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妃涅槃！
    無念法師頷首，神偷對貴族中傳得神乎其神的遺世花感興趣，的確很自然。而且以尹乘波的性情，越是艱辛險阻就越是鬥誌昂揚，找到遺世鄉那樣的地方也屬平常了。
    葉離雖然對尹乘波多有忌憚，但是眼前最讓她不安的還是任酌月。
    “照你的描述，任酌月一定就是現任的通天樓主。”無念法師雖是推測，卻也頗為肯定。通天樓在銀霜五域都有自己完整的消息打探、收集、分析和傳遞係統，但凡稍有些見識的，都知曉這個組織的存在。不過任酌月未出靈學院卻能操縱控製如此龐大的組織，倒是真讓人不得不由吃驚而至佩服。
    “七長老執著於遺世花，危難時卻托付你將花兒交給任酌月處理，顯然她的執著並不是為了自己。”
    “那您知不知道她是為了誰？”
    從無念法師家吃過晚飯才告辭出來，葉離總算覺得心裏輕鬆了一些。知己知彼，無論攻守都可以自如得多，她這趟算是來對了。
    天色漸晚，瑞爾城的大街上燈火次第亮了起來。街上的人不多不少，小吃攤上飄來的香氣不濃不淡；這樣既不流於清冷又不至喧鬧的氛圍，剛剛好。葉離推著段昊的輪椅在大街上一路走過，擦肩的路人偶爾投過目光，卻也看不清這兩個氣場特別的人到底什麽麵容。他們倆都沒有說話，彼此卻都覺得此刻是重逢以來最為閑適愜意的時候，誰也無意開口破壞了去。
    轉過一個街角，靈學院已然在望。
    兩人已經商量過，葉離要以任酌月的麵具先行進了靈學院，然後去鬆林塔。而段昊則會以輪椅的遁地功能隨後潛進去，兩人在鬆林塔外會和。
    事情還算順利，顯然任酌月的人將一切都安排妥帖。進門時不但無人盤問她，甚至大部分人都關切地詢問一下七長老外出看病的情形如何，是否需要幫忙之類。看來任酌月已經著手為自己婆婆的死亡消息搭橋鋪路了。
    葉離在鬆林塔外的隱蔽處站了沒多久，段昊就出現在她的身邊。
    “你還是打算單獨麵對她嗎？”段昊有些不悅，他沒打算離開她身邊太久或者太遠。無念法師透露的通天樓主心思詭詐能力非同一般，若真的與這個任酌月是同一人，葉離吃虧是必然的。
    “嗯，”葉離點頭“看到那邊的窗子了嗎？如果一個時辰後還沒有掛上白色布條，你就想辦法進去看看我。”白色在夜晚應該比較顯眼吧，而且段昊的目力應該不會比自己更差。
    “如果有呢？你換回身份之後要呆在裏麵繼續修煉多久？”
    葉離一愣，他們兩個探討了許多，都是關於那些人的特點和行事動機，倒沒認真考慮過接下來要修煉到何種程度的問題。可是，至少也要到達靈學院的畢業水準吧？否則她就算以轉世聖女自居而跑到落神塔，也未必就能上到九層獲得神諭吧？
    “沒想過？”段昊的眸光在夜色中清亮無比，讓葉離覺得莫名心虛。
    “呃，我想先修煉到九級大靈師。”葉離有些赧然，想了想之後才將自己麵臨的尷尬局麵講給段昊聽“靈力和武功似乎不能得兼，我現在有些兩難。被任酌月找上之前，我已經很久都沒認真修習靈力了。”
    段昊挑挑眉“你的意思是，之前都在別人擠破頭的地方浪費時間？”
    “……”葉離語塞，她雖然不滿他說成這樣，但是事實似乎也正是如此。隻是她不知道如何打破局麵而已。
    “這次不一樣了，你可以試試馬力全開地來修煉靈力，我可以保證你的武功不會退步。”段昊故作神秘地一笑。
    葉離恍然大悟“你是說妖雪藤？”
    段昊點點頭“想起來了？就沒覺得自己現在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那位藍藥師不知道拿了多少天材地寶來喂養妖雪藤，就是指望那個妖雪藤珠成熟之後為她恢複一身武功。現在那寶貝已經便宜了你，再加上你原本就奇異的心法，一鼓作氣修煉靈力到較高層次應該是沒問題的。等下次再出現此消彼長的情況時，我們可以再去找好東西來補一補嘛！”
    葉離聽他說得自然，終於明白強盜小偷之流何以代代相傳，生生不息。這種無本的生意開個頭就很容易一頭栽進裏麵，再想抽身怕也難了。
    “別忘了八月之約。”段昊看她一臉複雜，知道她或許正在腹誹自己，“你能安然呆在這裏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他終於為自己的話做了總結“不管待會兒你的那間修煉室如何，一個時辰後我都會進去，保證你的安全；我會陪著你，在七月之前將靈力提升到你所希望的層次，然後我們去落神塔。”
    葉離看他神色認真，終於點頭，然後頂著任酌月的麵孔順利進了鬆林塔。
    “葉離師妹，辛苦你了。”任酌月在葉離進來後摘下了麵具，與她打招呼。“這是你想要的東西，雖然上次簡單告訴了你結果，畢竟不如靈石保存的資料更能讓人信服。”說著，任酌月將手中早已備好的靈石交給了葉離。
    葉離伸手接過，卻並沒有馬上溝通查看。她把那枚七長老留下的紅色手鐲從懷中掏出來，遞給任酌月“遺世花就在這裏麵，我打不開，也許月師姐可以做到。”
    任酌月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但眸中一閃而過的狂喜之色卻依然沒有逃得過葉離的注視。葉離心裏明白，無念法師提醒得沒錯，狂喜的任酌月和那個甘願犧牲的七長老不是同一種人。
    “葉離師妹，這件事情你已經花費了不少精力；以後就不要再擔心了，我會處理的。至於婆婆的生死，我已經派了很多人手出去打探消息，尋找進入秘境的通道，”任酌月聲音放得低沉了幾分“不管付出多少代價，在所不惜。”
    葉離點點頭，任酌月的話說得漂亮，但願事情也做得漂亮。隻要她不來找自己的麻煩，葉離也懶得去管這些閑事。怕隻怕，她已經成為別人眼中這段秘密的唯一知情者（段昊和無念的存在，任酌月當然不知道）。而眼前這個絕非簡單良善之輩的女子，不可能就這樣讓她置身事外。
    “耽誤了師妹八九天修煉時日，做師姐的很是過意不去，這些中上品靈石權當多賠禮，還望師妹不要推辭。”
    葉離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從無念法師那裏得到的消息竟然沒派上用場。客套一番無效之後，她也就順其自然——當著任酌月的麵將這些東西收入了自己的靈玉手鐲，並再次向任酌月道謝。
    當段昊從地下冒出來時，葉離的房間中隻剩了她自己。
    “這個任酌月是個屬狐狸的。”段昊聽葉離將對方的話和贈靈石靈玉的事情說完之後，給出了這樣的評判“她現在安撫你是因為需要時間來確認遺世花的真假，隻有她順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的這個傳遞任務才算徹底完成，而她也才能放心對你動手。”見葉離蹙眉，段昊輕笑“好了好了，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用到哪兒都合適。不管她下一步要做什麽，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修煉靈力！”
    葉離知道段昊的話沒錯，索性趁著夜晚修靈的好時機，將剛收的中品靈石和上品的靈玉拿出來堆在自己的身旁，收攝心神打起了采氣手印。
    段昊這是第二次有機會看葉離閉目凝神專心修煉。不得不說，閉上那雙明亮而時時充滿探究與深思意味的眼睛之後，這丫頭看起來，不太一樣。
    “上官，你能確認嗎？”燭光下任酌月的臉上跳動著光芒，讓對麵的上官鳳仙看得心頭一跳。
    當初就是這位容貌才智皆為上乘的貴族女子從火海中救下自己，將自己養在這處秘密宅邸。也許是因為對方不但常常溫言開導因家破人亡而覺生無可戀的她，而且暗中為她打探上官家族流落在外幸存的子弟；也許還因為那些搜羅來的上官家族的煉藥心得和大量藥方，以及供應充足的各種珍稀藥草；上官鳳仙這個北域藥王最為看好的孫輩僥幸活下來之後，心中除了家族的血海深仇，就隻裝得下這個叫任酌月的貴族了。
    酌月叫她上官，從不叫她鳳仙。
    這種叫法，她從小到大從未曾聽過。家族中人，無論姑姑婆婆姨娘姐妹，大多一口一個鳳仙鳳仙的喊她；酌月應當是怕她聽到這樣的稱呼而起思親之痛，想起滅門慘禍，想起那些無法安息的亡魂吧。隻叫姓氏，起初還讓她覺得有幾分疏遠；後來卻越琢磨越覺得心頭暖洋洋熱乎乎，看酌月的眼神也分外熱切起來了。
    “上官？”任酌月歪頭，喊她的語調拖長了尾音。
    上官鳳仙終於從自己的遐思中回神，頓時自責，她怎麽可以讓酌月等得著急了？酌月能將遺世花這樣的寶貝捧到她麵前，分明是對自己信任有加，或者可以說是信賴，她這時候走神太不應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