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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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巴掌

    12.

    柴明顫顫巍巍把老板送進房間。

    啪!

    門迎麵關上,碰了一鼻子灰。

    他在門前站了兩三秒,奇怪地笑了出來,一邊掏手機給老板的私人醫生蔡氰打電話。

    房間裏,趙貉捏著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上次這麽憤怒的罵人似乎還是腿出問題的時候了。

    這個愚蠢又尖銳的女人,他就該把她攆出家門讓她背上千萬的債。

    想到周藝舒,他重重的喘了口粗氣,算了,既然答應吳翔林那小子了,他作為長輩的就不計較了。

    他說服著自己,做長輩的總是要吃些虧的,低下頭瞥到空蕩的褲腿。

    !

    憤怒的火苗蹭一下又從胸口爆發。

    緊閉的房門裏,趙貉的怒火在不斷的壓製和激烈的燃燒中起起伏伏。

    滿地狼藉的大廳,張青寒咬著一個蘋果,靠著牆,看柴明訓練有素的整理魚缸邊的雜亂。

    “他每年給你開多少錢啊,你服務這麽到位。”

    柴明笑了下,朝她比了個數。

    “咳咳咳……”張青寒噎了下,差點被那口蘋果卡的換不上氣。

    她瞪大眼看他:“他還招人嗎?”

    她不是不能百依百順!

    柴明:“老板對學位和工作履歷要求比較高?”

    “比如?”

    柴明簡單介紹了下自己的情況。

    張青寒看著挽著西裝袖口,手上拿著掃帚的常青藤經濟學和法學雙學位的博士,征然半晌,“要不……這地我來掃,你給我發錢?”

    柴明好笑,“張小姐需要我來開工資嗎?”

    “當然!”

    “張小姐既然這麽喜歡錢,為什麽還要和老板對著幹?”

    “難道不是他一直為難我?”

    他搖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了笑:“和老板站在一起就有生錢的可能,從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種為難。”

    “?”

    “張小姐如果真的愛財,就該牢牢抓住這棵搖錢樹,無論……”他笑了笑,“你喜不喜歡。”

    “畢竟,沒人會去在意搖錢樹是脾氣好,還是壞。”

    “能掉錢,就行。”

    最後一句話,他笑容微妙。

    張青寒哢滋哢滋咬著蘋果,沒有再應。

    第二天,張青寒睡了個爽,醒來時已接近中午。

    太陽暖融融,天氣很是不錯,她找出運動視頻做了十分鐘拉伸,換完衣服下樓。

    今天周六,昨天晚上又經歷那樣的心驚膽顫,她打算讓自己休息兩天,也不接兼職,就在家懶懶地待著。

    轉彎從樓梯下來,對麵的牆邊已經重新擺上了一個一米多長的大魚缸,裏麵佐士金魚又在歡快的遊著,重新建造的魚缸景觀比之上個更加的精致漂亮,橙黑色魚擺穿過海藻,一束金黃色的陽光從紗簾縫隙射入,在幽藍色的水麵蕩起波光粼粼的碎金箔。

    張青寒嘖嘖搖頭,人不如魚啊。

    她拐彎去廚房做飯,正與東邊拐角博古架前的趙貉對上視線。

    他穿著淺藍色t恤,灰色運動褲,手上拿著一個白色針織絲帕,正在擦拭不知是哪個朝代的古董花瓶,昨日狼狽又暴跳如雷的男人好像是場幻影。

    兩人視線撞上,連頷首都免了,默契的移開目光,誰也沒搭理誰。

    吃完飯,張青寒摸出前幾天專門買的棉花糖。

    走到趙貉坐的桌邊,咚咚敲了幾下桌板,“借我用用你的小火爐。”

    這間三層小木屋對於趙貉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來說真不算大,這不大的空間從一樓到三樓被他塞的滿滿當當,從博古架上的瓷器到專門擺放古籍的書屋再到琳琅滿目的雜貨屋,裏麵各式工具,應有盡有。

    張青寒那天無意中看到了一個精致的小火爐,便萌生了烤棉花的念頭。

    尤其今天天氣不錯,在三樓的陽臺曬著太陽烤棉花,真的非常的讓人舒緩心情了。

    趙貉掃了她一眼,眼皮都沒擡,又垂下視線看書,不鹹不淡的從輕薄的雙唇裏洩了聲:“嗯。”

    張青寒笑著轉身,後麵淡淡道:“一次五百。”

    “?”張青寒睜大眼:“你坐地起價?”

    “我的小火爐壁上的花紋是景德鎮青花領域的泰鬥人物耗時三個月,一點一點在壁爐上勾畫出來的,他為了那個花紋殫精竭慮眼睛都要……”

    “停!”

    張青寒黑臉,“二維碼。”

    今天她心情好,這棉花糖她還就烤定了。

    趙貉伸出手,收款碼跳出。

    她哼了聲,利索轉錢。

    隨著叮叮當當錢落下的聲音,趙貉瞧著備注上的“鐵公雞!”,渾不在意地朝她點點下巴,“歡迎下次再來。”

    張青寒白他一眼,拿著東西上了三樓。

    露天陽臺前養了一排的花,紫藤從木欄杆上垂落,搖曳在青山的風裏,遠處有白鶴悠閑的在湖邊散步,偶爾兩隻白鴿飛起,在蔚藍色的天空留下翩躚的身影。

    張青寒架好爐子,穿上棉花糖,坐在長椅上烤起來。

    悠閑舒緩的時光總是讓人放鬆,她咬著焦黃的棉花糖,手臂撐著椅子,縱目欣賞遠山的風景。

    好像除了上次宴會,她有許多年沒來過這邊了。

    青山很大,並不單指某一座山,它綿延十幾個山頭,趙貉私人獨占的這座雖然小,環境卻是雅致清新的多,當然也少不了人力打理的緣故。

    張青寒目光放空,舊時的記憶卷著夏天燥熱的風吹進腦海。

    窗邊的蟬無休止的聒噪著,脖頸細密的汗浮起又落下,青山某個山腳下的醫院病房裏,一股子的死氣沉沉,熱氣縈繞不散,大山裏的陰涼好像都避開了此處。

    因著隔壁剛進來的病人腿動了大的手術,不能被空調冷風吹到,所以摔了胳膊,骨折在醫院住著的小青寒也不能開空調。

    六歲的小青寒哪忍得了燥熱,想到自己為什麽從自家的陽臺上掉下來,更是悲從中來,嘴一抿,苦兮兮的又哭出聲來。

    哇哇哇的叫喊在悶熱的房間裏又又響起,這個本就悶熱狹窄的病房像散不出熱氣的棺材,還吊著一口氣的人後背洇濕,早晚死在悶熱裏。

    暴熱的橙紅氣溫灼烤著肉|體,隔壁病人跟個木乃伊一樣包紮的嚴嚴實實,進到病房兩天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在小青寒一直擔心自己要跟個死人睡一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終於發出一句:

    “真好。”

    “啊?嗚嗚嗚……你說什麽?”小青寒哭的淚流滿麵,想要抹下鼻涕,下意識用右手,扯到自己骨折打著膏藥用繩穿過脖子吊著的胳膊,尖銳的痛意從胳膊一下扯到心口,像是脆弱的心髒被人用手往兩邊拽,哭的更加痛不欲生。

    鼻涕一把,淚一把,夾雜著抽抽搭搭,即便如此,還是扭著身子朝隔壁床看過去。

    她是個話癆,最近家裏出了事情,她過得十分苦悶,爸爸媽媽都沒心情聽她說話。

    白天媽媽很忙,都沒時間來看自己,晚上才來陪床,而爸爸……

    小青寒更不想見他,因為她也不知道怎麽去麵對她原本最最喜歡的爸爸。

    媽媽好兇,爸爸好好。

    可是爸爸……

    小青寒哭的更難受了。

    旁邊的死屍動了下,發白幹裂的嘴唇用力的吐字:“還有人替我哭喪。”

    小青寒聽不懂床上行屍走肉的自我嘲諷,天真地問:“哭喪?我知道這個是什麽意思。過年的時候外婆死了,媽媽說過這個,可是……”

    她把男人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最後落在他的半截右腿上,“媽媽說了,你是截肢,不會死人的,你別怕。”

    她打開話匣子,想跟男人再聊一會,但是她說完這句話,不論她怎麽安撫他不會死,男人都沒有再應過她。

    小青寒有些失望,悶悶地扭頭看向窗戶外麵。

    期期艾艾,放聲又哭了很久,嗓子啞了,發現也沒有人會關注她在意她,最後腫著通紅的雙眼,倒在床上,滿臉淚水的累睡著了。

    張青寒眨了眨眼,確定自己的眼並沒有紅腫。

    那已經是十二年前的回憶了,這麽多年過去,她很少想起這些事,如果不是來了青山,又遇見了趙貉。

    她低頭,發現手邊的棉花糖已經被風吹涼。

    搖了搖頭,感慨自己真是閑不下來一點,悠閑愜意的時候就去想些有的沒的。

    晃晃腦袋,她下樓抽了幾本時尚雜誌,躺回來看最近的走秀。

    剛翻開首頁,咚咚咚拐杖砸在木地板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

    趙貉拿著一遝文件走了過來,在她躺椅前停下,高挑的身影在她臉上覆下濃鬱黑影,遮住了身後明媚的陽光。

    她看過去。

    他的臉陷在暗影裏,帶著霸道氣場,“讓開。”

    “我先來的。”

    “你在我的凳子上講先來後到?”

    “我付了錢了。”

    “這款b&b itaia terina 1 號躺椅是我獨家訂製的,坐墊和靠背填充物為高密度海綿,具有極好支撐力,角度和弧線是量我過我的身型後設計出來的,用你的包來換算,大概有30個。你覺得你的500塊錢烤棉花夠配送一個椅子嗎?”

    “嗬嗬,你最好找老婆,也跟對方說清楚你的床是什麽材質,床單是哪個大師織的,被子能換幾個房再考慮對方是不是還願意跟你滾。”

    趙貉聳肩:“願意和我結婚,她自然會接受這些。”

    “真不知道周小姐是怎麽忍受和你的三年婚姻的。”

    “大概是她也有錢。”趙貉坐下,像寶座上的王,傲慢地看向她:“換算單位是土地,而不用……包?”

    “市儈、淺薄、自私、無恥的男人才會用金錢衡量一個女人,用土地物化自己的妻子!”張青寒的火被拱起來,輕蔑地看他:“你就活該單身,無人陪伴,自己就守著你那億萬錢財孤獨終老吧!”

    “至少我死的時候,還有很多錢花不完,這不就是張小姐最羨慕的嗎?”趙貉輕笑:“我們兩個就不用遮掩了,錢本來就是最重要的。感情?家庭?婚姻?”

    他帶著鄙夷的笑了一聲,“它們拿什麽跟錢比?我想,在這個認知上麵,整個蘇南都找不出第三個人同我和張小姐有如此默契的看法了。”

    “而且……”他頓了下,“我好像也隻是……物化張小姐而已。”

    “啪!”

    重重的一巴掌在安靜的房頂響起,遠處幾隻烏鴉驚起,嘎嘎嘎地撲騰著從樹上飛走。

    趙貉愣了下,臉沉下一片濃烈的黑影,漆黑的眼眸化為尖銳的暴風驟雨射向張青寒。

    “你竟敢!”

    “怎麽?想罵我還是想打我?”

    “你雖然有錢,身手可是不怎麽好呢。”張青寒輕佻的目光刻意落在他腿上。

    兩人劍拔弩張地對視。

    “無禮!”

    趙貉憤恨站起,像是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此等待遇,怒火滔天地看了她兩三秒。

    張青寒寸步不讓地瞪著他。

    趙貉太陽穴突突跳,青筋漲起,忽然甩袖,咚咚咚砸著拐杖走了,小葉紫檀砸在地板上的響動,讓人以為下一秒這棟房子都能在暴烈的怒火中變為廢墟。

    張青寒愣了兩三秒,心口劇烈的跳動像是有要債的砰砰砰在砸門,重重落在她心口不敢呼吸,劇烈的響聲在耳膜轟鳴,隨後被忽然抽去了主心骨,軟下腰板長籲了口氣。

    剛才趙貉那樣,她還以為他真能拎著拐杖沖過來幹仗。

    她看著扇的有些疼的右手,在空中甩了甩。

    要死要死。

    還是躺下吧。

    她躺在寸厘寸金的椅子上,決意縱情享受這暴風雨前的愜意。

    她這麽想著,目光落在遠方,無所謂的笑漸漸散了。

    那張美豔張揚的臉上擠出嘲意。

    濃烈、尖銳、刻薄。

    一點沒錯。

    錢,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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