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水火既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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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妃涅槃!
    葉離是被身體一陣冷一陣熱的感覺給喚醒的,睜開眼,避雷界內正是黑夜。
    萬籟俱寂,不必刻意去看,她此刻也能感覺到問天樓內的一切。她已經被送回了自己的臥室,而玲瓏師父和翠花都在樓上。她們的守護結界,葉離的精神無法穿透;隻有她旁邊屋子裏的雷虎凱蒂無所遁形,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顛覆著葉離腦海中關於所有虎類動物的常識。
    師父培養弟子和豢養寵物,果然有很大的區別。
    她明明是人,之前卻被推到萬雷沼澤沒日沒夜地折騰;凱蒂明明是獸,化了形卻可以安享避雷界內正常人的待遇。或者,非人的折磨就是被看重與栽培的必經之路?就像此刻,她必須咬牙忍受身上寒熱交攻的痛苦。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到一年前與宣兒相識的時候,她是否還會因為經不住軟磨硬泡,與宣兒一同偷偷做了萬蓮師父的弟子?
    銀霜大陸的特殊平民往往都來自世家,比如修武世家,煉藥世家,煉器世家,隻有教師例外。教師的產生,自始至終都是按照選拔和推薦製度來的。但古靈精怪扮成小乞丐四處惹禍遇到自己的宣兒,硬是要在不“離家”的狀態下學武功。(修武世家之外的人如果要習武,必須在官方允許、身體素質過關後移居到某世家做學徒,離開自己的姑姑和親人。)
    所有的是非也是從偷學武功開始的,冥冥中的力量將她慢慢卷入了漩渦,而她當初並無所覺。直到七月十五在富豪百裏家的突然不適,以及,被追殺。
    葉離努力讓自己去回想往事,從而熬過體內寒冷靈力和熾熱火元素的排斥與對衝。
    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挨過去,隻是過程充滿痛苦。額心的火種和百會的靈旋在丹田的內力輔助下爭奪體內被伐洗一新的經絡,即使她引導火元素仍然留在右臂經脈,讓靈力占據左臂經脈,但顯然這兩種力量因為彼此的存在而變得狂躁,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聽她指揮被她約束的。
    此時火元素占了上風,葉離緊閉雙眼,汗水一層層滲出來,眼睫都掛上了汗珠。
    宣兒撞進她懷裏的那天,也是這樣的炎熱。那正是去年的流火八月,她被推薦來昆城等候教師選拔。等待的日子裏,四處瞧瞧打發時光是免不了的。那日她閑閑逛進偏僻清淨的小酒館,斟了清淡爽口的米酒,比較著今日的昆城與史書所述相去多少。
    正在她優哉遊哉地享受之時,大街上被人喊打的機靈小乞丐落入了她的眼簾。那就是宣兒,像敏捷的猴子左衝右突,將身後的壯碩女人累得氣喘籲籲。一向沉穩的她雖心生好奇,但並不想趟渾水。沒想到的是,等她踏進落腳的旅店時,小乞丐宣兒卻剛好從櫃台那邊撞過來,差點讓她摔倒在地。
    這個莽撞的小丫頭,為了蹭個房間洗洗換裝,用盡心思討好掌櫃不成,改來訛她了。
    葉離想微笑,身體卻忽然冰冷起來,靈旋急速反轉,靈力向體內經脈蔓延。剛才的火元素被靈力驅逐出大部分的經絡,如果不是有內力包裹修複,她相信自己的經脈早就在冰火兩重力量的侵占拉鋸下裂成了一段段。
    好冷!葉離按捺不住身體的戰栗,簌簌發抖中,想起了冬天。
    南域昆城的冬天也是溫和的,從來沒讓她這麽冷過。這大概是因為神河的緣故,河水是熱的,南域與神河毗鄰之處,一年四季都炎熱無比。所以即使昆城在南域的東北方,冬天照樣沒那麽寒冷。
    去年的冬天,宣兒和她戌時從城外歸來,遭遇了綁架。
    綁架她們的人是昆城製衣“雲坊”的當家——周子琪。隻不過周子琪的手下綁錯了人,將宣兒錯認成了南堂的經商天才慕容倩。被蒙了眼的她們雖然隻聽到了周子琪嗬斥手下的聲音,卻仍然在後來的機緣裏認了出來。
    按照葉離的想法,這些事最好過了就算,不要牽扯。
    可惜宣兒除了讓她姑姑柳初柳教授頭疼之外,也讓葉離無可奈何,不得不跟著一起趟渾水——當然主要還是為了保護宣兒。畢竟那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啊,無論看在萬蓮師父的叮囑還是柳教授的指點和栽培,或者出於自己對宣兒的喜愛,她都不可能讓宣兒一個人折騰。
    身體忽然一陣舒泰,葉離驚喜地發現,百會的靈旋和額心的火靈種都安靜了下來!內視之時,她終於看到淡藍色的內力包裹著冰寒的靈力在左臂經脈緩緩流動;而右臂流轉的火元素也同樣被包裹了起來。整個軀幹上下的經脈裏卻是纏繞並行的兩股力量,完成了靈力和火元素的完美共存。
    她的內力居然這麽神奇,看來完全得益於江嵐師父的采氣心法!
    葉離想到這裏,馬上沉澱精神力,講采氣手印依次打出。避雷界內的天地之力緩緩流入的同時,葉離終於確認不用玲瓏師父的聚靈訣,她照樣可以通過采氣心法吸收夜間微薄的寒性靈力!雖然夜晚的靈力遠遠比不上靈石和靈玉中所蘊藏的豐富,但聚少成多,不可不稱之為絕妙的修煉之法。而且這樣一來,她的內力絕對不會被消耗掉。
    心緒漸趨沉靜,葉離感覺到自己被一種平和深遠的感覺包圍。失憶前後的那些疑慮、焦躁、孤單、憤怒、好奇、喜悅和傷悲,都統統沉澱了下來。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說不清道不明。
    直到天色微亮,鳥鳴聲漸起,她才終於從那種玄妙狀態中脫離,此時恰有一詞躍入腦海——水火既濟。這是在古醫講義中談論溫養身體的一篇提到的,水火既濟,身心諧適,百病不生。她雖隻是粗通,但想到此刻自己的身體狀態,不正好符合了這一點嗎?
    火元素的熱烈暴躁,剛好被冰寒靈力中和。她選擇修靈原本是為了變得更加強大,靈武雙修,早日回轉南域報仇;但此刻,她的心境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