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帝和玉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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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樹洞給別人聽?
雖然掐頭去尾打了馬賽克,樹洞的對象還是聲名遠播的佛子,但對出身世家,熟識雙方當事人的佛子來說,有沒有馬賽克都沒差。
我不知是該為太傅的眼睛,還是為佛子的演技歎息。
——為什麽受到傷害的總是我。
佛子告訴我的時候,我們正在手談。
我坐在蒲草團上,喝著與路邊茶棚沒差的粗茶。
眼看我的黑子殺氣騰騰,氣吞山河,終於要在連輸三盤之後為我帶來一次勝利,佛子麵不改色地丟了個驚雷,講述起前幾天遇到的俊俏香客,香客年紀輕輕、前途光明卻因皮相入執,幸得傾慕他的姑娘一通表白,使他心境頓悟,豁然開朗。
我當場就噴了茶。
佛子輕輕擦拭麵頰上被我噴到的地方,微笑充滿了佛性,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太傅,再度給出暴擊:“香客的原話便是‘那位姑娘實有慧根。’”
“對不起對不起,棋盤朕新買一副賠你。”我不顧自己還在瘋狂咳嗽,掏出了最貴的絲絹手帕給佛子,“別罵了別罵了,心痛。”
別人不知道這位出家人多小心眼,我還不知道嗎。
我的母妃是他的庶姨母,四舍五入,我是他表妹。他因為聰慧,被選進宮做皇子伴讀,再四舍五入,我們是一起長大的發小。他小時候就一肚子壞水,睚眥必報,偏偏長張菩薩座下童子麵孔,甩黑鍋的水平比惹事的水平還要高超。這人不僅心眼小,性情還十分冷淡,挖坑前從不知會我。我雖是公主,雖是血親,在他眼中,也和陌路人相差無幾。若非我機靈,早就被波及誤傷無數次了。
後來他斷定幾個皇子都不堪大任,雖已借助伴讀的身份混成其中之一的心腹,卻還是激流勇退,毅然出家。
就算出家了也不安分,給自己炒出(劃掉)學出了佛子的名號。
他曾效力的皇子果然落敗,曾是心腹的他因佛子的盛名,躲過了其他皇子的撕咬清算。
某天我來禮佛,恰巧趕上他母親勸他還俗。
他窘迫的神情十分難得,我險些不想幫他解圍。
“姨母,便由我同聖僧表哥聊聊吧,幼時多蒙表哥照顧,也許他會願意聽一聽我的話。”
苦勸了許久還未能見效的姨母見梯子就下,留給我們談話的空間。
被瞧見窘態,他一時半會端不起佛子的架勢,自暴自棄般說道:“公主要說什麽,便請直說,照顧二字,貧僧實在是當不起。從來都是公主自個照顧自己。”
他坦白,雖然從未提醒我,但出於教養,出於血親的勾連,若我被坑,他會伸把手,將我摘幹淨。但是我每次都能避過,他備好的援手也就沒能用不上。
“可惜了,殿下要比幾位皇子聰明多了。”
“怎麽會可惜呢。我也是殿下啊。”
半晌,他道:“我竟忘了這一點,多年來一直舍近而求遠。”
自此他投入我的麾下,成為最早押注的人之一。
我回宮後才發現,又讓佛子維持了手談全勝紀錄。
“……”
也太雞賊了吧。
奉一盤棋都不肯輸的人為佛子,天下人的眼睛都在哪兒。我老神在在,一邊回憶,一邊看著朝堂就立後展開頂級拉扯。
我和大臣關於後位的初次拔河毫無意外地輸了。
這是當然的。我沒有壓倒性的力量讓大臣讓步。即便是保我黨的人在這個問題上也和我不是一條心,他們中還有不少人指望通過後宮加深與我的利益捆綁。
我已經做好長期拉鋸並借此開展談判博弈的準備。
屑如我已經在拔河戰的掩護下,偷偷在幾個不起眼的崗位塞了自己的人。
“什麽事情讓你心情這麽好?”
一起吃飯的時候,少年問我。
“熱的荷葉雞太好吃了。”
這不是假話。自從他替我試毒後,我的進食體驗大為提升,一天連帶點心夜宵能吃五頓。
他簡直是最佳吃飯伴侶。
玉璽把雞肉撕成小條給我,眼睛亮亮的,像荷葉上的露珠:“那多吃一點。”
我胃口好,比誇他還能讓他開心。少年的手指在桌上勾勾畫畫,敲敲打打,終於提出了邀約:“下午我有空嗎?”
他請我一起釣魚。
玉璽喜靜,這就是他最活潑的愛好了。
他哪知道自己就是我的魚塘最肥美鮮嫩,惹人垂涎的一條呢。
我答應後,他一雙笑眼彎彎,像鉤子似的,鉤得我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告訴他我要立他為後。
因為我著緊玉璽,他又不喜歡有人跟隨服侍,因此他身邊僅有幾個宮人,還都是我的人。
隻要我想,就能讓他看不到,聽不見,成為深宮的金絲雀。前朝的事一絲風聲都不會傳到他身邊。他至今不知我為他與朝臣吵得翻天覆地。
但是我終於忍耐住了。
並非諾不輕許這一原則約束了我。而是因為我們還未挑破關係。
我設身處地地想了想,還沒談戀愛,曖昧對象就興衝衝地,以一副邀功的姿態說他就要搞定老家族老,準許我做大老婆,沒準還是唯一的老婆呢——那我絕對會踹了這個自作主張的油膩男迅速跑路。
好險。差一點就成了自作主張的油膩男。我不無心虛地埋頭苦吃。
我想要一切麻煩都解決好,再把後位送到他麵前,讓他選擇。雖然立後本身不純粹,但是我對他,多少是有一點認真的。
就在下午同他挑明吧。
“走開,走開。”釣魚時我讓跟隨的人退下。這麽大陣仗,還不得把魚嚇跑。
各種意義上的魚。
傘下隻剩下我和玉璽,肩並肩垂釣。
不知道是不是玉璽特別受造物主青睞的緣故,他才剛坐下,便有魚咬鉤。
也可能備受垂青的是我。否則為什麽我每次想告白,總是有好天氣。
水波清澈,魚群如同在空中遊動,在雲中穿行。微風掠過,湖麵泛起漣漪。我輕聲問他。“是不是喜歡我?”
玉璽不防這一嚇,轉頭呆呆看我,本要提起的魚竿失去支撐砸了下去,濺了他一身水花。
“那就是不喜歡我咯。”我拉長聲音調笑,為他拭去臉上的水珠。
魚竿徹底掉在了地上,顫抖著被拖向水中。
魚在水下掙紮,它既想吞餌,又想逃走,牽動魚竿不斷震顫。
玉璽一動不動,臉上飛起紅霞,眼波比湖水還要柔軟:“我喜歡……”
他已經學會了話不露齒。我沒有看見他的金牙。
他等我回應。等了很久,我都沒說話,隻是幫他把水珠擦幹。他臉上的紅色漸漸褪去,大約以為自己又搞砸了,慌亂低頭撿落入水中的魚竿。
我含笑道:“撿了又有什麽用呢。魚早跑了。不如我賠你。”
我輕輕地把他的頭掰回來,低聲誘哄:“朕把自己賠給你。”
他愣了一會,不可自抑地笑,連笑不露齒也忘了。我眼前閃過一道金光。
我有些無奈:“……”
玉璽投到我懷裏:“不要看!”
我被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無奈不僅沒淡去,反而變濃了。男孩子的第一反應會是埋在戀人懷裏嗎。他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玉璽,被人捧在懷裏慣了,忘了自己可以攬人入懷。
不過這樣也好。
換作別人攬我入懷,未必有現在的舒坦自在。
我摸著他的脊背,搖頭笑著。
這樣一來,玉璽這邊的事情便解決了。我說的話既可以做告白,也可以做戀愛宣言,更可以是對後位的許諾。反正已經備上案了,怎麽解釋都行。怎麽也找不出茬來。
也許他的思維同古人一樣,不會區分戀愛與婚姻,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我卻知道先斬後奏的自己有多狡猾。
確定關係後,我總是鬧他,害得他一下午一無所獲。他的膽子也大起來,同我撒嬌:“好不容易有下午空出來,卻什麽都沒有釣到。”
“怎麽會呢。我我得到了最好的一條了。我敢說我不是?”
我把玩他的發絲。
我眼饞他緞一般冰涼順滑的深青色頭發已經很久了。放在穿越前,得先漂色才能染出那麽漂亮的顏色,發質也未必能保持得那麽好。我隻是怕唐突,才一直沒下手,現在好了,我怎麽摸都可以,順著摸,逆著摸,甚至可以把它揉作一團,玉璽隻會無奈地笑著縱容。
“我還想晚飯吃釣上來的魚。”他別過臉,發紅的耳朵卻逃不開我的觀察。不知道捏起來是不是又軟又燙。
下次再捏吧。別把他嚇壞了。
他撒嬌,我比他更能撒嬌:“有了朕,還想著別的魚嗎。”
他根本擋不住我的攻勢。
真容易害羞。
有時我真懷疑他本體是紅玉,而非和氏璧。
不然怎麽能輕易臉紅,又紅得那麽好看。
回去時我們的話依舊很少,但我們之間有什麽已然改變。玉璽會突然抿唇笑起。我也不問他笑什麽,隻是跟著笑。
一切都很順利。我甚至牽到了玉璽的手。感謝古時的長袖,垂下來剛好能遮住交疊的手,使得易羞的玉璽同意了牽手同遊的提議。
他的手很柔潤,既不幹燥也不會汗濕,有一點點涼,在初春牽著剛剛好。我簡直不想撒手,最好能枕著入睡。
計劃順利的話,夏天就能立他為後了。酷暑時抱著玉人入睡簡直不要太舒爽。我正暢想著避暑賢後的美事,突然被玉璽撲倒在地。
怎麽了?
他還未回答,自胸口透出的劍尖便已說明了一切。
碧血滴落到我身上,我聲嘶力竭:“來人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