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殺！
    “爹！你回來啦！”
    “小兔崽子！”阿爹樂嗬嗬地笑著，一個手就把我拎了起來扛在肩上，笑罵道“我還在擔心你的凍傷好了沒，誰知道你活絡得很嘛，都已經可以到處玩兒了。”
    我嘿嘿笑了一陣，重新在我阿爹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一手還緊緊抓著他油乎乎的頭發，生怕掉下去。
    我阿爹也不在意，低下身子又摸了摸乞丐哥的頭。“聽說茯苓給你起了個新名字，叫福娃？”
    我忙趕在乞丐哥開口前搶先道“這名字土死了，乞丐哥一點兒都不喜歡！阿爹，你還不如就叫他小乞丐呢。”
    阿爹點點頭，笑道“不喜歡就罷，反正名字也不過是個稱謂，隻要你不和我們見外就好。走吧，咱們一塊兒回家吃好吃的去！”說著，他一手扶著肩上的我，一手拉著乞丐哥，大步往家裏走去。
    因為阿爹出遊歸來，晚上我阿媽自然是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把乞丐哥也叫到屋裏來一塊兒吃了。我們一家四口連同乞丐哥吃得那叫一個熱鬧，就連平時甚少喝酒的阿公都給喝醉了，惹得阿媽還要去給他煮醒酒茶。
    趁著這會兒工夫，阿爹對我說道“我瞧著你身體也都好全了，那麽從明天早上開始，你就跟著我練功吧。”
    “練功？”我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阿爹，是要學你那個嗖嗖嗖嗖丟道符的招數嗎？”
    “臭小子，”阿爹把我按到座位上，“你才多大個兒，就想學道術？先給我把身子骨練好了！”
    我聽了不禁有些沮喪，正想再爭取兩句的時候，就見乞丐哥撲通一聲給我阿爹跪下了。“請你，收我，做徒弟。”
    他也太機靈了，下午的時候我才跟他說可以拜師學藝，這會兒他就已經現學現用了。我看著不由咂了咂嘴，在心裏暗暗讚歎。
    誰料阿爹卻未答應，隻是親自把他攙了起來。“我就是個臭道士，沒啥大本事，可是你的這雙眼睛，以後怕是要派大用場的。小乞丐，我不能收你為徒，你懂嗎？”
    乞丐哥皺了皺眉，沒有吭聲，但我看得出來，他心裏是很失望的。
    阿爹卻笑了笑，摸摸他的腦袋“別灰心，你相信我，將來你一定會有大的機緣。而且，我雖然不能教你道術，強身健體的拳腳功夫卻是可以教你的。”
    “真的？”乞丐哥的眼中又流露出幾分喜悅，“你教我，功夫？”
    “當然了，不騙你。”阿爹把我也拉到跟前，又對他道“以後你們兩個就一起隨我練功，肖遙這小兔崽子從小皮慣了，你和他一起，記得要多多敦促他。”
    乞丐哥用力地點了點頭，緊緊攥住了我的手。我看他那麽認真的樣子，心裏卻隻有一聲悲鳴！唉，隻是拳腳功夫啊，我還以為可以丟道符抓鬼了呢……失望，失望！
    不過不管怎麽說，我的“學道”之路也算是開始了。
    最初的這些日子，阿爹隻是要我們強身健體，就好像現在的人們去健身房一樣，鍛煉肌肉、增強體力。
    因為乞丐哥比我年長一些，所以每天阿爹給我們布置的功課，他都要比我多一些。但即便是這樣，我也總是落在他後頭。就好比早上起床，阿爹規定我倆要繞著村子跑步，可每次乞丐哥都已經跑完四圈的時候，我才慢悠悠地跑了一圈多，還跑了個氣喘籲籲。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乞丐哥在這上麵的天分明顯比我好太多了，看來以後，我隻能在道術上超越他！每每此時，我總是這麽默默地，固執地想著。
    這天晚上吃過飯，阿媽在洗碗，阿公拿了個煙袋到院子裏吸煙，我和乞丐哥則圍著阿爹一塊兒坐到了炕上——又到了阿爹講故事的時間了。
    雖然這已經成為每天的習慣，可阿爹還總是例行公事地推辭一番。不過我也不吝嗇，總是圍在一旁，說個一籮筐的好話去拍他的馬屁。阿爹好哄，一般哄上個幾句，他也就笑眯眯地裝好煙絲，來給我們講故事了。
    話說乞丐哥雖然每天也跟著一起聽故事，可是他這人啊就是欠揍，明明自己也很想聽，卻硬是憋著勁兒等我費了半天功夫把前期工作都做好了，他才出現。於是乎，我每天看他那模樣，都很想揍他，不過再看看看他跟我差不多粗細，卻比我的腿還有勁兒的胳膊，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今天說啥呢？我想想啊……要不，今天我給你們講一個我小時候大戰蠍子精的故事……”雖說一聽這個開頭，我就知道阿爹又在臨時現編胡扯了，但我和乞丐哥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阿爹說得也是眉飛色舞“哎呀你們可不知道，當時有多驚險！那蠍子，老大一隻了，比我的人還大！我就想跑啊，但是哪裏能跑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蠍子朝我衝來……”
    我聽得膽戰心驚的，正想趕緊聽一聽下文，院子門卻忽然哐哐哐地響了起來，伴隨著的是外頭敲門人焦急的聲音“陳叔！陳叔你在不在？我是建國啊，快開門兒！”
    阿爹自然也聽見了，他停止了說故事，拉著我們一塊兒走去了院子裏。此時，阿公已經去開了門。
    隻見李建國神色焦急地站在門口，黝黑的膚色因為跑動的關係，泛了一層紅暈。“陳叔，您趕緊去瞧瞧我阿爹，不曉得咋地了，他……他在床上直哆嗦！”
    阿公聽著，忙點了點頭“好，好，你等著，我拿上我的醫藥箱，跟你回去瞧瞧。”話說完，他立刻回屋拿藥箱去了，阿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牽著我和乞丐哥也一塊兒跟著去了村長家。
    到那兒一看，村長果然躺在床上，整個人不住地瑟瑟發抖，雙眼有些失神。我是看不出什麽來，不過卻能看見阿爹和乞丐哥都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心裏不禁有些不服氣——憑啥他們都能看到，我就啥也感覺不出來？
    這樣想著，我開口問道“村長爺爺是咋了？阿爹，你看見啥了？乞丐哥，你又看見啥了？”
    乞丐哥麵色平靜，隻說了兩個字“走了。”
    “啥？”我不解，“啥走了，我咋什麽都沒瞧見。”
    阿爹愛憐地撫了一下我的腦袋，道“將來你也會看見的，別急。你乞丐哥說的，是一絲陰氣，不過這會兒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陰氣！”我和李建國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李建國急道“咋能是陰氣呢？我阿爹又被那些鬼怪纏上了？為啥？你……你們可要救救我阿爹！”
    我一看他這麽著急，連忙裝作大人的模樣，安慰道“你別急，有我阿爹在呢！我現在就回去給你拿幾張符紙，你把它們貼在大門上，保證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小兔崽子！”阿爹拍了我的腦門兒一下，瞪著我道“啥也沒學呢，就會用符了？”
    我吐了吐舌頭，趕緊躲到了乞丐哥身後，不敢再瞎說話。
    阿爹遙遙指了指我，才又對李建國說道“是有陰氣，不過你也別擔心，現在確實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照我看來，這鬼好像並沒有加害你阿爹的意思，說不定隻是偶爾路過，不小心衝撞了村長。”他說著，又看向我阿公，道“阿爹，您給村長開兩副安神藥吧，讓他好好睡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阿公連聲說好，忙到一旁開方去了，阿爹拍拍李建國的肩膀，示意他安心，便帶著我和乞丐哥走了出去。
    “阿爹，真是有個鬼不小心路過嗎？”對於我阿爹對李建國說的話，我卻有點兒不太相信。
    果然，阿爹皺眉道“照理來說，應該不會。即便是鬼，也不會往人身上橫衝直撞的，他經受不住陽氣的衝擊。”
    “那為啥……”
    “因為陰氣確實已經消散了。”阿爹咂咂嘴，也有些疑惑。“咱們這村子已經太平了好些年，上次潘大想要害你的事兒也隻是個意外，可是今天……罷了，靜觀其變吧。如果真的是有什麽妖魔鬼怪要找上門來，咱們也不怕。”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裏卻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不會這麽簡單。我阿爹是誰呀，那可是整個村子的人都誇讚的有大能力的人！有他這樣的人在，哪個不長眼的小鬼會送上門來？敢來的，肯定不是“平凡鬼”！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村子裏就又出事兒了。
    這次，是村東頭的老趙家。據說，是傍晚的時候，家裏頭鬧鬼了，把那十幾歲的姑娘嚇得躲在房裏不敢出來。詭異的是，等我阿爹趕到的時候，一切又都好像恢複了正常，隻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陰氣。
    緊接著到了晚上十一二點，村西的張寡婦家也出了事兒。她院子裏整整七隻母雞全都忽然橫死，血水流得滿院子都是，腥得刺鼻。同樣的，隻有一絲陰氣，卻毫無追尋的方向。
    阿爹有些生氣了，這鬼怪似乎就像是在逗他玩兒，卻不表明身份，也不知道來意。可是俗話說來者不善，就連我都能感覺到，這件事情，有些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