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帝和玉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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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羽衣為我染血,明月為我墜落,我不思報恩,反而惡念叢生。我猜到恢複功德、撥亂反正的方法,卻想裝聾作啞,將它占為己有。”
    從此它在我懷中,落不下,飛不走,哪也去不得。
    “可你終究沒有這樣做。”
    “是的,我不想成為我討厭的人。”我握住他的手,“所以,請一直留著,看著我,我壽終之後,隨你去哪都行。但在那之前,請一直看著我,不要讓我被權力腐蝕。你既奉我為主,這就是我唯一的命令。”
    玉璽展懷,如同怕玉璧摔碎一般緊緊抱著我:“是。我會一直守護您。如果這是您的誌向。”
    “嗯?”我詫異於他聽出故事另一層含義。
    “您想要改變女子受製於名節的風氣……至少想要改變以這個故事為美的風氣。”
    我沒有說話。
    靜謐之中,我和他心跳激烈,猶如擂鼓。
    “我的耳朵在脖子以上。”
    “?”
    “我的嘴唇也在脖子以上。”
    “?”
    我緩緩拉下他修長的脖頸:“所以我親你的耳朵是完全在脖子以上的,是被允許的。”
    他一臉懵地任我拉低,柔順的長發如樹叢將我淹沒。我在叢林中以唇齒尋找唯一一雙白鳥。它們上下騰挪躲避,卻不會飛離。
    “啊,變成鳳凰了。”
    “什麽?”
    我撥了一下他鮮紅欲滴的耳垂:“躲躲藏藏的小白鳥,變成紅鳳凰了。”
    玉璽頓時明白我又在捉弄他,既羞惱又無奈:“不要鬧我了,當心掉下去。”
    我笑嘻嘻地賴在他懷裏,“怎麽會呢。我信你。”
    當晚是我睡得最香的一覺。
    次日朝堂中的攻詰在我意料之中。
    太傅的維護在我意料之外。
    我頓時明白為何便宜爹會寵信他。
    看直臣噴人就是比自己的托噴人來得爽。
    一根筋,對事不對人,堅定不移地守護自己的道,隻要我做的事和他的道在一個方向,那便輕鬆許多。
    為此我將刺客的事情交給太傅調查。
    他發現線索連夜進宮匯報,和送夜宵的玉璽撞上了。
    “……”
    兩個人視線交錯。太傅停下說了一半的話,略帶不滿。
    “太傅無需顧忌,我信安漢公。”
    “不必了,我隻是來送湯。送過就走。太傅要來一碗嗎。”
    太傅脆拒,表示自己世家出身,家傳養生,不吃夜宵。
    我聞到了淡淡的硝煙味。手裏的甜湯頓時就不香了。
    玉璽知道我和太傅的過往嗎?不會吧,他那麽早就跟著我了?
    依他說來,在自己讀到“和氏璧”前就跟著了,好像,的確,有可能目睹我的失敗告白。
    我慶幸自己沒有偷懶,用同一套告白詞。
    自月夜許下真話的約定後,他也要求我在他麵前直言。因此太傅走後,我安排好收網事宜就直問玉璽:“心情不好?”
    這話問出來我也覺得怪怪的。
    仿佛一個不解風情的死直男。
    但他不說,我決不會主動問他知不知道我對太傅的表白。機靈的皇帝絕不主動踩雷。
    他為我磨墨,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腕有著玉質的細膩:“不是……他討厭我。我還沒有遇見過討厭我的人,所以不知如何反應……就也不喜歡他。”
    玉璽對情緒很敏感,感受到的惡意多是對他的垂涎,還從未接收過來自他人的反感。
    “他討不討厭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討不討厭他。”我無需權衡,毫無負擔地拋棄了前·暗戀對象,“或者說,大臣們討不討厭你,喜不喜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看待大臣們。反正過些時候,他們就要向你行禮了,你不喜歡誰,就讓他快快平身,快快走開。”
    好說歹說,可算把玉璽哄開心了。
    不是我不把玉璽當做平等的對象,隻哄他,而不與他分說朝堂事宜。隻是談戀愛,道理是一回事,情緒是另一回事,玉璽也未必不明白太傅可信可靠,不能輕慢,不缺我給他講大道理。
    但我設身處地想了想,男朋友要是深夜單獨會見異性,哪怕是談公事,也夠我難受一會的了。
    不過太傅一個直臣,討厭玉璽是怎麽回事?
    總不能認為我喜歡他,就算得不到回應,也得喜歡一輩子吧?
    後宮三千還沒個影,我就挺頭禿了。
    佛子聽我抱怨,拈花一笑:“陛下還能憂心這些事,看來是成竹在胸,勝券在握了。”
    我這次連粗茶都沒混上,隻有一杯白水。
    我來找他,主要是為了逆賊。我們合計讓佛子打入逆賊內部,裏應外合。
    取信於逆賊並不難。佛子有著良好的名聲。若說他先前是眼光獨到,激流勇退,並非真心出家,現在我上位都好一會了,也沒見我起用這個近親勞動力,好些人真信了他已看破紅塵,是朵清清白白的出世佛蓮。
    加上傳聞中我和他關係不好,甚至有人想把他拉入推翻女帝的陣營,請他出手滅了宮中妖孽。
    也不怪那些人聽信謠言,因為那是我和他有意縱容放出的。
    什麽公主她媽隻是庶姨母根本不親啦,什麽自小對公主不聞不問啦,什麽公主升職後拜訪也隻給粗茶一壺啦。偏偏事情都是真的,不由得人不信。
    我和他規劃好的劇本是這樣的。敵人得到佛子支持,大張旗鼓來滅玉璽。我和玉璽是當場碾壓還是假作敗退視情況而定,等敵人全部跳出來分蛋糕後佛子反水,我再召喚一批兵士,把他們都鯊了。
    佛子功成身退,我卻苦苦挽留,互相狂吹彩虹屁。在我再三表示佛子舍生取義,深入敵營,挽大廈於將傾,大祁天下不能沒有佛子後,佛子勉為其難地接受我強塞的肥缺崗位。
    一通操作中吹彩虹屁對我難度最大。我本來計劃讓太傅代筆,寫一篇小作文讓我背下來,考慮到玉璽和太傅都有小情緒,隻能作罷。
    我也不是沒有打過讓佛子自己代筆,自己吹自己的主意。但他幹啥啥都行,愛麵子更是第一名,不可能答應。
    我即將登基之前,就曾請他回朝,但是沒請動。幾番接觸後我恍然大悟,他嫌自己無功無績,光憑裙帶回去吃相難看,非要搞出一番大事才行。
    宛如一個掙不到大錢不回家過年的二狗子。
    解決完二狗子的回家大業後,我忍不住同他提起太傅。讓佛子有機會多開解他。不然我一個皇帝,夾在臣子和皇後之間很難做的。
    二狗子可能是當慣佛子了,回應也極盡玄妙,一句堵得我不上不下。
    “他自視甚高,察覺失態後便會調整,陛下無需擔心。”好在佛子對職場上下級相處還是有點數的,最後可算給了句準話。
    四舍五入,我不用管太傅,他自己會自我調整。
    我長舒一口氣。
    還是作業太少,才把他們閑得想東想西。等逆賊連根拔起後,這些人全都得給我加班,一個都別想跑。我曾經問過佛子需不需要幫助。
    畢竟他再聰明也是凡人,不具法術。若是敵方問他滅殺妖孽的方法,或者要求他展露神通,他很難不露餡。
    他沒有拒絕。向我討了幾個死士,卻沒有告訴我詳細的計劃。
    這也正常。
    我也在二狗的家鄉人之列,又是他將來的頂頭上司。他既然要一鳴驚人,自然也要驚一驚我來自抬身價。
    而他也很識趣。討去幾個死士,既是助力,也是監視,以示他不會假戲真做,倒戈敵營。
    作為上司,最好的答複便是不多過問——“你做事,我放心。”
    即便我好奇得百爪撓心,也得維持高冷上司的範,不能多問。
    好奇在敵人們帶兵包圍大殿時達到了頂峰。
    時值佳節,我正設宴款待群臣。
    我的反對者們打斷歌舞,穿鐵甲踏碎輕歌曼舞,唾沫橫飛地數我的罪狀。
    包括但不限於:
    蠱惑先帝。利用妖孽欺瞞先帝,讓他傳位給我。
    殘害忠良。禍禍世家子弟。逼得太傅低頭折節,佛子有家難回。
    穢亂宮闈。當著群臣的麵送走一個來曆不明,擅長戲法的俊青年。帶進一個來曆不明,會滴綠血的美少年。
    還有看管不善導致國璽遺失等等。
    細數下來,我竟然有十二條罪狀在身。
    這些動不動“四大xx”“九大xx”的強迫症們想必湊數湊得很辛苦。
    “你說是戲法,有什麽憑證?”
    國璽白日飛升被解釋為戲法。玉璽替我擋刀流碧血被解釋作秘法藥人。佛子成功忽悠出了一幫堅定的無神論者。
    我就不該低估炒作帶師的腦回路。
    但他們拿什麽證明是戲法?一個才華被埋沒的魔術師嗎?
    隨著被陳上的屍體與物證,我滿懷好奇的目光冷了下來。
    屍體身量與國璽仿佛,有些麵熟。供紙上的證詞說死者本是耍戲法的落魄人,突然得了大筆錢財,出京回鄉時遭到強盜謀財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