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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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婚為名!
從始至終在溫綰的認知裏,江景程帶她去死路就是一件做最壞打算的事情。
為了跳江或者車禍殉情都不重要。
她現在隻想離開車子,離開他身邊。
“讓我下車。”
江景程右手全是血跡,仿若不知痛覺,所有感官都在減弱,隻有聽覺異常敏感,聽到她一字一頓堅決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緩和著逐漸不支的體力。
“綰綰,我沒想到會發生這起車禍”
半路這起車禍,是完完全全的意外。
他未曾想過的意外。
可就是發生了。
怪對麵的司機,怪霧蒙蒙的天氣,最終,都怪他,是他自己狀況不行要帶她上路,讓她麵臨危險。
溫綰不想再聽任何解釋。
“我想下車。”
任何理由都不重要。
她隻想走。
江景程抬起的指腹鮮血淋漓,解了很久才把車門鎖解開。
副駕駛安全帶縮回去的時候。
一句輕飄飄的嗓音落下。
“江景程,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她的每句話都不是歇斯底裏,卻如毒藥似的見縫插針麻痹他整片神經。
前方那麽亮,車廂裏隻能看出描邊的昏暗輪廓。
江景程右手從屏幕上劃過,無意識地伸向右側,人明明很近卻使不上力氣觸碰到她,連飄飄然的衣角都拽不住。
車窗外來人了。
宋瀝白看似冷靜,實則情緒壓抑著沒有爆發。
他今晚本來是要和傅祈深會談商務的。
臨時接到李奎的通知,得知溫綰遇到危險。
李奎辦事一向穩妥,這次因為和溫昭在一起忘記了時間。
是他的疏忽。
沒人想到的疏忽,誰會猜到江景程掌控車輛係統,將溫綰直接擄走。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就在不遠處。
傅祈深和宋瀝白來這邊調查本來是為了江問英的事。
這處工程和她有關係。
大橋的修建往往會葬送很多無辜工人的性命,死亡數量超過預期的話更是會被要求停工排查,當年地產大熱,城區大規模建設,江問英吃了一波紅利,卻是沾著人血饅頭的紅利,在重大事故發生後她選擇堵嘴壓消息,強製手段造成了更多的悲劇事故,手頭裏或直接或間接攥了不少條人命。
對自己兒子能下狠手的女強人,自身實際更狠更陰毒,唯利是圖,不擇手段。
江景程沒完全繼承她的血脈,但也無法讓人信服他是個良人。
事發後第一時間,宋瀝白需要迅速做出判斷,竭盡挽救最壞的可能性,如果真是跳江,需要提前備好救援。
溫綰別車門動作匆忙,鞋無意掉了隻,踉踉蹌蹌地走下車。
煙霧和黑夜摻雜。
側前方是發生事故的卡車,刺激
性的汽油味聞得暈眩。
“綰綰。”
前方,熟悉的嗓音。
溫綰睫毛顫動,條件反射,兩步撲到眼前人的懷裏,雙手緊緊將他抱住,低聲抽噎了下,“宋瀝白”
聲音沙啞,害怕地發抖。
以為,再見不到他了。
電話裏沒說的話是,她好害怕,她好想見他。
隻有和他呆在一起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宋瀝白眸中倒映熟悉狼狽的麵孔,薄唇抿著克製隱忍,抬起指腹擦過沾染的別處的血跡,輕拍纖細後背,“別怕,我在。”
懷裏的人意識清醒,能說能動。
懸著的心能放下一半。
在車內蜷曲太久。
溫綰搖搖晃晃站不穩,宋瀝白把她抱起來,她抬起胳膊配合地環緊他,交頸間傳遞著彼此的體溫。
“綰綰”
背後傳來聲音。
敞開的左車門前。
江景程落寞站在原地。
他右手流著血,鮮豔的痕跡沾染得到處都是。
白淨襯衫和西褲皺褶得不像話,碎發被冷風吹得淩亂,遮蓋住眼前的視線。
車燈大亮,濃霧在空氣裏漂浮的小顆粒,被照出塵埃形狀,像無形的光牆,劃分他們兩個和他的界限。
寒風呼嘯地一波又一波刮過。
一陣死寂後,廢墟的上空,忽然浮起一束銀白色的巨型煙花。
大風滾草似的圓形在沉黑的夜空中快速浮起,第一道爆裂的轟鳴聲響過,往四周展開雛菊樣式的煙花。
無數個雛菊簇擁後,再齊刷刷綻放成小蒲公英,升高,飄散,墜落。
廢墟之上的煙花,無盡絢爛。
真金白銀砸得多,煙花持續時間越長,越宏偉,可比起其他的事物,它依然很短暫,轉瞬即逝後隻剩下嗆鼻的濃濃煙霧,最終和風一樣消散得無影無蹤。
江景程看著這束煙花在對麵兩人的頭頂上綻放盛開。
像他給他們的賀禮。
市區放不得煙花。
所以選擇無人的廢墟,選擇不受打擾的江麵。
但他,還是沒有帶給她什麽驚喜。
隻有源源不斷的意外和驚嚇。
溫綰攀附在宋瀝白在肩頭,看見煙花的那一刻,她終於知道江景程擄她來這裏的目的。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看他。
也許十六歲的溫綰會抬頭,會驚喜,會有千萬種表情變化和說不清的話,現在的她,隻是靜靜地,繼續依偎在溫暖的懷抱裏。
宋瀝白這邊接到了傅祈深慰問的電話。
“安全了”
宋瀝白啞聲“嗯”了聲。
傅祈深嗤笑,“那軍隊的人可以撤回了”
“嗯。”
“到頭來你還是要為她大動幹戈”傅祈深說,“既然如此,怎麽不順帶把江問英的事和你家
老爺子說了。”
宋瀝白沒回應,掐了電話。
是否大動幹戈不打緊。
隻要她沒事就好。
江景程情況比溫綰嚴重得多,自身帶病,又流了不少的血。
但他還不安分,看見不遠處撞他們的卡車司機醉醺醺下來,直接過去拎起人給了一拳。
這裏死路,車輛稀少,卡車出現可能為了籌備工程事宜。
也正因車輛少,路熟悉,司機開車不專心,還喝了酒。
喝酒,不專心,加濃霧,以及狹窄的兩車道。
種種因素算在一起,保全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劫後逃生,江景程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拳拳狠厲。
越打越厲害。
喝多的卡車司機不清醒,被拎衣領抱頭挨揍。
一個醉酒一個發瘋。
江景程越揍越狠,堅硬的皮鞋接連踹了好幾腳。
宋瀝白把溫綰安置在來時的車上,再看的時候,局麵忽然扭轉。
江景程揍完人後體力消耗過量,捂著額間許久沒動靜。
卡車司機心生不服,氣血上頭,趁這個機會,撿起地上玻璃碎片,衝向江景程。
天本昏暗,江景程摸黑沒看清,毫無躲避的反應。
察覺到的宋瀝白閃步過去,可距離有限,隻來得及從背後拎過江景程的胳膊。
千鈞一發之際,兩人的站位被帶著一起偏移。
玻璃碎片錯位,轉向了宋瀝白的腹側。
尖端足夠銳利,刺破襯衫沒過皮肉。
卡車司機詫異自己是不是刺錯人的時候。
宋瀝白冷著臉,反手擰過他舉起的胳膊,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出去兩米多遠。
卡車司機的腦殼摔得嗡嗡作響。
酒精上頭,他不甘示弱,在地上摸滾幾步,妄圖再次撿周圍掉落的碎片去算賬時,宋瀝白走來,鞋底碾住他不安分的手,疼得他嗷嗷叫起來。
避免卡車司機再拿起碎片傷人,宋瀝白踢開他周圍的玻璃碎片,和江景程剛才的動作一樣,將人三兩腳踹開踹遠。
不遠處接二連三亮起遠光燈。
幾輛大奔姍姍來遲。
是江景程的保鏢。
為首的保鏢頭下來後,宋瀝白剛好把人踢到他們的腳下,“看好這個人。”
保鏢額上滿是緊張汗水。
可見江景程這次行動完全出乎意料,連他們都不知情。
高薪雇傭的職責就是保證老板的安全。
結果簽個買房合同的功夫,老板就不見了。
人要是有個差池,江問英肯定要拿他們問責。
宋瀝白回到車上,副駕駛座上的溫綰半昏半睡過去。
撥開碎發,麵龐比他早上看到的慘淡得多。
像這種車禍如果沒有碰撞的傷痕或者出血地方的話,也許造成了內傷,蔚藍車輛的安全係數足夠高,前後
保險杠和a柱d柱都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傷,沒有貼膜的玻璃無法避免碎裂,才導致一些皮外傷。
宋瀝白沒有叫醒她,一路飛馳前往最近的私人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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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的藍牙耳機裏傳來李奎愧疚的聲音。
“哥,你們還有多久到已經通知醫生急診準備了。”
“嫂子沒事吧,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沒想到江景程能解車子的鎖,早知如此我早點帶嫂子回去算了。”
這事追根究底怪不到李奎的頭上。
事發之前他在和中介扯合同的事情,溫昭來找他搭了幾句話。
多說那幾句話的功夫,江景程神不知鬼不覺撬了他們的車,借著天色昏暗把溫綰帶走。
“她暫時沒事。”宋瀝白說,“十分鍾後我們到,她需要做個全麵檢查,脖子的位置也有個傷口要處理。”
“脖子嫂子不會有事吧”
脖子的傷口關係到大動脈,李奎的心髒又是提到嗓子眼。
這要是有點什麽的話,他沒臉再見宋瀝白了。
“沒事。”宋瀝白說,“你現在在哪。”
“我和溫昭也在往醫院趕。”李奎說,“哥你放心,寧和醫院聚集的都是頂尖醫生團隊,嫂子肯定不會有事的。”
市區霧色淡薄,一路順利趕去醫院。
宋瀝白下車後沒有直接去駕駛座,從後麵捎了件薄外套,簡單遮蓋住腹部的傷口。
車停下後,溫綰慢慢蘇醒,沒看到旁邊的人,下意識擰車門下去時,手腕被前方的人輕輕攥住。
“能走嗎”宋瀝白問。
她雙眸浸了水似的,呆呆看他,點頭。
宋瀝白依然摟過她的腰際將人舉抱起來,單條臂膀輕鬆托住她的腿,另一隻手整理她的衣服。
“我能走。”她聲音很輕。
“我知道。”他說,“但是你鞋丟了。”
本來腳上還剩一隻,從他車裏出來後又掉了一隻。
她呼吸終於變得平和均勻“那怎麽辦”
“回頭給你多買幾雙。”
“我的意思是”她在他肩側埋首,“你會不會太累了。”
這邊醫院的停車位離急診還有一段距離,需要他們走過去。
“這累什麽”他輕笑,已經抱著她往前走,“伺候你到天亮也沒覺得累。”
“你好不要臉。”
“要你就行。”
她額頭埋得更深,咬唇半嗔半惱地笑他,一直緊張的神經此時被完全紓解。
這邊醫院環境優美,園林風的綠化帶做得繁華奢靡,大阪鬆龍鱗竹包圍著鵝卵小道。
這次被他抱著走的時間比以往都要久。
久得溫綰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宋瀝白,你之前,也這樣抱過我嗎”
他步伐不減,“嗯”
“第一次抱我”
她記憶躥上腦海,“不是在酒店那次,是第一次很熟悉的感覺,我們之前也見過嗎”
她一直以為。
本作者茶衣提醒您以婚為名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高中畢業宋瀝白就淡出她的視野裏。
很多年沒見過。
可此時這種熟悉的感覺上來,她不得不懷疑,他們分別的時期,就是她和江景程在一起的時候,她和他也是有過接觸的。
“三年前,我和江景程結婚沒多久的一天,我在路邊昏倒,被一個好心人送去醫院,這個人,是你嗎”她直接問。
她當時沒有意識。
沒見過送她去醫院的人長什麽樣子,沒聽見過聲音。
隻記得他當時把她從圍觀人群中抱起的感覺。
不同於別人普通的公主抱。
他當時是讓她腦袋貼著肩側,減少地心引力的晃動避免引起身體的不適,將她先舉托起來,胳膊過肩和脖頸的位置將人完全攀抱起來。
這種抱法,同學聚會那次,他就抱過她了。
她到現在為止,才想起來。
隻有宋瀝白,會這樣抱。
宋瀝白沒有否認,“是我。”
“那次你救我,是巧合嗎”她問。
還是。
他早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守護著。
“如果你當時問的話,我會說是。”宋瀝白抱著人,和三年前同樣的姿勢穿過醫院的路道。
“那現在呢。”
“不是。”他說,“是我想見你。”
他從未破壞過她和江景程的感情。
僅在洶湧的人海中,悄無聲息擦肩過無數次。
潮汐周而複始,他會和她重逢。
再重逢。
溫綰現在知道的,隻有醫院那次,他是個抱她去醫院的好心人。
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他曾走在她走過的路,隨手解決一個偷窺狂。
她無意掉落的物品,會被撿起,再不經意地出現她眼前。
賣栗子糕的嶽老頭前幾年生病,是他暗中救濟的。
安城新舊城區劃分,年年改造新建,他出國那麽多年,卻能熟悉各街區路道。
如果之前被她發現他停留過的蹤跡,他會輕描淡寫地告知,隻是巧合。
現在,他可以說。
綰綰,這些年,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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