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十七歲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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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在初冬的陽光下鬧了一陣,然後在書房裏用了下午茶。
大廚房就在待客區和書房區的中間,臨近將貝勒府各個區域隔開的中心湖。這種設計自然是為了防止走水。且這個位置送餐去哪裏都很方便。
而從書房出來,繼續往北走,越過兩道月牙門,則假山重疊,竹林茂密,越是往裏走,則植物種類也隨之豐富起來。到了最後,饒是以雲雯的見多識廣,也喊不出其中大半植物的名稱了。她遲疑地停下腳步,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某處深山之中,而後又懷疑八貝勒是不是把大半建府邸的經費都花在這裏了。
這一個人才能抱住的檀香樹是京城能長的嗎?啊?她確實不是植物專家,然而富貴人家的大小姐至少認得檀香樹的氣味。乖乖,這得燒多少銀子啊。
小八爺:我不是,我沒有,我拿係統積分換的,沒用銀子。
“這塊兒種了不少藥材,許多都是江北難以成活的樹種,種植頗為不易。”小八爺強行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解釋道,“這片地下有熱泉,溫度較高,本來這兒要建耳房的,打地基的時候發現了熱泉,就改成了藥材園子。”
雲雯若是有後世的生物學知識,就會知道南方的物種想在北方種活,可不僅僅隻要解決溫度問題就行了,光周期啊土壤啊共生的微生物和昆蟲缺一不可。然而雲雯到底不是穿越者,除了心疼銀錢外也還是接受了小八爺的解釋,跟著丈夫增長起見識來。
“這個是丁香,這個是黃柏,這個是桂枝,這個是三七,假山後麵那顆是龍腦樹……哎,這叢金銀花長得真好,大冬天的都翠綠翠綠的……埋在地裏的還有幾節沉香木。也不指望它們能成為多麽名貴的好香料,不過就是圖一樂。”小八爺一路走一路報藥名,報了五六十個都還沒報完。
雲雯好奇地問:“這處園子統共有多少種藥材啊?”
小八爺遲疑了:“……我也說不清,許是有一百多吧。”
“京裏的府邸甚少有建這麽茂密的林木的。”雲雯看著頭頂十多米高遮天蔽日的大樹,“爺就不怕有賊人嗎?”
“一來,我這處‘南國雨林’健在右路正中,四周都有兩道門的守衛。”小八爺伸出兩個手指,笑得有幾分神秘,“二來嘛,我還找了一位厲害的守園人。”
說完,小八爺打了個呼哨。“龍龍,出來見女主人。”
隨著八貝勒的話音落下。假山後頭竄出來一道白色的影子,眨眼功夫就滾到了近前,抱住了雲雯的腰,快得令人猝不及防。雲雯被嚇了一跳,差點向後摔倒,還是小八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後背。
“咕嚕咕嚕?”那一米高的白團子發出賣萌的聲音,然後雪白的毛發中露出一對烏溜溜的圓眼珠。“吧嗒吧嗒。”白團子的眼珠眨了兩下,然後繼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是……”發現了小動物的友好,雲雯遲疑地摸了摸白毛團子的頭頂,得到了對方熱烈地響應。它主動把腦袋往雲雯的手心裏蹭了蹭。“咕嚕咕嚕”的聲音更加歡快了。
“好了好了,不要占爺媳婦的便宜。”小八爺伸手將白團子從雲雯身上扯下來,拎起,露出它圓滾滾的身軀下的四個小短爪子。化形後的小係統被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又不能當著一群人的麵說話,隻能可憐巴巴地看向宿主。
“嗷嗚。”小係統說,然後兩隻前爪疊在一起,作了個揖。
“哎呀,”雲雯笑了,“它好通人性。這是什麽異獸嗎?我還從沒見過。”
“這是白熊。”小八爺說,“是從俄國來的。去年俄羅斯使團來京的時候,給皇阿瑪獻了一隻大白熊。不料那母熊已經懷胎,偷偷在籠子裏產仔,就是這小家夥。”
八阿哥把白熊小係統放到地上,然後從隨從那裏接過一個皮袋裏,取出裏麵的醬牛肉喂給它吃。
“關成年白熊的籠子柵欄稀疏,小熊就從籠子裏跑了出來,不知怎的跑到了宴席上,賴上了我。皇阿瑪就把它賞給我了。你別看這白熊在大清罕見,然而在極北冰雪之地,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樣常見。俄羅斯居北,每年屯墾的俄人都要捕殺幾隻白熊,與我們在草原上殺狼也沒什麽差別。這小熊憊懶,能跟了我,不必忍受野外之苦,倒也是一種福氣。”說完,小八爺就撓撓小係統毛茸茸的下巴,舒服得它直打滾。
所謂母熊生小熊,自然是假的。懷孕的母熊,別管是棕熊還是北極熊吧,脾氣都是極為暴躁的,哪裏能夠選為送給大清皇帝的禮物。然而小係統化形後想要在貝勒府中光明正大地出現,隻好去碰瓷那隻適逢其會的母熊了。
那隻喜當媽的母北極熊如今屬於康熙,被養在暢春園的異獸園中,夏天的時候還要一邊思念著北冰洋裏的鮮魚,一邊為北京炎熱的氣候發愁。不像小係統這隻假熊,睡著‘人工雨林’,吃著滿漢全席,快樂得身體都成球了。
“你要好好幹活知不知道?”小八爺戳了戳小白熊肚子上的肥膘,“任何可疑人進了宅子,你就‘嗷嗚嗷嗚’,知道了嗎?”
小白熊連連點頭,然後趴在地上死命搖屁股,模仿鯉魚甩尾。滑稽的模樣看得雲雯忍俊不禁:“它這是什麽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小八爺拍了拍小白熊的腦袋,“立了功,請你一起上桌吃飯。但凡爺有魚吃,就少不了你的份。”
小白熊應聲停下了它肥嘟嘟的屁股,高興地翻了個筋鬥,落地差點壓到旁邊一株藥材,然而係統出品的身體又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一個蛇皮走位就避開了。
“它還知道不能壓壞藥材。”雲雯更稀罕小白熊了,“從前隻在誌怪小說上見過這麽通人性的動物,難道真有動物成精化人一說嗎?”
“它賊得很,怎麽會想不開化人?”小八爺拐彎抹角地損了小係統一句,“做白熊多好呀,被人視為祥瑞,隻要守著院子‘嗷嗚嗷嗚’就能有山珍海味吃。”一邊說著,八阿哥一邊取出荷包裏吃剩下的阿膠糕喂給小白熊。“然而化人呢,即使不被道士和尚喊打喊殺,也要學習人的繁文縟節應答方式,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權貴,給身邊的人招禍,到時候連想吃生肉都不可得了。”
無形中被恐嚇了的小白熊,隻覺得嘴裏的阿膠糕的不香了。
“所以你化不化人啊?”八阿哥笑眯眯地拍拍小熊的臉頰。
小白熊扭過頭去,宿主跟著人學壞了,一定都是康熙那個腹黑的鍋。“嗷嗷嗷。”它淒慘搖頭,把裝牛肉的袋子和裝糕點的荷包緊緊抱在懷裏,表示自己對如今的米蟲生活十分滿意。
‘人造雨林’也不小,占據了右路書房以北大量的空間。從那裏出來,再往北去就是王府侍衛們居住的營房。而若是自小白熊的地盤往中路的方向,還是出兩重小門,就來到了中心湖以北。
理論上,這裏應該是後宅的範圍了,沿著湖水應該分布著大大小小屬於側福晉庶福晉的院子了。然而八爺事情做得很絕,正院建得超級大。
福晉招待小姐妹的地方得有吧,來來來中西合璧的八邊形小樓建一個。
福晉召見商鋪夥計的地方得有吧,來來來長方形的傳統建築建一個,最好能夠直接跟北門相連,進出方便。
福晉要聽戲怎麽辦,西北角的空地得給福晉留著,隨時準備建戲台子。
福晉那麽多書,藏書樓得造一個吧,那湖邊那塊地兒也跟福晉了。
哦,還有孩子們將來的房間。嫡子嫡女怎麽能夠住得擠呢?那必須得大大大。
最後小八爺還想要個大浴池,帶下水的那種。於是正院的麵積又增加了一半,建了室內室外兩個浴池,都有二十平方大小。室外的浴池用防腐的樟木繞著一圈花廊,頭頂上的木架上爬滿了茂盛的紫藤蘿。
成婚那天晚上隻在臥室裏,雲雯萬萬沒想到整個正院能有這般規模,竟然擠得偌大的貝勒府北區裏再找不到什麽風水好的地方了。
“會不會太大了?”雲雯遲疑地問,“爺不給自己多留幾個住處嗎?”
小八爺指著正院中隨處可見的紫藤蘿,朝著雲雯無辜地眨眨眼:“這不就是爺的標記嗎?這就是爺的住處啊?福晉嫁過來,不就是要跟我擠一擠住一起的嗎?”
好家夥,話都被你給說完了。
後世的人總以為貝勒的爵位比不上郡王、親王,仿佛沒有封王日子就會過得委屈巴巴似的。然而事實上,多羅貝勒作為超品爵位中的第三名,已經是京城中最為頂尖的富豪之一了。貝勒府第麵積之大,無論是前頭的會客區、書房區,還是靠後的湖區、“南林白熊區”、後宅區,其中任何一個區拿出來,都足以塞進後世一個小學。
他們一路逛過來,移步換景,移步換色。靠左在正院的西側的床榻上,透過一扇巨大的玻璃窗,能夠看見夕陽從紫藤蘿的花藤上照下來,將庭院中漢白玉雕成的群雁日晷染成金紅色。
“牆那一側的西路,都有什麽?”雲雯覺得身體上有些懶洋洋的,但依舊記掛著沒有來得及全部逛完的宅邸。
“明天去看。”小八爺親親她的臉頰,“今天累了。”
“爺把後宅劃得小了。本來一直往西都該是後宅的。”
“誰閑得沒事議論別人家裏後宅劃了多大的區域?”小八爺把媳婦抱到自己膝蓋上,“有些人養了外宅了,不也沒多少人說?人這一輩子,在外頭照顧這照顧那夠辛苦了,關起門來還不讓按著自己的心意高興高興嗎?爺就喜歡這種大小的後宅,一家人住在一起,親近不擠,舒服。”
雲雯靠在他胸口,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又覺得什麽話說來都是矯情。董鄂家已經是比較規矩的人家了,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嫡出的,然而也沒有像小八爺這樣,在規劃房子的時候,就沒有留下妾室的位置。
“所以西邊那路是什麽?”
見她不再糾結後宅規劃問題了,小八爺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我想想啊,大部分留作藥房了。我從前延請江南名醫來京開‘名醫大會’,他們都是自個兒找客棧住的,要打點那些客棧還要求人情。如今好了,我讓在西路前邊建了客房和廚房,可以讓客人住。後頭安靜點兒,留給門人。”
小八爺分封建府了,名下有佐領不說,自然也會有門客來投奔。君不見三爺府中留了多少落魄文人,便是人際關係一向冷清的四爺,家中也有門人呢。
“你看啊,前堂金色,書房墨綠,龍龍的住所鬱鬱蔥蔥,咱們的後宅遍布紫藤。你家爺是不是還是有些品味的?你猜猜西邊院子裏都種了什麽?”
雲雯想了想,覺得以小八爺的品味來說,普通的綠植或者歲寒三友實在不如已有的這些院落來得驚豔。那必得是某種統一的壯觀的色澤才是。然而考慮到那處‘人工雨林’和金枝桂花樹的成本,雲雯又覺得西園要還是成本高昂的外地樹種或者人造變種,萬歲爺看到造價單子就先心肌梗塞了。且門客住的地方,確實是應該相比主人家的地盤削減一些成本的。
便宜,本地植物,好養活,又有異常壯觀的顏色。
腦海中靈光一閃,雲雯想起了香山紅葉的美景。“如果是我的話,會種楓樹。”
“所以不是爺自誇眼光啊,雲雯就該是爺的福晉!”小八爺高興地拿下巴上一天時間長出來的胡渣去蹭雲雯的發頂,將她的發髻都弄得有些淩亂。“正是楓樹!樹木用紅楓,灌木用了紅葉石楠。一個春天長紅葉,一個秋天長紅葉,都能像火把一樣。最可貴的是石楠四季常綠。那些借住到我府邸的人,大多是暫時失意沒能得到重用之人,爺希望他們既能夠前程紅火,又能夠得以善終,所以種植此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