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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6 章

    “大體情況就是這樣，這些文件都有詳細的描述，每個人的或者他們家人的聯係方式都寫清楚了，您交代的事情算是功德圓滿，您看您還有什麽要求？”

    顧明宇搖了搖頭，又仔細的看了看文件，就這樣看了能有二十多分鐘，沒有發現什麽問題，才最後把文件收好，站起來說：“辛苦你了。”又從懷裏拿出支票本，開了一張支票遞給那個人，兩個人握了握手，然後顧明宇拿著檔案袋就走了。

    顧明宇回到賓館，把房門關上後，又從檔案袋裏拿出了文件，一篇一篇的仔細看著，突然心中一酸，眼淚流下來了。

    時差和糟糕的心情讓顧明宇一夜未眠，淩晨三四點的時候，顧明宇望著遠處模模糊糊一片黑暗的香港島，終於下了決心，顧明宇寫了一篇講演稿，痛斥救援做秀，無人關心島上幸存者生死導致的悲劇。決定如果晚會是現場直播的話，就在晚會上宣讀出來，如果不是直播的話，再想辦法。

    稿子完結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顧明宇感到自己很疲憊，卻沒有什麽睡意，9點多的時候，電話響了，是經紀人打來的，顧明宇接了，經紀人問他現在回香港了麽，如果已經到了，能不能盡快來公司一趟，因為明天就公演了。經紀人的態度很客氣，或者說簡直是小心翼翼，這讓顧明宇心裏有些壓抑，現在每個人在危機後，都麵臨著現實的各種問題，顧明宇的問題，是解開自己的心結，要為那些枉死的人做一些事情，而經紀人和老板，還有公司的那些同事，要解決的問題則是生存下去，維持下去，不能倒了。顧明宇的父母呢？關心的則是顧明宇順順利利的渡過這個難關，不要就這麽完了。那自己怎麽算完了呢？被封殺算完了？還是瘋掉了算完了？還是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選擇性失意，隨波逐流，保住自己的位置，做一個聰明人？

    顧明宇答應馬上就回公司，掛了電話，腦子中又開始翻來覆去的想這些問題，自己寫的稿子真的就那麽念出去麽？這可能是一個超級大的馬蜂窩，很多人都會隨著這個稿子倒黴，而真的應該負責的，卻可能毫發無損，值得麽？在現實生活中當英雄，遠比電影電視劇中要困難。

    顧明宇頭很疼，最後決定暫時先不想了，先回公司去看看再說。顧明宇簡單洗了洗臉，換了身幹淨衣服，就出去了。

    下到酒店門口，沒想到的是老板就等在電梯口那裏，顧明宇吃了一驚，這是重來沒有過的待遇，也說明公司的情況真的非常嚴重？老板一邊問著什麽時候回來的，休息得怎麽樣，一邊引導著顧明宇向停車場走去，後麵跟的經紀人還有新確定的助手也是誠惶誠恐。

    到了公司，一推開門，立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原來所有員工都到了門口，一字排開鼓掌歡迎他，門上還做了個橫幅，上麵寫著：“歡迎我們的英雄回家”，公司的兩個副總還親自捧花送了過來。顧明宇有些不知所措，雖然自己是公司頭牌，但這種待遇還是前所未有。老板滿麵笑容，簡單講了兩句笑話，大意是有了顧明宇，大家不會失業，公司也不會垮。大家跟著笑話哄笑了一次，但能看得出來，都很拘謹，笑得很不放鬆，反映著大家承受的壓力。也讓顧明宇有些不安。

    講完話後，員工們都回到了自己工作崗位，顧明宇則被老板拉進了辦公室，進去後，老板看著顧明宇，什麽也沒有說，居然先哭了。顧明宇嚇了一跳，有些不明就裏，說：“老板，你這是為什麽？”

    顧明宇知道老板算不上是個真誠的人，但今天的表現和哭聲，顧明宇能看出來是發自他內心的，這是因為他可能真的遇到麻煩了。顧明宇沒有出聲，等著老板說話。果然老板擦了擦眼淚，說：“明宇，這次我不和你繞彎子了，我明確告訴你吧，我的身家性命，我的這個公司，還有你那些同事，都要靠你了。小二現在也聯係不上，封鎖營地裏也找不到，可能是已經。。。小三本來就不太紅，現在外麵不景氣，大陸還在搞封鎖，根本沒有工作能接到。隻有你，你的在香港島餓了一個月，活下來了，這太有價值了，現在所有人都看好你，特別是官方，認為你很有價值，可以幫他們不少忙，明天晚上就是晚會，然後他們可能安排你到全國各地去搞宣傳，去講演，然後會在馬上要上馬的宣傳片和一部電影裏讓你擔任主演，這種主旋律片，票房保底就的八億，所有帶身分的人都得去看，還從來沒有香港演員能獲得主演這種片子的機會，現在講香港大陸接軌麽？你這是機緣巧合，終於接上了，片酬今天北邊的韓老板已經給開出來了，兩千萬，還要和我們合作製片，這現在就是救命錢，我們公司現在融不到資，馬上就要沒有流動資金了，錢一打進來，立馬就活了，所以我求求你，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千萬要幫幫我，不，不對，應該說千萬要救救我，救救公司，救救同事。”

    顧明宇知道老板擔心什麽，低下頭，拿出一根煙來，老板立即把打火機翻出來，給顧明宇點著了。老板看顧明宇不出聲，說：“在島上發生什麽事，我也聽到了一些，我知道你很難受，但形勢比人強，我們要吃飯，我們就要看人臉色，有時候可能就要做一些心裏不願的事情，我們雖然看上去有身份有地位，可還不隻是一些小蝦米，由著他們，順著他們，求著他們給我們掉幾個飯粒，可現在他們要給我們一大碗米飯，為了不再挨餓，你就不要。。。”

    顧明宇又抽了一口煙，低頭想了想，控製著自己不做出厭惡的表情，說：“明天表演什麽節目？”

    老板聽到這話，立即為之一振，連忙說：“先唱一首歌，然後再講幾句話，你等等，你等一下。”然後連忙回頭喊經紀人進來。

    彩排沒有進行多長時間，給顧明宇安排的歌曲是“東方之珠”，顧明宇覺得有些諷刺，也沒說什麽，講話稿已經寫好了，是個傳真件，文件的最上麵有廣東省文化局字樣，內容是：“。。。在這些日子裏，我們所有人雖然麵臨著死亡的威脅，但從未放棄希望，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身後，有＊＊＊的關懷，有＊＊的盼望，十三億人民就是我們堅強的後盾，我們唱著紅歌，我們從未絕望。。。”經紀人對顧明宇說：“這段講演辭上麵要求用普通話來說，好讓大陸的人都聽得懂，聽說明天所有電視臺都要求直播這個晚會，不準播別的節目，也就是所有大陸的人都會看，這是比春節晚會還要好的宣傳機會，明宇，從明天晚上開始，你在你粉絲的心中，就不隻是個明星了，還會成為活生生的英雄化身，你會成為頂尖的大明星，最紅的那個人。”

    顧明宇聽到“直播”兩個字，心裏一顫，但沒有說什麽，隻是說：“這個稿用普通話，我默背可能會有問題，我很難兼顧內容和發音，能不能照著念？”

    “這個沒問題，大陸那些明星以前賑災或者慶祝什麽節日的時候，經常也搞這種晚會朗誦節目，他們連準備都不準備，就直接拿個夾子，裏麵夾好了臺詞，上去照著念就算行了，關鍵是表情和口氣，要有點那個狂熱的感覺，要讓人感覺你真的投入感情了，真的信那套。大陸不有個說法麽？叫。。。你假裝我信，我也假裝我信。嗬嗬。”經紀人最後開了個玩笑，想緩和一下氣氛，但氣氛反倒變得有些尷尬，經紀人笑了兩聲，便有些不自然地收住了。

    顧明宇不願讓經紀人不安，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懂。。。我會練練。我有些累了，就回去了，明天下午幾點去電視臺？”

    “晚會是八點半，七點入場。我們六點去接你吧。”

    “好。那就六點。”

    當天回到賓館，顧明宇又陷入矛盾的狀態中，不願意改變自己的主意，又覺得老板之前說的那句“就算你一時英勇說出什麽話來，傷害到的隻有你，你的家人，還有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靠你吃飯的同事，該感到臉紅的人毫發都無損傷，你又何必呢？”說得很有道理，但自己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突然之間顧明宇突然發現對方什麽都不怕，而自己還未做什麽，就已經感到自己身邊一張大網，真真切切的將自己套在了中央，想掙脫他，要付出好大代價，而結果則可能不過是徒勞無功。

    到午夜的時候，顧明宇把自己的稿子拿了出來，把一些敏感的詞句都給刪掉了，隻留下一些暗示和感嘆，心裏一陣煩悶，又把經紀人給他的稿子拿出來，撕了個粉碎。同時顧明宇有些瞧不起自己，還未做什麽，就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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