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十六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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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阿哥在行軍途中穿著的是鑲白旗的鎧甲。整體白色,用紅邊修飾。
    這裏就不得不說皇帝爹的小心機了。康熙朝滿八旗的格局是這樣的:皇帝獨占兩黃旗和正白旗,也就是上三旗。而其餘五旗掌握在一幹鐵帽子王手裏。然而這次對戰葛爾丹出來,先鋒營的大阿哥麾下兩藍旗的兵居多,老三胤祉領著鑲紅旗大營,老四胤禛領著正紅旗大營,老八還借著鑲白旗的人穿著鑲白旗的軍服。你品,你細品。
    雖然這些剛剛成人的小皇子旁聽的時候多,並不是軍隊真正的話事人,然而皇上想要收攏兵權的心可是擺在了台麵上。
    也是這屆鐵帽子王不爭氣,小的小,弱的弱,紈絝的紈絝。自打嶽樂去後,再沒有一個旁支宗室的輝煌出現了。簡親王和康親王這些雖也得用,但若說如何如何牛逼那是沒有的。
    此時的皇子們也大都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分到下五旗裏麵去,各個卯足了勁兒跟分到自己手下的佐領拉關係,這中間有成功的也有不那麽成功的,有滑鐵盧也有黑馬。
    “八爺,您可聽說了,三阿哥跟庫爾秦鬧得不太愉快呢。”鑲白旗的佐領之一多弼湊上來說悄悄話。“多弼”在滿語中是“狐狸”的意思,而這個佐領屬實有些活潑的樣子,沒辜負他的名字。
    多弼今年隻有二十歲,放在滿蒙漢所有八旗佐領中都是最年輕的那批。也許正是年輕的緣故能接受新鮮事物,多弼也是從製藥工坊建立之初就對八爺有好感的佐領。此次康熙爺要從鑲白旗調兩個佐領去押送傷藥兼輔佐八爺,多弼就主動請纓,跑前跑後很是積極。
    因著姚法祖去了福建海軍,如今八爺身邊最親近的,一個是侍衛首領納穆科,另一個就屬多弼了。一群年輕小夥子在行軍路上一起訓練一起打獵,還是很能建立友誼的。如今已經深入草原半個月,那自然相互間傳些悄悄話也不算出格。
    小八爺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偷偷開小灶,中午加餐。將樹林裏摘到的一小把鬆子碾碎,加上黃油拌勻,塞進兔肉裏一起烤。那叫一個香~
    “說說。三哥怎麽了?”
    “前些日子不是下大雨嗎?庫爾秦就從輜重中取了十匹毛毯分與將士了。此事克勤郡王知道,三爺不知道。這不,到今天被三爺發現了,便有些不愉快。”
    克勤郡王是鑲紅旗的小旗主,難怪了,三阿哥是覺得這些人隻認旗主不認皇家。小八爺“哦”一聲,撕扯下烤得剛剛好的兔肉分與周圍幾人。“三哥平日裏讀書好,騎射也好,常被皇阿瑪誇文武雙全。出來一次,倒是遇到了不如意。那麽可有聽說哪個哥哥與底下人相處融洽的嗎?”
    “這個……”多弼撓撓臉,“都說四爺嚴格些,五爺寬容些,七爺認真些,但大麵上也沒有特別好或者特別差。”
    小八爺又烤了一隻黃油鬆仁兔子,油脂遇火“滋啦啦”響,肉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饞得人口水直流。“聽你的意思,四哥五哥和七哥都及格,隻有三哥和爺不太成。”
    多弼知道不好,大聲叫屈:“哎呀,天地良心,八爺與我們一向好的。三爺也沒有不成。”
    小八爺往多弼的腦門上彈了個腦崩兒:“你說話可長點心吧。”
    多弼知道自己說話不嚴謹,又是想在八阿哥麵前表白心跡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一時垂頭喪氣,就連白色紅邊的盔甲都不顯得帥了。
    小八爺卻已經烤好了第二隻兔子,拿荷葉包了,又綁上草繩,像提藥包一樣提在手裏,往隔壁鑲黃旗大營而去。走出去一段路了,小八爺見多弼沒跟上來,又扭頭招呼:“都愣著幹啥?查疫去了。”
    還沒有接戰的時候,查疫防疫就是傷兵營的主要任務。小八爺工作的路線是先從他所在的鑲白旗營地開始,遠遠繞著康熙爺所在的金帳一圈,鑲黃、正黃、正白,然後左翼去看正紅旗,右翼去看鑲紅旗,最後是騎馬去離開大軍一公裏的位置找先鋒營。每隔三天要巡查一遍,也是相當敬業了。
    各個旗紮營的時候是各自結陣的,草原上鋪得開,又需要兼顧地形、防火和取水,於是形成一個個小營地。身穿鑲白旗軍服的小八爺一行人其實並不能直接進入鑲黃旗大營,需要在營地門口展示“防疫”的令牌,才有足夠地位的人從營地裏出來接他們。鑲黃旗營地,一向是七阿哥親自出來的。
    這次也不例外。
    “八弟。”七阿哥胤祐瘦了一圈,眼底有些青色,但精神頭還算好,“營裏有兩人腹瀉,又要勞煩八弟了。”
    小八爺將手裏的荷葉包塞給七阿哥:“這個是奶油兔,我看七哥的麵色,似乎是沒有胃口所致的,這才特意烤了肉給你。你要多吃點肉食,不然還沒找到葛爾丹呢就先倒了。”
    七阿哥小時候是個嬌慣的,長大了其實也依舊追求生活品質,不過是靠意誌力強壓著表現出適應能力強的樣子罷了。沒想到還是被看穿了。七阿哥接過荷葉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而小八爺已經大踏步往營地裏走了,一邊走一邊高聲問:“腹瀉的人在哪裏?且讓我摸個脈,可不要是過人的病才好。”
    五萬人的大軍,自然每天都會有人得些小毛病,頭疼腦熱、腹瀉嘔吐,又或者是磕碰骨折。小八爺的使命,就是確保其中不出現烈性傳染病。這裏就不得不說小八爺給全京城人接種天花疫苗的舉措多麽有先見之明了,不怕天花的軍隊啊,那一旦排除了鼠疫在部隊中的傳播,簡直可以在草原上橫著走了。
    結束了一天的例行工作,小八爺讓隨行的禦醫們去休息,自己還要跟著鑲白旗的兩個佐領去列隊召集部眾,抽查注意事項。最可怕的疫情初起時有什麽症狀,什麽顏色的藥盒裏裝的是金瘡藥,下次來了病人該如何當值等等。答上來的人當天晚上可以跟八爺一起吃肉,沒答上來的人就得罰背。
    賞罰分明外,也是訓練服從性。讓列隊就列隊,讓幹活就幹活。小八爺帶的人不多,六百多號人,遠遠比不上哥哥們名下的大營。然而這些日子下來都服從他,如臂指使,這就很夠用了。
    下午四點,小八爺宣布了解散。這些個士兵都是沒有馬匹的步兵,於是紛紛回到自己的帳篷中保養武器、洗衣服、燒水,或者抓緊時間補眠。中軍緩慢行進就是這樣子的,經常有停下來等斥候的時候,充滿了生活氣息。
    小八爺也沒有機會去找兄弟們喝酒聊天什麽的。營地和營地之間隔著好些距離不說,皇阿哥們誰不是看管著一大批人,神經繃緊都來不及,哪裏敢獨自遛出營門幹些有的沒的。耽誤了軍機怎麽辦?
    小八爺因為要查疫情,算是常跟兄弟們見麵的了。碰頭能說兩句,診個脈,知道七阿哥脾胃不好,四阿哥又上火了。看看隔壁七阿哥,可是許久沒見哥哥們的臉了。父子和兄弟之間的聯係沒有宮裏緊密,而小八爺在京裏時還能經常造訪的戴梓,如今也因為維修火炮的緣故十次裏見不到九次。
    行軍的日子就是如此漫長而無聊。
    大軍在草原上沿著水源緩慢移動,越來越向北,而春意反而越發濃烈起來。粉色的杜鵑花形成花海,點綴著草原的邊際,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就連前鋒偵查到葛爾丹蹤跡的消息都讓人沒什麽實感。
    然而戰爭確實是來了。
    小八爺第一次看見準軍,是在先鋒營查疫的時候。當時清朝軍隊駐紮在克魯倫河以南,先鋒營已經抵達了河岸,王帳和先鋒營之間有接近兩千米的距離。
    此處是水草豐美之地,小八爺帶著五十人的侍衛隊騎馬朝先鋒營去的時候,春季新發的草木能夠淹到馬肚子。景色是真的很美,遠處的河水如同飄帶一樣。就在這時,小八爺看到一支陌生的騎兵“啊嗚啊嗚”怪叫著,從克魯倫河的北岸踏水而過,朝著這邊突襲而來,眨眼間就越過了先鋒營。
    小八爺心裏一突,這些騎兵沒有穿八旗標誌性的帶顏色的鎧甲,反而像是穿著毛氈一類的布料。
    “警告!警告!敵軍距離宿主還有一千五百米。”小係統開始報警,光球變成刺眼的紅色,在胤禩的頭上不停跳動。
    被係統喊回神的小八爺當機立斷發號施令:“納穆科,你帶十人分散回營示警。是準軍!其餘人,隨我來!”
    十名侍衛離開隊伍,如離弦之箭朝著中軍大營疾馳而去。跟著混在侍衛隊伍裏的多弼人都要不好了。本來五十人就不多,這還攆走了十個?關鍵是兄弟們讓你們走還真的走啊?就這麽丟下八爺了?就這麽聽話嗎?
    “警告!警告!敵軍距離宿主還有一千三百米。”係統報告道。
    “八爺,你快回營!”多弼聽不見係統的聲音,但不妨礙他目測距離。這小年輕拔出刀,準備舍命斷後。他好好一個佐領就不該單槍匹馬來湊熱鬧qaq。
    小八爺已經是戰爭雷達啟動狀態了,言簡意賅駁回了多弼:“衝,去前鋒營。區區兩三百號的敵軍,放三千先鋒營裏就跟毛毛雨一樣。”
    話音還沒落下,小八爺拍著座駕就衝了出去。那支敵軍在先鋒營東麵,小八爺就繞出一個弧線從西邊繞過去,全程保持在對麵火槍的射程之外。
    這些侍衛雖然戰爭經驗比不上上輩子混過亂世的小八爺,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發現了小八爺路線的意圖。他們甚至覺得還能繞得更遠些才好,安全。然而似乎再遠抵達先鋒營的速度就不夠了。如此看來,小八爺繞出的那道平平無奇的弧線反而是最優解了。
    還沒等隊伍裏的眾人感悟到敬佩的情緒,對麵那支不知是什麽成分的軍隊已經發現了他們,開始調整方向朝著他們開槍。而他們已經在八阿哥的帶領下繞到了距離先鋒營不到百米的地方。
    煙火製作的信號彈“砰”的一聲上天。“敵襲!”小八爺大喊。
    而先鋒營顯然有一位急於立功的將領,沒等小八爺喊第二聲“敵襲”,先鋒營門大開,八旗兵如潮水一般湧出,朝著那僅僅兩三百人的敵軍傾瀉而去。
    小八爺愣了愣。這都不等消耗彈藥的嗎?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裏,隻有趕快接戰肉搏才是最好的對策。
    兩百米的距離,騎兵衝到跟前,不過十五秒的時間。準軍所用的是前裝式的火繩槍,最多填裝一次而已。
    如此計算後,小八爺心裏有底了。“走,我們也去。”
    他們一行跟在先鋒營後麵。果然等到他們到了戰鬥中心的時候,敵軍所有的火繩槍都已經失去了效果。大部分敵軍已經被卯足了勁兒的先鋒營將士斬於馬下。剩下有幾個準格爾人實在是凶悍,舞著馬刀在清軍中大力揮舞,著實造成了好些人的傷亡。
    “放著讓爺來!”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大阿哥,這個祖宗勇敢是真勇敢,已經身先士卒跟其中一個馬刀哥對上了。
    小八爺現在被直覺支配著,下意識就想丟笛子砸穴位,一摸才發現他如今這支紫玉笛子長度和硬度不夠丟的。理智稍稍回籠了些,小八爺從箭囊裏抽出一支箭,彎弓搭箭。銀光如長蛇一般穿過紛亂的人群,正中其中一個準軍的喉管。他瞪大了眼睛,動脈血噴湧而出,噴了大阿哥一身。而他手中差點砍到大阿哥手臂的馬刀,也隨著主人無力墜地,被馬蹄和人腳踩了好幾下。
    大阿哥扭頭,看見手上還握著弓的弟弟,眼睛周圍都是敵人的血。“殺!一個不留!”大阿哥吼。
    小八爺:不,哥,你好歹留個活口。
    他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對準對方的脖子了。
    眼見著場麵快要無法挽救,小八爺隻能退而求其次,目光在地上搜索,看剛剛落馬的敵軍中有沒有幸運兒還活著。正看著呢,突然,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危機預感籠罩住了他,身體先於頭腦作出了反應,小八爺一個仰麵將自己完全貼在馬背上,而就在他動作的瞬間,一枚子彈擦著他的額頭從斜下方射過來。
    時間仿佛被拉得很慢,小八爺朝著子彈來的方向看去,在他旁邊,遠離踩踏中心的地方,一匹斷頭馬的屍體後麵趴著一個人,臉很髒,但有槍。他在說話,但周圍太嘈雜了,剛剛近距離的槍聲又讓小八爺的右耳“嗡嗡”作響。
    看嘴型吧。“為……報仇?”
    算了不重要。小八爺想,我的蒙語一直不好。
    他的背部碰到了馬背,然後順著那點反作用力又彈起,整個人直接從馬上飛下來,一個手刀劈在那個偷襲者的麻穴上。
    “好了,活口有了。”小八爺提起手裏那人,扔給多弼。
    多弼人都傻了,他抓著昏迷的俘虜,都忘記了要拿繩子去捆一捆。
    為什麽八爺你這麽熟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