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殺！
    聽了塵師叔這麽說，像是要考我們似的。果然，師父對我道“這麽多天沒有問過你的功課了，你可有偷懶？”
    我其實有些心虛，因為在北京那半個月，我壓根兒就沒有做任何功課。每日裏，我和大頭除了吃就是玩兒，哪裏還顧得上別的。但聽師父這樣問我，我還是趕緊道“沒有沒有，我每天都做功課呢！”
    師父抿嘴笑了笑，仿佛不是很相信我的樣子“好吧，那為師考考你，你先將《佛說阿彌陀經》背誦一遍。”
    《佛說阿彌陀經》……還好，這篇經文不長，我心裏略微一鬆，想要開口，卻一時把開頭給忘了。“呃……佛說……說……”我支支吾吾著，好不尷尬。
    好在了塵師叔見我那樣兒，給提了個醒道“如是我聞……”
    我恍然大悟，頓時想了起來，忙不迭地跟在後麵背誦起來“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長老舍利弗……”
    大頭應該是聽不懂我念的這些的，不過他倒好，裝作一副很虔誠的樣子，還在那兒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我心想，我這一段兒全都是人名，他裝什麽裝呀，一下就露餡兒了。不過，這會兒工夫，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也懶得去管大頭了。
    雖說《佛說阿彌陀經》不算很長，但我因許久不念誦，如今背起來還是磕磕巴巴的。師父倒始終不發一言地在一旁聽著，反是了塵師叔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和我一起背誦起來。有他的帶領，我自然是背得流暢了許多，隻是不知道一會兒師父會不會生氣了。
    待全篇背完，我忐忑地看向師父，見他臉上依然微微帶著笑意，才稍微有點兒放心。
    “還可以，”師父道，“雖然不是很熟練，但也算是背出來了。這些日子你過得不易，為師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今日就這樣算了吧。不過，”他指指我，又道，“再過半個月我問你功課時，可不能再這樣蒙混過關了，否則，我還怎麽教授你新的東西？”
    我愣了愣，立刻興奮了起來。最近這半年，師父始終沒有教我新的東西，隻是讓我不斷去鞏固之前所學，可現在我終於又可以學習新的佛法了，叫我怎能不興奮？而且這回，我一定要師父再教我一些拳腳功夫！大頭學了兩年少林寺功夫都能那麽厲害，我說什麽也不能輸給他才是。
    想到大頭，我不由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嘿，這家夥，果然聽我背著背著，就真睡著了。我笑了笑，一時玩心大起，便悄悄地湊到他耳朵邊上，忽然大吼了一句“阿彌陀你的大頭佛！”
    大頭顯然是被我嚇著了，大叫一聲直接就蹦了起來，我避之不及，砰的一下就被他的大頭撞到了我的嘴巴。一陣劇痛傳來，我隻覺得牙都要被他撞掉了，嘴唇也立刻就腫了起來，嘴巴裏麵還彌漫了一絲血腥味兒。
    不過大頭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他腦袋也許沒撞疼，但那條受過傷的腿，因為用力過猛，也惹得他頓時又坐回了沙發上開始抱著腿哼哼。
    這下可真是給師父、師叔看笑話了，我倆一個捂嘴一個抱腿的，好不狼狽！
    師父又是心疼又是責備地看著我搖了搖頭“你呀……這麽多年的經書都白念了，還是這樣不定心。”
    “孩子嘛，總是這樣的。”了塵師叔幫我勸了師父兩句，趕忙站起來去廚房拿了一些什麽東西出來。他徑直把東西塞進我嘴裏，我含了片刻就覺得嘴裏一股子麻味兒傳來，我想他給我吃的東西，應該是花椒。
    我正想問了塵師叔給我吃花椒幹什麽，他卻又是拽起我的右手，往虎口處猛地一掐。我忍不住輕聲哼哼了一句，隻覺得手上酸痛，但奇怪的是，被大頭撞到的牙仿佛瞬間不痛了一般，嘴裏就隻剩下了花椒的麻味兒。
    了塵師叔看我沒事兒了，又跑去看了看大頭的腿。他輕輕捏了兩下，也鬆了口氣“沒事兒，你這腿沒有再次受傷。不過你倆也真是，還沒好全呢，就開始調皮了。”他說著把手掌攤開送到我麵前，“嘴裏不疼了吧？把花椒吐給我吧。”
    我聽著連忙吐了出來，這花椒的滋味兒，也實在是不怎麽好吃的。
    “你們這是怎麽了？”李姨聽見動靜，也從廚房裏跑了出來。她一看我們這副模樣，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哎喲肖遙，你可真是半分鍾都不讓人省心。”她對我搖了搖頭，忙躬身感謝著了塵師叔，又去從他手上將那沾滿了我口水的花椒搶了過去，丟到了廚房的垃圾桶裏。
    我不好意思地坐在一旁，再也不敢多說些什麽了，但是大頭卻立刻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蹭到了塵師叔身旁，嘿嘿笑道“大師您好厲害呀！剛才您給我捏了兩下腿，我就不疼了，這是為啥呢？要不，您也教我兩手？”
    了塵師叔哈哈笑道“我啊，這是久病成醫。我這人，天生的性子就和師兄不一樣，喜歡在外麵瞎晃蕩。不過外麵的日子不好過啊，經常就有些什麽小毛小病的，大夫看得多了，可不就自己也成大夫了嘛！這次師兄叫我一塊兒過來，也是想看看你們還有沒有哪裏不妥。不過依我看，你倆這鬧騰的勁兒，應該是好全了。”
    “哎呀……都怪肖遙！你看，他要是不嚇唬我，就不會有這麽一出了。”大頭忙把責任都推給了我，“不過，我們之前去北京，肖遙的大伯請了醫生給我們看病了。”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了塵師叔使勁兒嗅了嗅，笑道“這滿屋子都是中藥味兒，聞起來也都不是普通藥材啊……看來肖遙這位大伯，家境很是殷實嘛。隻是……”他說著看向我，“肖遙，你看起來似乎還是有些沒精神？”
    我忙點了點頭“是的，不知道為啥，我就是覺得渾身都沒勁兒，還老是這疼那疼的。我大伯都給我擺了有助於恢複身體的陣法了，但還是沒用。”
    了塵師叔微微頷首，想了想道“你這病，我是看不好了。具體原因，你問你師父吧。”
    “啥？”我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隻好又看向師父“師父，我這是咋了？了塵師叔都說治不好，該不會……該不會是絕症吧！”我一下子就擔心了起來，生怕自己也染上了什麽不治之症。
    師父嗔了我一眼，道“哪兒就是絕症了？你這是精氣神耗損過度。我問你，我出現之前，你和那靈體搏鬥時，到底用過什麽佛法？”
    我皺起眉頭努力回憶了一下，正想說，就聽大頭搶先道“我記得我記得！當時肖遙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念起了清心咒和心經，蠻有用的！那個土人聽了他的經文，一個勁兒地往後退呢。”
    “是的，”我也道，“我當時記著師父的話呢，先要心靜，所以就趕緊念清心咒了。不然，我怕自己沒有能力消滅它。”
    師父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臨危不懼，大敵當前仍知道要靜心，這一點值得表揚。但是，你念經的出發點，卻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我不解。
    師父道“你的心是靜了，但卻非存著善念。你一心想著要消滅那靈體，並沒有給一個度化他的機會，所以後來，你自己也承受了此惡念的果報。”
    “對對對！大師您真是料事如神！”大頭驚訝地叫了起來，“確實是的，後來那個土人像是被我們逼急了，直接就用石頭砸我們，一下子就把肖遙給砸懵了。”
    師父輕歎了口氣“凡事皆有因果報應，肖遙，你若當時心存善念，說不定不需要我出手，你就可以度化那靈體了。”
    我低了頭沒有說話，心裏卻後悔了起來。師父一直說我心中有善念，可真到了關鍵時刻，我卻全都忘記了，反而起了殺念……也怪不得我現在身體一直好不了了，都是自己造成的惡果。
    “別自責，你畢竟還小，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啥也不懂呢！”了塵師叔拍了拍我的肩，對我投以鼓勵的目光。
    我心裏好受了一點兒，才又道“後來那個靈體，確實用石頭砸了我們，然後我就有點兒神誌不清了……我就記得，好像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本什麽經書，然後忽然就變得力大無窮了，還出來了一隻老虎。”
    “老虎？”師父還未開口，了塵師叔就忍不住驚呼出聲“你……你這是法相上身？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怪不得了，你的年紀和修為，哪裏承受得了這些。強行使用高深的佛法，那是一定會受到反噬的。”
    我聽得一知半解的，又看向師父，卻見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果真如此……但我確實沒想到，你隻是看過一遍十八羅漢功，竟然就能夠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