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六歲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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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回延禧宮的時候,懷裏揣著兩隻小兔子。一隻白毛黑眼,半點不怕生,小腦袋不停往外探。一隻黑白花紋,奶牛一樣,隻顧著蒙頭睡覺。
    惠妃聽說是老大給弟弟逮來的小兔子,也高興,說:“他這回算是出息了。”沒有當場被人看笑話,回頭還能照顧兄弟,惠妃已經很感動了。雖然跟三阿哥起口角有些美中不足。
    “抱上來我看看。”惠妃摘了指套,笑盈盈地招呼,“喲,這白白胖胖的小模樣,嗬嗬,像小八小時候。”
    突然被cue的胤禩:???“娘娘,我現在也還小啊。”
    惠妃瞥了他一眼,用帕子捂嘴笑:“都該進學的人了,還好意思說自個兒小。”
    胤禩差點汪地一聲哭出來。娘娘這是有了兔兒子,小八就成了過時的了。瞧瞧這陣仗,又是拿上好的布料做兔窩,又是找專門學這個的小太監照顧著,養小孩也不過就這樣了。
    “那娘娘給小兔子取個名唄。”八阿哥壓製住幼稚的情緒,臉上掛起逐漸開始帶有個人風格的君子微笑。
    “讓我取名……”惠妃失笑,眉頭向上抬起,旋即又恢複了常態,“一個叫探茅,一個叫枕粱。”
    活潑的白兔子探頭探腦,撞到的都是茅草;慵懶的花兔子呼呼大睡,頭下枕的都是粱米。
    寓意著此時一動不如一靜。
    惠妃娘娘不愧是納蘭才子的嫡親堂姐,文化人啊。胤禩咂咂嘴,換作他自己,可能會取名叫“看看”和“睡睡”。
    從正殿請安出來,免不了要去一趟西側殿,今日份的笛子還沒吹。不過,小兔子們就不去良貴人跟前獻寶了,免了汙了笛音,連累他梅開二度又被趕出來。
    交代了紅繡姐姐親自去盯著之後,八阿哥整理衣冠,調整儀態,擺出最得體的模樣,這才在守門宮女的請安聲中跨入良貴人的地盤。
    八阿哥還在練最初的那一段曲譜,不說倒吹如流,滾瓜爛熟是有的。然而親娘不點頭,那自然是他功課還沒做到家。
    想當初孔子學彈琴,要三月不知肉味,彈到在夢中與作曲者交流感情才算是成了,
    他才哪到哪?
    春去夏來,時間過得很快。
    探茅和枕粱都長大了一圈,跑起來能讓照顧它們的小太監累掉半條命。探茅聰明得不像一隻兔子,都學會扒著紅繡姐姐的褲腿討東西吃了,討不到還會作揖。而枕粱依舊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德行,隻有當探茅的巴掌糊到臉上的時候,才會果斷出擊扇飛那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老弟。
    沒錯,兩隻都是公兔子。俗話說得好,一洞不容二兔,除非實力懸殊。探茅和枕粱就是實力懸殊,一個是相聲運動員,一個是相撲運動員。
    胤禩到底是沒能在惠妃娘娘的兔兒子身上動手腳,他壓迫的還是白大胖。可憐的大白兔全身上下的穴位都被紮了個透,從此看見胤禩就眼淚汪汪,十根蘿卜都哄不好的那種。
    隨著天氣轉熱,懷恩堂迎來了新的一批病人,就連婆婆庵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據說婆婆庵的菩薩能治病,隻要求了簽,按照解簽的藥引吃,多半能好,很是靈驗。
    就這樣上午當醫生當神棍,半下午的時候回宮,練習吹笛子,早晚打拳習武,日子可以說過得很充實了。
    這一日六月初六,宮裏粘了知了,又給娘娘小主們分了蜜瓜和葡萄。隻因這一天在民間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俗稱姑姑節,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但宮妃們出不了宮,幾宮主位還能請母親嫂嫂進宮看一眼,下頭的便隻能得些瓜果開心一下了。
    當然了,這些小節日,胤禩是不知道的,隻當是入夏了灑掃一下。不過惠妃娘娘去赴宴了,他就直接來了西側殿。
    良貴人斜倚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白得仿佛能透過光。雖然平時她也是這樣,但作為醫者一眼就能看出區別。
    “良額娘身體不適嗎?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知道在生母嘴裏得不到什麽,胤禩問的是大宮女晚燈。
    晚燈滿臉擔憂:“娘娘今兒早上起來,隻用了三調羹粥。”
    “無事,你先吹吧。”榻上的冰美人睜開雙眼,依舊是漆黑的瞳仁,其中仿佛有無盡的力量,也仿佛什麽都沒有。“今兒換譜子。”
    好家夥,兩個月了,終於可以吹同一
    首曲子的第二節了。胤禩振奮起來,在良貴人目光的示意下從櫃架上找到那張新的笛譜。
    輕輕跟著哼了幾個音,就能發現它的曲調既與之前的第一節相似,在節拍上又慢了二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不等,形成了一種帶有差異的統一感。
    這顯然是一支成熟的曲子。但是主題是什麽,恕他一個半吊子沒能聽出來。
    qaq沒有鍾子期那樣的才能,做不了天生的知音了,隻能老老實實照著曲譜練技法。如今這一節節奏慢了,更加要求氣息的穩定。
    胤禩是提心吊膽地吹,時不時按照良貴人的要求返工。一個時辰馬上就過去了。
    美女額娘又靠了下去,閉上眼:“你走吧。”
    這就有些不太對勁了。小八爺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湊過來:“我給良額娘診個脈吧。”
    良貴人睜開眼,沉默地看著仿佛又長高一些的兒子。
    “我給良額娘診個脈。”胤禩又說了一遍,他此時的語氣不再像是個軟萌的小孩子了,而是一個堅定的醫者。
    “唉。”良貴人伸出手。
    一搭上去胤禩就“咦”了一聲,這像是滑脈啊。又仔細摸了摸,懷孕不到一個月,剛剛能摸出來而已。開了係統一查,胚胎和大人一切正常。
    於是小八爺放心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笑容還沒完全展開,卻被良貴人掐住了臉頰。
    “唔?”胤禩睜大了眼,“唔唔唔?”
    “德妃要生了。”良貴人說。
    八阿哥秒懂,德妃要生了,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同時爆出良貴人有孕,保不齊又是一場風波。唉,都是生活逼的,他胤禩如今也是個會動腦子考慮人際關係的人了。
    小手捂住小嘴,八阿哥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會說出去。
    良貴人這才靠了回去,讓晚燈解了頭發,抱著被子睡了。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眼下宮中的局勢,能容許她這個辛者庫包衣膝下有兩個孩子嗎?如果二者不能兩全,她自然是選擇保胤禩。
    良貴人在等,等眼看著要出生的人出生,等眼看著要死去的人死去。等待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就像音
    樂一樣。
    這一年的六月,大清朝的後宮裏發生兩件與子嗣有關的大事。
    先是鈕鈷祿貴妃的十一格格突然折了,這可憐的小姑娘沒滿八個月就感染了天花,突發急症,當晚就沒了,甚至都沒等到第一碗藥熬好。
    那日陸小太醫也在,事後跟小八感慨道:“種痘是全民大事。隻有人人都不再得了,才是真保住了沒種痘的孩童。”小格格這個歲數,沒種痘,也沒序齒。於是宮裏還是五個公主,加上一個尚在觀察期的十格格。
    貴妃哭得不行。她生育少,不是下蛋似的德妃、宜妃,死一半還有兩三個。本來一兒一女一個好字,如今隻剩下了十阿哥一根獨苗,怎麽不讓她心痛?
    偏生這個時候德妃又生了一個健康的十二格格,更是惹了貴妃一陣心酸。
    然而心酸又怎樣?鈕鈷祿貴妃和鈕鈷祿皇後一脈相承的理智。“將那柄和田玉如意送過去吧,算我賀她。能鎖在庫房裏東西,免得過了病氣給小格格。”
    永壽宮的宮女嬤嬤們聞言,都嗚咽起來。貴妃也抱住十阿哥,不停垂淚。
    胤俄還小,不理解妹妹離開的悲傷,但他喜歡額娘,此時不斷撫著貴妃的後背。“額娘乖,不哭不哭。”
    貴妃哭得更凶了。
    胤俄:……qaq九哥救我。
    關於德妃又生了個女兒這件事,宮裏佩服她和看她笑話的人對半開。前者覺著德妃不愧是靠著肚子能生逆襲上位的第一人,看看,六阿哥死了剛一年,這下一個就生了,最重要的是健健康康的,很得皇帝的喜歡。後者的心理就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生了又如何,還不是個女兒。
    但德妃有寵能生,那就有下一個阿哥。哪怕是家族最顯赫的鈕鈷祿貴妃和佟皇貴妃,都得承認德妃在宮裏的腳跟是越站越穩了。這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如果把生產比喻成鬼門關,那麽德妃就像是個鬼修,在鬼門關溜達著溜達著,修為就蹭蹭蹭飛漲,容貌都越來越好看了。
    這讓人何處說理去?
    七月裏出了月子,德妃娘娘容光煥發,越發溫婉可人,絲毫不像是在酷熱的月子房裏悶了一個月的
    模樣。
    小係統都忍不住跑過去探查敵情了,確認德妃不是穿越重生,也沒帶什麽金手指,才悻悻地回來。
    “這是位麵之子的力量。”係統跟宿主說。
    宿主:……宿主喂了係統一口鳳梨酥。哎呀,論點心,永和宮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的。
    他們此時在十二格格的滿月宴上。德妃難得穿了一件紅色係的衣服,塗了鮮豔的口脂,烏發如雲、麵若朝霞,甚至還有閑心去提拔別的姐妹。“章佳妹妹此前與我說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隻是我生得突然,來不及上奏。如今隻怕是有四個月了。”
    康熙聽了自然高興。太皇太後的身體越發不好,至親老去的悲傷隻有至親新生的喜悅來衝淡。“宣太醫。”
    都是事先就讓太醫查過的,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臨時被皇帝宣來的幸運兒高高興興地宣布了“母子均安,胎心強健”,便得了一筆賞賜。
    至於嬪妃們心裏是如何酸的,皇帝不在意,許多資曆長的娘娘們也早就麻木了。一連串的恭喜賀給了章佳庶妃,然而任憑德妃如何暗示,康熙也沒鬆口位分的事。
    大家心裏就有數了,十個兒子都比不上慈寧宮的那位老祖宗。當然太子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