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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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傾城!
又二日後,沈之寒的屍體從東朝山運了回來,這場仗終於是以敗收場,殷月對此十分惱火,他以為訓練了那麽多年,這次一定會一舉成功,終還是功虧一簣。
不過,縱然是吃了敗仗,沈之寒的葬禮還是頗為風光的。
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沈家公子這次為國殉職,對於沈之寒的死,最高興的應該就是藍無正了,他與沈之寒的父親在朝庭裏鬥了這麽多年,自然是都希望對方沒有好日子過。
當初沈之寒接過藍天手中的兵權時,再加上之前被革職,不知道被沈家父子看了他多少笑話。
十三隻是跟在出殯隊伍後一路隨行,卻並不參與,聽著那些淒淒厲厲的哭聲,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其中的痛苦,她明白,隻是很無奈。
走在最前麵的是沈之寒的父親,他看起來厲經滄桑,花白兩鬢,淚痕連連,許是悲傷過度,一路上都踉踉蹌蹌,一個略年輕一點的男子上前攙扶,卻被拒絕了。
十三才明白,那是一個父親的悲哀,卻是一個兒子的幸福。
有這樣一個父親的疼愛是何等的幸事,她前世今生都沒有得到如此的疼愛。
沈家的墓地就在京城郊外二裏,不大不小的一個園子,裏麵埋著沈家的先祖們。就在沈之寒入土為安之時,他可憐的父親老淚縱橫,竟放聲大哭了起來,“我的兒啊……”
那一聲竟震撼了十三的心,雖然這一路她都跟在隊伍後麵隻是想目送一下沈之寒,其實,如果不是敵對,與沈之寒也極是有可能成為朋友的,她對沈之寒是很欣賞的。
“我沈家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老天爺真是要斷我沈家的後嗎?”老者又是一聲悲鳴長嘯,仰麵罵天。
十三淡淡地歎息,這歎息竟然如此蒼白,如此無能為力。
直到臨近夜幕,送葬隊伍才撤了回去。十三就在沈之寒墳塋前席地而地,墳前有兩壇祭酒,十三揭開壇蓋,一股酒香侵入鼻內。
“活著,都沒跟你喝過一頓酒,今日我們就好好喝一頓吧!”十三說著,便拿起一壇酒,碰了另一壇,便仰頭大喝一口。
酒很烈,很辣,刺痛了喉,還嗆得不禁連咳了好幾聲。
“沒想到,你爹隻有你一個兒子,要不然……”十三竟說不下去了,如果時間倒回去,會怎樣?會不會殺了他?
會!還是會!這是答案,為了她在乎的人,她還是會殺了他,她沒得選。
濃濃的夜色很快就壓了下來,已是深秋,入了夜很快就起了霧,去年的這個時候,她正拚拿地趕往洛州,想方設法地要救纖若,而現在,流光匆匆去,物非人亦非。
十三正喝得迷迷醉醉,突然一個人出現在墳塋不遠處,似乎正朝著新墳而來。
“誰?”那人瞧見墳前有人,不禁謹慎地問了一句。
十三迷蒙地抬目回身望去,隔著霧似看不真切,她竟以為是沈之寒的孤魂。
把酒壇一仰,“來,喝!”
那人拿過酒壇,走近了看,“原來是你!你怎麽會在之寒墳前?還喝成這個樣子?”
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十三聽著聲音不像沈之寒,才搖搖晃晃站起來,看清來人,原來是他,十三不屑地道,“我來看朋友,關你什麽事!”
“哼!朋友?”冷紫胥與沈之寒相交多年,他可不記得沈之寒還有這麽一個交好的朋友。
十三不管他是信不信,奪過酒壇,又朝地上坐了下去,“喝!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不醉不歸!”
冷紫胥奪過十三手中的酒,她已經醉了,無論如何,她說是沈之寒的朋友,他便不能坐視不管。
十三怒瞪向他,冷厲吼道,“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之寒酒量不好,你若是把他灌醉了,他還怎麽上路!?”冷紫胥帶著責備的口吻,冷冷地瞪著十三。
十三迷離地回望他,黑夜裏霧氣中,這個男人真好看,但好看又怎樣,好看就敢管她麽?她是誰?她是十三少,她想怎樣就怎樣,誰管得著。
雖然冷紫胥搶了她的酒,沈之寒不是還有酒嗎?
她彎下身子拎起另一壇,衝著墳頭笑嗬嗬,“你還要上路,我就不灌你了,我一個人喝!”
“其實,你真好,你死了,你爹那麽傷心,可想而知,他有多在乎你這個兒子了!”十三想想,眼睛有些朦朧,有些迷霧了。
其實她也該知足了,刀一風不是也在乎她的嗎?雖然到現在為止,她還沒叫過刀一風一聲爹,但也是刀一風也算在乎她的了。
冷紫胥還沒遇到過像十三這樣的人呢!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墳前,喝得個酩酊大醉,還竟說些胡話。沈家就他一個兒子,他爹不在乎他,誰在乎啊!更何況,他還沒給沈家取個媳婦呢!
“你這個瘋子喝夠了沒有?”看到十三就那樣有一下沒一下的說著胡話,冷紫胥不禁有些氣惱。
十三被冷紫胥這一吼,似乎清醒過來,怒目瞪去,“幹你什麽事!你是我誰呀!你憑什麽管我?”
一股腦的十三又盡數吼了回去,在空曠寂靜的墓地裏,聲音響得特別大,特別幽遠。
“我憑什麽管你!我幹嘛要管你?你那晚不是一樣,野蠻無理地要求我退藍府的婚?”冷紫胥不明白為什麽看到十三這樣喝個大醉,聽到十三說的胡話,他就想要管。
許是因為十三那晚跑到他府上,對他做出那樣無理的要求。
一個他毫不認識的人,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想管她的閑事。
“我野蠻無理?我不找你,藍無正一樣不會再把他女兒嫁給你!”十三雖然醉了,但腦子還清醒得很,孰是孰非,她還分得清楚得很。
已經很晚了,冷風一陣陣地襲來,吹得十三越發清醒,她該離開了,隻是腳下卻無力,她欲抬步便是一個踉蹌。
“小心!”冷紫胥見十三似要倒下,扔下酒壇,立刻一手扶住十三,眼中竟彌漫著有關心。
十三不屑於他的觸碰,用力的想要將他推開,“你放手,放手……”
“你的手怎麽那麽冰?”冷紫胥阻止十三的推攘,抓住她的手,才奇異地發現她的手竟向死人般,冰透入骨。
其實從上次在京城對付殷月的禦林軍受傷以後,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她身體一直都恢複得不是特別好,而且體內還有餘毒未清,在這樣的寒夜裏,又坐在露濕的土地上那麽久,又怎麽會暖呢?
十三久推不動,沒想到這個男子的力氣竟然大到驚人,而手心的熱度不斷地傳入她的心裏,她有些迷糊了,看著眼前這個寬闊而結實的肩膀,她竟有種靠進去的衝動。
她晃了晃頭,酒精發揮作了,她的腦袋已經有些渾沌不清,隔著霧氣看著眼前不真切的臉,竟化作她所熟悉的,“慕遠?慕遠,你終於來了……”
她把他當作了慕遠,掛著淚的微笑,她投身靠向了那溫暖而寬厚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