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六十八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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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陰侯她準備發癲!
    時間過得很快,又下了兩場雪,轉眼就已經到了年根。
    除夕之夜,喬家一家九口人齊齊坐在堂屋,喜氣洋洋的吃著團圓飯。時不時的,酒盞相撞在一起,晶亮的酒液飛濺。
    此時屋外,夜空之中,煙花相繼炸開,爆竹聲響徹雲霄。
    趁著眾人都扭過頭去看煙花的機會,喬知予夾了一筷子清蒸魚到喬姻碗裏,並垂眸看了她一眼。
    今日的姻姻穿著一身紅色的襖裙,袖口和領口都裹著一圈雪白的毛絨邊,襯得小姑娘粉麵桃腮,嬌俏可愛。
    “五日之後的酉時,在侯府大堂,告訴我你的屬意人選。”喬知予說道。
    像是想到上一次在侯府大堂的難堪,姻姻縮了縮脖子,抬眸用黑亮的眸子巴巴的瞅了自己的伯父一眼,乖巧的頷首應是。
    喬知予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多吃點,今晚早點歇息,明日要早起祭祖。”
    距離上次被姻姻氣到天崩地裂已經過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的安生簡直是向上天偷來的日子,如今任務重啟,真是恍如隔世。該講的道理已經都講得很明白,該做的她也已經做了很多,剩下的,就看這位天命之女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一大家子人就起了床。所有人用完肉羹後,喬知予在喬容的提示下,主持了祭祖儀式,然後給大家挨個派發紅包。
    “峻茂,新的一年,要做個有擔當的男人。箐箐過門之後,好好對她,她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親口保過你的命。”
    在過去的三個月裏,喬峻茂是整個喬家挨打挨得最多的子侄。麵對著這個長到一半歪得麵目全非的問題少年,喬知予一看他就煩,但大過年的,作為大家長還是得做出個殷切期待的樣子。
    她將描金的紅封放到喬峻茂的掌心,又沉肅的告誡了一句
    “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慎其所與處者。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不許再聯係。閑得發慌就去西郊跑馬,去東郊釣魚,或者在家裏看書,聽懂了嗎”
    “懂了。”
    伯父一嚴厲,喬峻茂就汗毛倒豎,戰戰兢兢領了紅封後,迅速行了個晚輩禮,溜得比兔子還快。
    喬峻茂之後,第二個領紅包的是喬姻。
    喬知予把紅封遞出,溫和道“姻姻,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交代你想的事,一定要仔細想清楚,知道了嗎”
    “姻姻知道了,謝過伯父。”喬姻行了一禮,雙手接過了紅封。
    喬姻之後的是喬容和她的一雙兒女。
    對喬時帆喬時錦兩兄妹,喬知予沒什麽嚴苛的要求,隻讓他倆認真吃飯,長高長壯,好好完成課業,還要好好聽娘親的話。
    “快謝過舅父。”喬容抱著喬時錦,逗著孩子。
    “謝過舅父。”喬時帆和喬時錦異口同聲的說道。
    看著這一對乖巧的侄子侄女,喬知予伸出手,摸了摸他倆的腦袋,隨後對喬容道“留在喬家吧,別回高家了,
    你看,時帆和時錦也很喜歡這裏。”
    喬容莞爾一笑,“大哥,那邊還有生意,暫時丟不下。”
    “喬掌櫃真是大忙人。”喬知予聞言失笑,遞出紅封,“生意興隆,平安順遂。”
    “多謝大哥,祝大哥萬事順意。”喬容微笑頷首,領了紅包。
    喬懷和柳嫿等在後麵,忐忑的搓著手,他倆因為喬峻茂這個不肖子,這三個月沒少受喬知予的冷眼。
    其實說起來,他們與普通世家的夫妻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喬懷沒什麽本事,當年聽了喬知予的話,硬是沒代表淮陰喬氏向叛軍低頭,要不是喬知予來得及時,他差點就橫死當場。這一輩子,他也就硬氣這麽一回,但就這一回,足以保他此生衣食無憂。
    柳嫿出身小世家,並非嫡女,但性情溫柔,和喬懷是兩情相悅。亂世中她大著肚子與喬家眾人一起顛沛流離,生產時傷了身子,無法再有孕。喬懷沒有像尋常世家子一樣納妾,而是一心一意守著媳婦繼續過日子。也因此,喬峻茂就成了他們二人唯一的孩子。
    對這個唯一的孩子,他們二人多有溺愛,有時甚至拎不清大是大非,一門心思給自己這寶貝兒子兜底,成功的把他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樣子。
    如果喬知予再晚兩年回來,估計喬峻茂就不是在花樓被伯父扇耳刮子,而是在午門被斬首也說不定。
    他倆唯一的大毛病就是教子無方,喬知予囑咐了幾句,讓他們以身作則,嚴加管教他們那不肖子,不然他下次再落她手裏,指不定喬老三家就要斷了這根所謂的香火。
    喬懷和柳嫿聞言,悚然一驚,把頭點得宛如小雞啄米。
    最後一個紅封是給喬銘的。傻小子接了紅包,爽朗的咧著一口大白牙,深碧的眼眸裏滿是笑意,“謝謝大哥。”
    雖然頂著一張精致俊美的臉,但喬銘其實是個性情爽直的小夥,挨上枕頭就睡,抬起筷子就吃,心裏從不藏事。作為喬家最小的弟弟,他從小就唯大哥大姐之命是從,最愛做哥哥姐姐的小跟屁蟲,長大了也絲毫未變,是喬知予最放心的喬家人。
    “倘若受不了漠北苦寒,不必硬撐,我可以讓你到禁軍之中任職。”喬知予拍了拍小夥子的肩。
    喬銘想也沒想,趕緊表態“禁軍就是籠子裏的鷹,跑馬都隻能在校場跑,哪兒有邊軍快活。漠北很好,天寬地廣,我在那兒有很多兄弟朋友,說好了年後回去,還要給他們帶家裏灌的香腸。”
    家裏灌的香腸臭小子隻知道吃
    喬知予失笑,本該揮手讓他走了,但想到他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又補了一句“倘若有心儀的姑娘,可以告訴我,我讓媒人上門提親。”
    “大哥都不急,做弟弟的急什麽嘿嘿。”喬銘促狹一笑,擠眉弄眼。
    喬知予瞥他一眼,抬起手就要抽人,他見勢不妙,長腿一蹬,逃得飛快。
    下午未時,盛京西城門之外,一列規模龐大的車隊正在等待啟程,他們此行的終點將是萬裏之遙外
    的大蕃。此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返回故土。
    “明日再走不行嗎”馬車之前,喬知予溫聲說道。
    站在喬知予麵前的應念安身著一襲素衣,堆雲砌墨的鬢發之上一點發飾也無,明明裝扮素淨到了極致,卻不知為何反而生出些莊重威嚴的氣勢。
    “遲則生變,既然已經打算回去,當然越快越好。”她說道。
    成大事者,就是要當機立斷
    喬知予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為你引薦一個人。把他帶回大蕃,好好的用他。”
    她轉頭道“阿斯爾,來。”
    身後馬車的簾幔被掀起,一位身著玄青大裘,頭發束得一絲不苟的公子從車內俯身而出。他邁著四方步穩健有力的走來,隨後在喬知予身側站定,一臉莊重的向長平拱手作揖,“鄙人阿斯爾,拜見長平公主。”
    如果不是他束起來的一頭金發仍舊亮眼,深邃的麵容、一藍一綠的眼眸也依然醒目,如此穩重內斂的模樣,無論是誰看了,都會以為這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士人。
    喬知予一臉興味的掃了他兩眼。蠢貓,說裝正經就裝正經,粗一看倒也還像模像樣,隻是不知道能裝到幾時。
    引薦完了他,她就讓阿斯爾回了馬車,多在外麵一刻,她都覺得他會繃不住露出風騷本性。
    “他怎麽樣”喬知予問長平。
    長平睨了一眼阿斯爾的馬車,直白道“有點怪。”
    “別小看他。他是大蕃鄰邦車羅國王子,精通十六國語言,熟悉西域局勢,會醫術,會武功,會經商理財。車羅國被大蕃敵國大月所占,你們有共同的敵人,將會成為共贏的盟友。他在車羅國還有一批舊部,也可以幫到你的忙。”
    想了想,喬知予附身到麵前女子的耳側,又補了一句“阿斯爾很會討人喜歡,但他天生浪蕩,男女不忌,絕非良配。”
    應念安嗔怒的瞧了麵前人一眼,“不就和你一樣”
    喬知予垂眸看她,沒有作答,算是默認。
    “臨走之前,我還有一事要問,你和母後,到底有沒有”
    “沒有。”
    西城門前,官道之上,徹骨寒風吹得車隊的旗幟獵獵作響,也吹得離人發絲繚亂。
    應念安凝視著麵前人的臉,不甘道“杜舒比你大五歲,還是有夫之婦,生過兩個孩子,她怎麽就敢”
    她隱約知道這些年來,自己的繼母杜舒一直在糾纏著喬遲,她厭惡她不守婦道,有時也會佩服她豁出一切的決絕。而她自己,連此時此刻伸出手撫上喬遲的臉的勇氣都沒有。
    “不敢,就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等你掌了權,你會比她更敢。”
    喬知予緩緩眯起長眸,沉聲道“我喜歡敢想敢做的女人,雖然杜舒糾纏不休,但我依然欣賞她,她真的很美。”
    “喬遲你”
    應念安眉頭一擰,忍無可忍的閉了閉眼,雙手猛地攥緊了衣角。良久,緊攥的雙手才緩緩放開。
    她早就知道喬遲是這麽不堪的人,但誰叫她明知如此,依然喜歡。
    “我不求你為我守身如玉,但你記住,倘若你成了家,日後我會讓你的妻子與你一起來到我的身邊。你們要一起侍奉我,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她咬牙切齒,撂下狠話。
    “嗯,聽起來有些歹毒。”喬知予笑著點了點頭,“但也不是不可以。”
    “本宮要走了,你還有沒有要對我說的”應念安被麵前人氣得一拂袖,轉過身去。
    “於道各努力,千裏自同風,這隻是其一。其二”
    喬知予伸出雙手,握住長平的肩頭,將她扳正回來,優哉遊哉的將一支璀璨的金簪插入她的發間。
    “當公主權勢滔天,喬遲,就做你的掌心紅痣,鬢上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