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闖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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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世賊王!
    順子正要張口詢問,老張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領著他徑直向東,到東院牆處折而向北,走到院牆一半的位置,老張立住腳步。
    左右張望了一眼,似乎在確定位置。
    此時已是深夜,又是陰天,四下裏黑魆魆的一片,不知老張能看出個什麽。
    順子正在疑惑,猛然間覺得腳下一輕,整個身子騰空而起。
    待回過神來,順子發現自己已經穩穩地坐在了牆頭上。老張正伏低身子,側耳傾聽附近的動靜。
    老張壓低了嗓音“順子,伏在牆頭上不要動,不要出聲,等俺回來。”
    順子驚魂未定,連連點頭。
    不等你回來還能咋滴,這要是跳下去鬧出動靜,曹屠夫看家護院的淮武軍聽到,指定跑不了。
    再說了,吃這麽飽,這麽高的牆頭跳下去,還不得全都顛出來,我舍得麽?
    順子心中正在吐槽,卻見身邊黑影一閃,老張已經跳了下去。
    落地無聲!
    老張的身影在宅院裏一閃,便消失在黑影處。
    沒過多大一會,一隊淮武軍士兵從牆下巡察路過,配槍撞擊著腰間彈匣,鏗鏘作響。
    刺刀在正房屋簷燈光的映照下,閃著幽幽藍光。
    這要是被發現,鐵定完犢子。
    順子把後背貼在牆頂,大氣都不敢喘,一顆心撲撲直跳。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順子雖沒見過啥世麵,也早聽爺爺說過,任你武藝再好,遇到拿槍的隻能認輸,別想跑,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不好!
    一名衛兵的手電筒照了過來,沿著圍牆跟腳一直向上。
    順子汗毛頓時立了起來,全身肌肉緊繃,像一隻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
    手電筒的光照一直向上,下一秒,順子就會暴露在手電筒的光柱下!
    順子急中生智,左手手腕勾住牆頭內側,呲溜,整個身子滑了下去,掛在牆外,隻留一隻手搭在牆頭。
    順子仰起頭向上看,一道明亮的光柱從頭頂掃過,接著光柱很快轉向,消失在院牆內,隨後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遠,順子另一隻手搭上牆頭,雙手一用力,身子翻了上去。
    把身體擺平在牆頂上,長呼了一口氣。
    還真虧了老張的這一頓飽飯,不然非摔下去不可。
    黑暗處,老張見順子重新出現在牆頭,心頭懸著的石頭也終於落了下來。
    他心裏暗暗讚歎這小子賊精賊精的,還有功夫傍身,更難得的是為人仁義,若是好好調教一番,將來定能扭轉榮門的歪斜之風。
    若是順子失了風,那就隻能跟這些衛兵開幹了。
    順子是陳家後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出事。
    失風,榮門黑話,是指失手,或被抓了現行。
    老張轉身向裏走,轉過主屋牆角,一隊衛兵迎麵走來,差點碰了個照麵!
    像老張這種入室盜竊,在榮門叫做闖窯堂。
    闖窯堂又大致分為白日闖、踏早青和跑燈花。
    白日闖就是摸準了戶主家沒人,大白天入室盜竊。
    踏早青則是趁著戶主早起倒馬桶或買早點時趁機溜入室內,竊取財物。
    白日闖和踏早青一般都是針對普通人家的小偷小摸,夜間入室盜竊的跑燈花,往往針對大戶人家。
    古往今來貨值巨大的大案要案,多為跑燈花的竊賊所為。
    《水滸傳》裏梁山好漢時遷,盜取金槍將徐寧的傳家寶雁翎甲,就是典型的跑燈花。
    跑燈花最講究心靜如水,臨危不懼。
    隻有心靜下來,才能從容麵對各類突發狀況,化險為夷。
    老張承認,剛才因為順子他分心了,不然衛兵走路那麽大的動靜,他不可能提前發現不了。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曹屠夫這老狐狸離開了淮泗城,府內護衛竟然增加了人手,換成了雙崗,不然這會兒正是巡邏中間的空檔。
    衛兵就在對麵十幾步外,跑是不可能的了,他自己飛高走低可以如履平地,可順子要是被捉住了咋辦?
    老張身子向黑暗處一撲,瞬間在身後抖開一塊黑色鬥篷,將身子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奇怪,老子明明看見這塊有一個黑影,怎麽一眨眼沒了?”
    因為距離太近,一名衛兵還是覺察到了不對。
    “就你小子成天疑神疑鬼的,怕是你成天看那些不該看的,看多了,眼花!”
    一名衛兵一邊打趣同伴,一邊持手電筒朝老張藏身的地方照過去。
    偽裝再好,都隻是障眼法,經不住細看。
    這要是被手電筒強光照著,肯定會被瞧出破綻。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老張藏身時,因為動作太快,灌木底下一隻躺著的老貓沒來及逃走,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就在手電筒光柱要掃過來時,老張揮手把老貓順著牆根丟出,同時學了一聲貓叫。
    “喵嗚~”
    聲音淒慘怪異,像極了春天貓叫春的聲音。
    “他娘的,原來是這畜生!”
    “都啥季節了,還叫春!喂,大胡子你們幾個說說,後麵樓上的那位,會不會也哈哈哈哈!”
    這衛兵把聲音壓得很低,顯然是擔心後麵樓上聽見。
    另一個聲音道“督軍不在家,那小浪蹄子不知道在勾引誰呢!王二,你小子也想去開開葷?”
    叫王二的聲音咋舌道“嘖嘖,老子要是有那福氣,就是明個吃槍子兒也值了!”
    “王二,李全,盡他媽給老子胡幾吧吊扯,肩膀上的腦袋扛得不耐煩了?!”
    李全笑道“胡子哥,咱兄弟們看得見摸不著,過過嘴癮,打打嘴炮,也犯法?”
    這些個當兵的沒啥文化,說的話也是不堪入耳。
    一隊人嘻嘻哈哈從老張麵前路過,竟沒有絲毫懷疑。
    等幾人走遠,老張從黑影處現身,直接奔向後麵的那棟小樓。
    曹公館占地二十多畝,地方很大,正房那棟樓一直空著,曹思東也從不去住,那是給大老婆留的。
    他的大老婆一直留在省城同安,曹公館建成後,曹屠夫一直不讓她過來。
    鬧心又礙事。
    自己則成天和小老婆在後麵小樓上,夜夜笙歌。
    這棟小樓老張早已踩過盤子,牆上哪裏有坑、哪塊磚鬆了,都早已諳熟於胸。
    老張來到樓下,一陣助跑,腳尖在牆上的一處凹槽微微借力,身子猛然向上竄起。
    半空中,腳跟在馬頭牆上輕輕一點,身子乘勢在空中一個翻轉,下一秒,人已經穩穩落在了二樓陽台上。