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第五十四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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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陰侯她準備發癲!
    淩晨辰時,喬容生了個胖乎乎的女兒,母女平安。
    喬知予讓鬼麵軍將高府團團圍住,把所有的高家人全都按到高家祠堂,不許放走一個。她自己則背著手出了門。
    江郡是個交通不便的小地方,因為地理位置特殊,近百年都沒怎麽受到戰亂的波及。本地的四五個小世家聯合起來管理著小小的江郡,雖然有趁亂做土皇帝的嫌疑,但卻維持了基本的秩序,使這裏還算安定。
    喬知予在晨光熹微中往江郡唯一的紅街走去,一路上,心情十分的微妙,令她都忍不住微微蹙眉,細細品味。
    她當然是高興的,她最疼愛的妹妹生了個閨女,一生出來,就遞給她讓她抱。當時,她放下刀,小心翼翼的接過繈褓,抬頭就看到臥床上蒼白虛弱的的妹妹對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剛剛闖過生死關,想必喬容心中也是頗有感觸,那一抹笑意中有釋然,有疲憊,還有感懷和依賴。
    “娃娃不錯,壯實,不過皺巴巴的,有點醜。”她毫不客氣,一張嘴就說大實話。
    “今日凶險,我與孩子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大哥,為她取個名字吧。”喬容虛弱的微笑說道。
    取名字,妹妹讓她給剛剛出世的侄女兒取名字。
    想到這裏,走在大街上,喬知予激動得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擴胸展臂,最後雙掌合攏,左顧右盼,佯裝無事的搓了搓手。
    但凡此時有誰上來與她搭話,無論別人問什麽,她一開口絕對是“你怎麽知道我妹妹生了個女娃娃,還讓我給取名,對,我妹妹很愛我,她從來都聽我的話。”
    “什麽你問我妹夫,妹夫不重要,因為他很快就會死”
    是的,喬知予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江郡紅街追花樓,為的是去找一找喬容那個流連妓館、夜不歸宿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好妹夫高文陽。
    即使是封建時代,隻要丈夫能護著自己的妻子,哪怕夫家人再奇葩,也不敢真的騎到媳婦的頭上。也就是說,封建家庭裏的妻子如果一直受氣,那麽她的丈夫要麽是個無能的懦夫,要麽其實也是幫凶,在暗戳戳的縱容著一切的發生。
    當年喬容嫁給高文陽時,喬知予就不同意這樁婚事。
    妹妹實在太知書達禮,覺得這個世界是個講道理的世界,可能以為自己低嫁以後,按照常理,高文陽會好好珍惜她,好好對待她。她不明白世界上有一種人就叫做賤人,賤人不會因為得了便宜就好好珍惜,反而會倒咬一口曾經的高門貴女又如何,不也嫁給我洗手作羹湯;曾經高不可攀的世家嫡女又如何,不也要為我生兒育女,受我磋磨
    他們在作踐曾居高處的妻子的過程中獲得扭曲的掌控欲,好像把她踩得越低,就能襯得自己越高,把她作踐得越狠,就能襯得自己手段越強。
    無論怎麽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高文陽,都是這樣一個標準無缺的大賤種
    如果他自己偷偷的賤也就算了,喬知予就當沒看到,可他偏偏
    要對她唯一的妹妹犯這滔天大賤
    賤得人怒火熊熊,賤得人蠢蠢欲動
    喬知予的理智像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欣喜激動的想著要給小侄女取名,要在她皺巴巴的小臉蛋上嘬嘬,另一半勃然大怒要把她的親爹徒手撕爛,要用刀把他剮成十萬八千片統統喂給高家人吃下去
    這撕裂的情緒讓她整個人呈現出複雜的氣質,明明臉上笑容平和,眼底卻翻來覆去沸滾著一股子暴戾的毒火,衣衫之下,渾身肌肉緊緊繃著,隨時都要暴起發力,給所有人一頓毒打。像是披了人皮的惡鬼,像是穿了衣冠的猛獸,維持著表麵人樣的那一絲理智是如此的搖搖欲墜,脆弱到風一吹,整個人就會頃刻暴露本來麵目,悍然撕裂一切。
    因著這股凶煞氣勢,大街之上,她的身邊無人敢近,所有人背脊一寒,莫名其妙就繞道而行。到了追花樓,老鴇都不敢上來搭話,一個左臉有著大巴掌紅印的小廝見她進門,麵色大變,頭一埋就準備從旁溜走。
    一看他臉上那印,喬知予就知道是自己抽的,估計此人是高家下人,趁亂溜出來給高文陽報信。命都不要也要保全自家主子,忠奴,真是好一個忠奴啊
    喬知予歎為觀止,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臉上帶著笑意,掄圓了膀子,狠狠一巴掌抽到他右臉上。
    “啪”一記震撼人心的巴掌聲炸響在追花樓上空。
    小廝飛了出去,直接將大堂一張四方桌砸得四分五裂,煙塵四起。
    大堂中酒客和女子統統嚇得站了起來,麵容驚駭的望向喬知予這個牛高馬大、抬手就揍人的悍匪。有人甚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生怕喬知予也給他來上這麽虎虎生風一大巴掌。
    “無關人等,統統都滾。”
    喬知予聲音洪亮,溫文爾雅,“不滾,我就擰下你們的頭。”
    老鴇在一旁瑟瑟發抖,喬知予看她一眼,交代道“這些人的花銷記到高家賬上。我要你清場,清場以後,再把大門關上。”
    “關了門,好打狗啊”她將左右手的衣袖折到肌肉賁張的手臂上,大笑著踩上通往二樓的木樓梯。
    老鴇不知是老眼昏花還是懼怕得罪權貴,說是記不清高大公子宿在哪個房間。
    追花樓占地不大,樓也不高,隻有兩層,二樓就是臥房,攏共隻有三十來間屋子,喬知予一間一間的推過去,每推一間,那間房很快響起一陣男女驚呼,偶爾會伴隨男子的怒罵,如果怒罵聲太大,隨即就會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那怒罵便戛然而止,立刻安靜。
    等推到了第二十多間的時候,門推不動了,很明顯,門後有雜物堆疊,是被人故意搬過來堵住的。
    “高公子,我的好妹婿。”喬知予說道“你躲什麽都是男人,出來聊兩句,大舅子我真是好想你。”
    屋內無人回應。
    “高公子高文陽,高文陽,你怕什麽,你也知道怕我讓你出來,再不滾出來我扒了你的皮。”喬知予恨意上湧,笑意變得愈發猙獰,低沉
    的聲音裏殺氣十足。
    她說著,猛地一掌拍到門框上,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嚇得人心驚膽戰。
    “這裏沒,沒有高公子,郎君找錯了。”良久,一個顫顫巍巍的女聲從屋內傳來。
    喬知予透過糊門的薄紗,隱約可見屋內一男一女瑟瑟發抖的靠在牆邊,兩人警惕戒備的麵朝大門,一副生怕她闖入的模樣。
    她猙獰一笑,壓低了聲音,突然發問“你身邊的人是誰”
    女聲愈發驚恐尖銳“我身邊沒人公子說笑了哈哈”
    “哈哈哈哈,高文陽,你等著,我馬上就進來。”
    喬知予笑了兩聲,拔出腰間削鐵如泥的匕首,開始卸這隔扇門的門軸,三兩下搗爛完,兩隻大手扒住門框邊緣狠狠往後一拉,“劈啪”兩聲脆響,整扇門被她扒了下來。
    “啊”
    “啊”
    屋內爆發出兩聲心膽俱裂的慘嚎,一聲來自於女人,一聲則來自於躲在女人背後的高文陽。
    “高文陽,躲啊,繼續躲啊。”
    喬知予把手中門頁往旁邊扔去,抬眸衝屋裏駭到麵無人色的妹婿和善一笑,抬起腳便踹上擋在門口的衣櫃雜物,踹下去一些後,單手在衣櫃上一撐,高大魁梧的身軀靈活的擠進了狹小的房間裏。
    三人正麵對上。
    她折了折脖子,隨後衝高文陽招招手“好妹婿,過來。”
    高文陽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闊口寬鼻,分明該是一副正人君子的相貌,可是卻因為那雙吊梢眼,給他整個人添了一絲陰邪氣。此刻他嚇到麵無人色,躲在追花樓的姑娘身後,口不擇言“你,你想幹什麽喬遲,這裏是江郡,不是你橫行霸道的地方,你給我滾,你,你滾出去,別進來”
    “怕什麽,抖什麽,心虛啊你也知道,自家老婆在家裏難產,你到花樓嫖宿,是該要心虛真是好有廉恥心,聖賢書沒有白讀,高家列祖列宗,為你驕傲。”
    喬知予死死盯著高文陽,往後聳了聳肩膀,骨節發出幾聲令人發怵的脆響,然後腳下一動,朝他走近兩步。
    “你別過來啊”
    高文陽連忙把嚇得渾身軟綿的追花樓姑娘拉到自己的麵前擋著。他滿頭大汗,語無倫次道“喬容難產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要她難產。喬遲,別以為在外麵做個什麽將軍就有多了不起,這亂世將軍多了去了,橫行無忌要遭報應”
    “是,不是你讓她難產的,但你盼她死,盼她最好死在產房裏。她站在鬼門關上,輕輕一推,就掉下去了,到時候誰都怪不著你。我的好妹婿,真聰明來,讓大舅子賞你點好東西。”
    喬知予猙獰一笑,疾走幾步就要攔到高文陽麵前。高文陽見勢不妙,將麵前姑娘往喬知予的方向猛地一推,扯身就往門口衝。
    電光火石間,喬知予接過姑娘隨手把她往身後椅子攮去,然後五爪如勾反手就扣住高文陽的肩膀,將他一把拉了回來,抬手就是狠狠一
    大巴掌
    “啪”一記脆響
    高文陽當場兩眼翻白歪到地上,昏昏沉沉,人事不知。
    喬知予單手扣住他的一隻腳,在牆角追香樓姑娘那驚恐的眼神中,把好妹婿倒拖著往大門而去。下樓梯時,每下一階,男人的頭就“咚”的一聲磕一階,下完整個樓梯,硬是一路叮叮咚咚的,讓喬知予覺得頗有些詩意呢。
    對,詩意,此情此景,豈不像河川化凍,小溪流水,讓人心情愉悅,甚至莫名其妙想讓人賦詩一首。
    詩興大發,本來就和狂性大發看起來差不多,讀起來也差不多,既然如此,那應該就是差不多。
    “都記在高家賬上。”喬知予春風滿麵的和麵如死灰、呆若木雞的老鴇打了個招呼,倒拖著好妹婿,準備拖回高家好好料理。
    然而在走出了追花樓的大門後,下台階之時,出現了一些小問題。
    那個台階不是木頭的,是石頭的,高文陽的腦袋磕在上麵頗有些承受不住,沒下兩階,把人給磕醒了。
    喬知予見狀,雙眼一眯,剛要俯身給他兩個大巴掌,高文陽陡然爆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不要命的掙出自己的腿,連滾帶爬的衝到街上。
    江郡紅街本來就熱鬧,此時已經是上午巳時,街上車水馬龍,行人頗多。
    高文陽在前麵逃命,喬知予像閻王一樣在後麵一邊笑一邊追,越追越近。眼見著無路可逃,高文陽慘叫著紮進一輛停在街上的馬車裏,車內兩位女眷頓時尖叫著跳出來。
    “不跑了躲這兒”
    喬知予抬手撐著馬車門,頗為講理“我允許你給自己挑死法,你想怎麽死,有沒有規劃,可以說來聽聽。”
    見高文陽麵色如土,渾身哆嗦,似乎沒有什麽臨終規劃可言,喬知予點點頭,表示諒解,準備伸出手去把他拖出來。
    “你不要過來啊”
    高文陽縮在馬車裏極力躲避,崩潰得涕泗橫流,哭著哭著,像是想到什麽,又神經質般的強硬起來“喬容沒死吧,她要是死了,你不會留我到現在對不對既然她沒死,我就是她的夫我是她兒子的父喬遲,你不能殺我,夫妻一體,父子相承,就算你是大將軍,也斬不斷血脈,斬不斷連理。”
    “喔,好妹婿,現在想起來你是你妻子的夫,兒子的父了但晚了,我喬遲現在就要你的命。”
    喬知予立馬動手要去把他扯出來。
    “放肆,放肆喬容嫁進我高家,為我生兒育女本就是天地倫常有哪家女人不生子我不過就是在外留宿一夜,喬遲,你也是男人,你就不風流難道要我堂堂七尺男兒為你妹妹守身如玉”
    “她生育以後如此醜陋,還不許我納妾,掌著我高家財權不撒手,如此惡婦我在外留宿怎麽了”
    喬知予停了手,她沉默了片刻,回想起產房中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再細品了一下他剛剛口中的話。
    操
    賤人
    好,
    不出來,不出來
    喬知予氣得怒發衝冠,抬手扒上馬車車門,一腳蹬在車轅之上,肩、背、腰腹結實健壯的肌肉起伏發力,黃花梨木馬車的車頂與車壁頓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高文陽幾乎看傻了眼,“你,你要幹什麽喬遲”
    話音剛落,馬車的左壁便在巨力之下生生被掰開,像是被硬撬開殼的貝殼,露出裏麵再也無處可藏的高文陽。
    喬知予把手中車壁一丟,探身伸手扯住高文陽的衣襟,就把他活活拖了出來,扔到了地上。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好大一圈看熱鬧的百姓,喬知予一腳踩住手腳並用想要逃跑的高文陽,日光下,她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徹底把他籠罩在內。
    許是看她眼神太沉,殺氣騰騰,高文陽被嚇得魂不附體,色厲內荏的大喊道不,你不能殺我,喬遲,你不能殺我”
    “你讓喬容站到鬼門關上,我也讓你站到鬼門關,是死是活,看命咯。”
    喬知予笑著笑著,蹲下身,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成勾,猛地紮向高文陽的腹部,伴隨著後者淒厲的慘叫,摳破皮肉,鑽入腹腔,攪了一轉,勾出一段腸子。
    高文陽早在被喬知予的手紮進腹部的時候就已經痛到幾近暈厥,喬知予用帶血的手拍了拍他慘白如紙的臉,“都說黑心腸,黑心腸,你的心暫時留著,腸子,我摳出來了,你看看是不是黑的。”
    見高文陽厥過去了不理她,喬知予便看向周圍的百姓,“公道自在人心,大家覺得如何”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瞬
    下一刻,江郡紅街上空爆發出接連的慘叫,一時兵荒馬亂,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