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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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摔落
9.
臨近期末,期盼著回家的同學本就有幾分懈怠,加上今日的早八和降溫,即便老師有可能點名,班裏的人還是少了許多。
濃烈的困倦和枯燥的馬哲碰撞,前麵幾排在課間休息時瞬間倒下,中間挺直的白色羽絨服像是一個異類。
朱禾看了眼她的平板,“這場秀你都看多少遍了,怎麽還在看。”
“03年的維密被稱為諸神之戰,這樣的經典看多少遍都不足為奇。”
“大哥你是真不困啊。”打著濃烈哈欠的她已經癱到桌麵,腦袋要栽下去時瞥到她的耳垂,“欸,你怎麽隻帶了一邊的耳飾?”
“嗯?”張青寒擡手去摸,才發現右耳上的珍珠耳釘不在了。
這對耳釘是她在一個雜誌上看的,中間輾轉聯係好幾個海淘才拿到,總共也沒戴過幾回。
她在座位附近找了一圈,又回想今天打車過來的一路上,最後作罷。
無論是掉出租車上還是路上,一個指甲大小的珍珠耳釘,她都無從找起了。
好端端丟了一個她耗費小半個月心血買到的耳釘,加上放學回去時山風四起,枯枝料峭,天陰沉沉冷得厲害,寒氣直往心口湧,冷得她心情更低沉了幾分。
推開門,撲麵而來的熱氣把她瞬間包裹,好像劈裏啪啦的小火苗在身上燃燒,凍得她身體發抖的寒意被剝離,她吐出最後一口白色寒氣關上門。
“咚”的一聲巨響,隨著她關門的動靜,從樓梯上傳來劇烈響動,砸在地麵的悶哼讓張青寒瞪大了眼睛,心口也被動靜狠狠撞了一下,邁下門口臺階往樓梯口跑。
看清眼前景象,張青寒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比剛才山間所有的風直麵吹來還難看,垂在腿邊的手微抖,驚慌地看向趙貉。
臺階下,趙貉滾落地麵。
不遠處,一個小腿假肢摔了出來。
張青寒看到他右腿下麵空蕩蕩的西裝褲,胸口被重重抓了一把。
外界隻傳他是瘸子,對於緣由諱莫如深,無人知他是……
“趙先生……”她立馬去扶。
“滾!”
趙貉暴戾喊,疼痛讓他臉上沒了血色,臉龐上盡是滾落樓梯和假肢直接摔出撕裂肉|體的疼痛,額頭青筋凸起,猙獰的臉上是壓不住的疼意。
他狠狠打開張青寒的手,啪的響聲回蕩在死寂的房間裏,張青寒冷白手掌瞬間浮起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掌印。
她臉也沉下,看著躺在地上,掙紮著想起身又疼的額頭起了一層薄薄虛汗,氣喘籲籲靠上牆的男人,說:“你要是不想疼的更厲害,就不該拒絕別人的好意。”
“出去!”趙貉急喘著,本就因為濕冷的天氣疼痛的腿在直接滾落樓梯後,有更強烈和尖銳的疼痛在他斷腿上肆意撕扯,他閉眼靠著牆,能夠清楚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落在那條截肢的腿上。
他揚手指向門口,“滾出去。”
張青寒不可能就這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這處木地板沒有鋪地毯,以他腿的情況,受一點的涼都是長久的折磨。
“我找柴明幫你。”
她轉身要出去打電話。
“打消你的念頭!”趙貉在她身後尖銳質問:“這種時候噓寒問暖,趁機討好,是要錢還是要人?
“怎麽,在我身上撈錢的心思還沒歇?”趙貉譏諷地問,疼痛和狼狽讓他比任何時候都刻薄:“有錢人也不是有人送上門就要,倒是你為了錢一點也不挑,連個殘廢都想撲上去。”
張青寒撥號的手停下,冷冷看他。
“叫人過來,你就帶著你的垃圾給我立馬滾出去!”
“嗬嗬。”話到這種份上,張青寒也不再忙活,站在旁邊抱臂俯視他,“怎麽,怕人圍觀你的狼狽啊。”
她這麽說著,視線卻始終沒有再往那條癟下去的褲腿看過。
趙貉並不搭腔,隻冷道:“滾開。”
“當初是你拜托我答應你的請求呢,現在讓我滾開就滾開,你以為我是你那聽話的下屬還是唯你是從的傭人。”
張青寒撿起摔了一米多遠,撞在沙發凳腿上都多了一道印痕的拐杖,拿過去遞給他。
177身高的她挺立,一米八五的他癱坐牆邊,遞出的拐杖隔在兩人中間。
“噥。”張青寒:“不是要自己起來。”
她彎下腰,又往前送了送。
趙貉瞥向她,接過去,在她鬆懈站直時,忽然揚手,猛地一把朝旁邊狠狠扔開了拐杖。
劈裏啪啦!
木棍砸在一米高的玻璃魚缸上,隨著刺耳尖銳的破碎玻璃聲,幾條黑橙相間的朱頂紫羅袍金魚掉落地毯,半缸的水傾瀉而下,嘩啦打濕一片地毯,濺的茶幾上丟的幾張文件都已經濕掉。
“你發什麽瘋!”張青寒瞠目。
趙貉冷笑,漆黑幽深的眼眸裏盡是冬日淩冽洶湧的寒風,薄唇緊抿,“我說了,滾開!”
張青寒揚眉,更冰冷地說:“我不走。”
她俯身,彎腰與他對視,“讓我走,你就不該這幅樣子出現在我麵前。”
“這、幅、樣、子。”
他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咀嚼著這幾個字,有透徹的寒風在骨頭裏亂竄,像是吞下了無盡的血和肉,微眯的眼眸裏是冰冷尖銳的情緒,任誰看到可能都會害怕後退。
張青寒抱臂,一動不動。
“怎麽,你現在什麽樣子,還要我給你描述一下嗎?”
她視線慢條斯理環視周圍,又落在他的身上,從他的臉,到他按在木板上青筋暴起,死死抓著地麵的手指,瑩白如玉的指甲上,此時有鮮紅的血流出,食指的指甲蓋觸目驚心的裂開,還有血在往外滲。
“你,殘疾、狼狽、可憐,需要人幫助,怎麽,還想我說的更清楚一些嗎?”
張青寒清楚地看到趙貉的眼裏冒著危險的光,她毫不懷疑,這個男人如果站得起來,憤恨狂怒的火焰會把她燒個粉碎。
“你很憤怒,覺得被人蔑視了,很生氣,對不對?”張青寒搖頭笑,“趙先生啊趙先生,昨日的你,前日的你,每次見到我的你,都如現在一般,用你那平靜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望著我,評估我的價格,蔑視我的一文不值。我隻不過是以同樣的方式對待你,怎麽,就受不了了?”
“你覺得自己有無盡的怒火發不出去想要砸了這一切,覺得我淩辱了你?”
“你有這樣的地位,這樣的身價,哪怕是現在狼狽的坐在這裏,社會凝視我,蔑視我的,也隻會是我,不是你。”
趙貉嘲諷:“這就是你挖空了心思扒男人錢的苦衷?”
“男人願意給我花錢,我為什麽不要。”張青寒嗤笑,“就像你那小侄子,你覺得他愚蠢,他未必不是看透不說透,樂在其中。”
“你想說什麽?”
“我不說什麽,我就是笑你蠢。”她又過去撿起那根拐杖,好在鑲在裏麵的玉還沒摔碎,“現在是我為獵人,你是困獸,要是不想讓自己更難堪,就乖乖配合我起來。”
說完,那根拐杖又遞到了趙貉的眼前。
他看著權杖上那條龍,順著拐杖一路看向俯身瞧著她的張青寒,他已經許久沒有以這樣的姿勢看過人了,朦朧的記憶裏,有小女孩模糊的身影閃過。
“我會把你趕出去。”他說。
張青寒聳肩:“至少我曾是那個裁決的人。”
這場戲的走向,由她把控。
她說完,又笑著補充一句,“你說我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是不是撈錢更快一點。”
趙貉眯眼。
張青寒抖擻了一下後背的寒意,哈哈笑道:“開個玩笑,我是想嫁入豪門,不是死於豪門。”
趙貉按住拐杖,張青寒過去扶起他手臂,在他要一把甩開時,她薄唇抿起,冷冷道:“你要是帶著我一起栽倒地麵,做人肉墊子的一定不是我。”
趙貉的手頓住,張青寒咧唇笑了一聲,頗有幾分得意說:“我能把一個要自殺的人哄得活下去,還差你這點小事嗎?”
“小事?”他不客氣冷哼。
“斷了一條腿是不小,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想耿耿於懷到什麽時候。我認識那個人,腿那時候剛截肢,躺在床上跟個死人沒什麽兩樣,最後不也好好活下去了。”
她的話或許戳破了趙貉塵封許久的回憶,他一時有些沉默,竟由著她攙扶,拄著拐杖在沙發坐下了。
張青寒看著魚缸旁邊的一地狼藉,嘆了口氣,踩過碎玻璃,先到臺階下,撿起了那個一直被他們默契忽略的假肢。
“放下!”趙貉突然喊,原本已經平靜的他鐵青著臉,憤怒嗬斥。
“沒想抱著睡。”她放到他腿邊,轉身看向另一邊,找話題說:“好好的,你怎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傳聞他都瘸許多年了,這還是他自己家,沒道理下個樓梯還能摔了。
說到這事,趙貉眉毛擰起,“你去臺階上看看。”
不用他說,張青寒已經順著臺階往上走了。
沒幾步,看到臺階上遺落的東西,身體僵在那裏,寒毛跟著直直豎起,她能清楚感覺到身體的血液在一瞬間變得冰冷,流動緩慢。
“找到沒有?”趙貉冷冰冰的聲音帶著質詢傳過來,“臺階上有異物。”
如果不是拐杖按在上麵打滑,他猝不及防拽著欄杆都來不及,怎麽會直接從樓梯上滾下來。
張青寒咂舌:“我,我剛才說什麽了?”
她表情倉惶,站在樓梯上朝他看過去。
“要,要不還是你裁決我吧。”
發涼的背後,一階之上,一個珍珠耳釘靜靜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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