一匹黑馬,明南知也在馬夫的推薦下騎了一匹溫順的母馬。
明南知心裏又渴望又恐懼,雖說是小母馬,但還是有那麽高。秦青灼沒有上馬,讓明南知踩上馬鞍。
“慢慢來,要是有問題我在下麵接住你。”秦青灼溫言細語的說。
“好。”
明南知坐上馬背後,腦子裏傳來一陣眩暈,隨即視野開闊起來,他從馬背上看遠處的風景是不一樣的景色。後背有些空,他有些緊張的抓住了韁繩。
他看向在底下的秦青灼,秦青灼在他眼裏顯得有些矮了,他臉上還帶著擔憂,明南知突然笑了出來。
他覺得秦青灼這樣很可愛。
矮矮的相公。
“南知,你感覺怎麽樣?”
“很好。”
秦青灼聞言手指頓了頓,他笑了起來,很英俊。
“那就好了。”
他並沒有去騎自己的馬而是為明南知牽馬。他在前麵慢悠悠的走,母馬跟著他走,兩個人一個在上麵一個在下麵卻有一種奇異的融洽感,兩個人的神態都很放鬆。
秦青灼也忘記了在翰林院的事務,他隻想好好的和明南知到處走一走。
“相公,我已經適應了,你去騎馬吧。”
兩個人騎馬在草場上慢悠悠的走,得虧秦青灼的性子有跳脫的一麵,同時他也有耐心,和明南知在一起,怎麽樣都是好。
他心中這般想,心裏一驚。他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模樣了,這般體貼遷就人了?
以前沒談戀愛成婚時,他最痛恨的就是戀愛腦。
現在他也成了一副醜樣子,可他還是樂在其中。
沒法子,他遇上了明南知情願當一個戀愛腦。
明南知見秦青灼在低頭想著什麽,便喊了他一聲:“相公,你想什麽?喊你也不應。”
“沒。”總不能說想你想入神了,秦青灼還是要臉的,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明南知笑了笑。
老婆笑著真好看,秦青灼心髒怦怦直跳。
……
六月初,寧王府和將軍府辦了喜事。發了喜帖給京城中的高門大戶,翰林院中有家世的人都被送了喜帖。朝臣們大半也要去。文臣和武官不對付,寧王是異姓王,在文臣和武官麵前都混得開,紀淩又是天子寵信的少年將軍,朝臣願意給這個麵子。
“文兄,王兄,你們也得了喜帖?”秦青灼悄悄問道。
“正是。我們少時也同傅瀾和紀淩耍過,家中長輩也有交情。”王生水的婚事定下來了,娶的同樣的一位清貴家的哥兒。
等秦青灼走後,文無塵看了秦青灼一眼,心裏有些疑惑,秦青灼對這些事向來不上心,怎麽獨獨對傅瀾和紀淩的事過問了幾句,文無塵心思敏銳,從中嗅出不一樣的故事。
秦青灼下值回到家裏,馬長把一封喜帖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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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恭敬道:“大人,這是將軍府上的人送過來的喜帖。”
秦青灼:“……”狗膽包天!
秦青灼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嗖的一聲從馬長手上接過來。
上麵的喜帖上還寫著邀請明南知和秦青灼他們兩個的名字。秦青灼想到紀淩和原著男配在一起了,他心裏惡氣緩和了一下,但還是很氣。
等明南知從醫館回來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桌子上的喜帖。
“相公,我們不去。”明南知隻覺得厭惡。他已經把過去放下了,紀淩卻偏偏要湊在他眼前來。
“不,我們要去。”
明南知不解的看向秦青灼。
“既然他邀請我們去我們就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想看看他有什麽花招。”秦青灼儼然一副主角攻的態度。
明南知不是很懂秦青灼為什麽這麽激動,但他還是點點頭,去看看也無妨。
到了將軍府娶親那日,寧王府抬了一箱又一箱的嫁妝,紀淩騎著高大的馬匹走在街上,還有不少人十分豔羨他。
本應被羨慕的紀淩卻是在走神,他在想他把喜帖送到了秦府上,明南知會不會來。
此時在將軍府,秦青灼和明南知來了,來往客人都是要送禮的,將軍府的氣氛熱鬧,秦青灼含淚遞上了自己的份子錢。
正在記錄的老者聽見秦青灼的份子錢,眼睛瞪大了,那目光仿佛要吃人,身子劇烈的顫抖。
“秦大人,你說什麽?老朽沒有聽清楚。”
“一枚銅錢。”秦青灼吝嗇的伸出一根手指。
明南知唇角僵了僵又露出一抹明亮的笑意。
老者:“???”
“人來都不錯咯。”秦青灼小聲嘀咕,這個音量正好能讓老者聽見,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悄悄話。
“你!簡直有辱斯文!”
“我六元及第呢,沒有人比我更懂斯文。”
老者:“……”
這哪是一個狀元,這分明是一個流氓!
秦青灼仰著頭,宛如一個叛逆的小子。
豎子!不當人也!
秦青灼彬彬有禮的進了將軍府,明南知心裏笑到不行。
“相公,你收斂一些。”明南知扯了扯秦青灼的袖子。
將軍府的人很多,秦青灼遇見幾位同僚,把明南知帶過去雙方算是見了禮。
“秦兄也跟紀將軍有交情,紀將軍還請了你?”一位同僚開玩笑道:“要不是知道秦兄出身鄉野,不免會讓人覺得秦兄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文人。”秦青灼標榜自己文人的身份。
“還未說你與紀將軍有何交情?”
秦青灼說:“我就是順帶的。”這是實話。
同僚們見秦青灼打哈哈便也默契的沒去多問,談了一些朝堂中其他的事。
現下最要緊的就是二皇子封了平王後遞了折子想在皇宮裏承歡,宮裏的皇後生病了,平王想從封地回來為皇後侍疾。
平王和太子是同為嫡子,太子是嫡長子,平王是嫡次子。兩兄弟的表麵關係還不錯,平王的折子內閣的大臣不敢怠慢,立馬就送到皇帝的禦桌上。
等到次日早上,內閣的大臣打開奏折,隻見奏折上用朱筆寫了一個準字。君威難測,內閣大臣們戰戰兢兢的把這封折子回給了平王。
京城的水太深了,關乎到皇室子弟的事更深了。平王驍勇善戰,還是皇後幼子,皇後更喜歡小兒子,待太子更為嚴格。關於太子之位,太子又占嫡又占長,符合祖宗傳統。
從封地到京城,平王還能趕上過年團聚,皇後聽了皇帝讓平王回來,精神勁頭都好了一些。
眾人傳來轟動喧嘩之聲,還有糖果落在地上的聲音,京城中有不少百姓去撿地上的喜糖,沾沾喜氣。
紀淩牽著紅綢打外邊來了,綢子的另一邊是傅瀾。他牽著傅瀾跨越了火盆,這是隻有正室才有的待遇。若是妾室隻需要一個普通的花轎,這花橋的顏色還不能是正紅色,也不能從大門進來,隻能從偏門進來,也不需要丈夫去迎接,酒席更是不用辦了。
這樣的成親,紀淩有兩次。
頭一次是在清泉村。他在失憶之下娶明南知。紀淩想到了當初的自己什麽都沒有,日日還要去樹林裏打獵就是為了讓明南知嫁給他後好好的過日子。在清泉村成親沒有在京城中的這些排場。
村子裏的婦人們還是很友善,到了這天就會來幫忙做飯和擺桌椅,各家都帶著碗筷,吃完了就帶著碗筷就走了。村子裏一年到頭很少見葷腥,紀淩在成親前運氣好打了一頭野豬,然後他沒有把野豬賣了,反而用野豬來做酒席。
村子的人都誇他大氣,重視這門親事。明南知的繼母還嘴裏罵罵咧咧的說他浪費,沒有頭腦。
現在想起來紀淩覺得在清泉村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他牽著紅綢到了正堂,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征求了寧王和寧王妃的意見,他們坐在高堂上接受兩夫夫的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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